《战国双姝》竹之品

5、第 5 章念想

　　满脸堆着笑容的钟卷自斋一开口便是：“哈哈哈，辉若丸阁下，一年不见却又是……没长什么肉啊。”
　　“哈。”辉若丸轻笑着回答，“钟卷大人倒是风采依旧。”
　　钟卷笑着说：“别杵在这了，走走走，到茶室里奉茶去。”
　　辉若丸点了点头，在玄关除下了鞋袜整齐摆放在鞋架上后就随钟卷入了里屋。进屋之后，钟卷手忙脚乱地摆放起了茶具，辉若丸则解下肋差放在身侧，安静地正坐在对面的席位上。
　　过了好一会儿，茶水总算是泡好了。
　　辉若丸恭敬地接过茶碗说：“多谢款待。”随后按照礼仪三转茶碗，轻品、慢饮，之后再恭敬地奉还茶碗。
　　钟卷接过茶碗，叹了口气后说：“老实说，我更想请辉若丸阁下入道场切磋一番，可惜身为钟卷流流主不能随意出手，可惜，可惜。”
　　辉若丸自谦道：“在下实力低微，实在难以与钟卷大人交手。”
　　“就辉若丸的天赋实力，我门下百余名弟子却是无一人能及，真是嫉妒柳生君呢。”说完后钟卷苦笑了几声，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再接着说道：“辉若丸阁下今日前来除了拜访之外应当还有其它事吧？”
　　“确实如此，在下此番前来主要是想打听一个人。”
　　“哦？什么人？”
　　“刀鬼。”
　　听到这称呼，钟卷自斋脸上笑容一僵，反问道：“为何要问这人？”
　　辉若丸回答：“昨天我遇上了一个人，一个和我一样出自新阴流的人。”
　　钟卷自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有不知从何说起，就这样，茶室之中陷入了一片沉寂。大概过了半刻钟后，钟卷才缓缓开口问说：“你对‘刀鬼’有多少认知？”
　　辉若丸回答：“仅限于传闻。根据传闻分析，连同在下遇上的这次算来，刀鬼一共出现了五次。前面四次出现后，现场无论是山贼还是行人，无一幸免。这也导致了没人知晓刀鬼的真面目。”
　　钟卷听了辉若丸的话后接着说道：“在‘刀鬼’刚出现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就是中川君啊。”
　　辉若丸沉吟道：“果然是这样……您是如何知道‘刀鬼’真实身份的？”
　　钟卷理了理思路后说道：“这应该从……从一年前开始说起了。中川君是疋田大人的弟子，在年轻一辈的剑客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前几年搬到了富田，在富田之町开了一家小道场，虽然道场的盈利不多但一家子过得也算是幸福。之道一年前，中川君出门办事时富田遭遇了一伙山贼的洗礼，中川君的家人就……就被……没有幸存下来的。”
　　话到此处钟卷不住地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之后中川君发了疯似得地去找当地各路的山贼报仇，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回道场，道场自然而然的便停止运营了。之后中川君便消声灭迹了，而后没多久，附近就有了‘刀鬼’的传说……起先我还没太在意这个事件，直到半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见到了中川君。”
　　“那一次我有事要去一趟富田，路过一个偏僻小径之时碰巧遇上了一伙强盗在打劫几名路人，于是便出手制服了那些强盗。而就在我即将完全制服之时，远处忽然飞来了月影剑气。我挡下了袭击我的那一道剑气，另外两道则直接带走了余下的两名强盗。”
　　“就在我讶异于对手所用的招式之际，暗处的那人逃离了现场，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我赶紧追了上去。事实果然如我所料，那人果然是中川君。”
　　“他对我相当戒备，不愿意与我离得太近。在和他的交谈中我才了解了所有的事。原来在山贼洗掠富田一个月之后中川君就已经找到并杀了那伙山贼的首领，在那之后他便成为了那伙山贼的首领……”
　　话说道这里，钟卷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语气也不由自主的低了几分：“他成为山贼首领之后每天都逼着那些山贼出门作案，一旦那些山贼失手，他就会立马出手处决。于是他就成为了传闻中的‘刀鬼’，一个杀人如麻的刀中恶鬼。”讲到此次钟卷便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辉若丸低声地喃喃道：“也许他只是想为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吧……”
　　“活下去的理由吗？”钟卷自斋听到辉若丸的话之后站起了身子，走到一旁摆放刀具的刀架旁轻抚着自己的爱刀说：“抛弃了道之后的刀就没有挥出的价值了。在中川君向那些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挥刀的时候，他就已经背叛了曾经坚守的道……”说着，钟卷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言问道：“你方才说遇上了他，而现在你完好的出现在了我面前，看来你是战胜了他。”
　　辉若丸神色淡然地说道：“他，倒在了我的剑下。”
　　钟卷抚摸着刀具的手不禁一僵，随之喃喃道：“也好，也好……”
　　两人交谈完之后，辉若丸便起身道别。钟卷自斋挽留道：“难得来一趟，不多坐一会儿吗？正好也敲打敲打我那些个不成器的弟子。”
　　辉若丸收拾好自己的佩刀后躬身道别说：“不了，在下刚接下伊藤屋的护卫委托，不应该离开太久，而且……昨日走得匆忙，中川前辈的遗体尚未收殓。”
　　钟卷自斋说：“你把位置告诉我一声，中川君就交给我吧。”
　　“这……”
　　“放心吧，我与中川君怎么说也算是故友，我会将葬礼办得体面的。”
　　“那么就麻烦您了。中川前辈的遗体就在金泽西面三十里的那片小树林中。”
　　说完之后辉若丸再度鞠躬准备离去，却又被钟卷自斋喊住。这一刻，茶室氛围突然凝重了。一缕剑光划破空间，弹指刹那，剑稳稳地停在了辉若丸的脖颈之前。
　　四目交接，尽是寒意。僵持不到片刻，辉若丸首先打破沉寂：“钟卷大人的绝妙剑真是越加神乎其技了。”
　　钟卷自斋低头看看交错的两把小太刀开口说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便能抽刀抵挡住我的剑，看来你已经进入了新阴流的‘心眼之境’了吧。”
　　剑圣上泉信纲师承于阴流，剑术大成之后开创了新阴流。他将剑道的境界分为三重：入手之境、心眼之境以及了无之境。当然，这种等级分别也仅适用于新阴流的门徒身上，并且这种分级也不全是对剑客实力的估计，更多的是对剑心的领悟。
　　辉若丸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钟卷的话语，只是缓缓地收回了抵在对方剑锷上的小太刀。心中却暗想道：“虽然以心眼微观入境察觉到了钟卷大人身上气势的变化从而预判出了他落剑的位置。但若不是我俩相距有两步之远，我断然无法赶在对方得手之前挡下攻击，如果是公平对决的话不知我能撑过几个回合。看来我的修为还差得远呢……”
　　相较于辉若丸对自我实力的反省，钟卷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看来整个道场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其他人能和辉若丸相提并论的了，柳生道场真是人才辈出令人艳羡啊。”
　　钟卷一边想着，一边将剑放回了剑架上。随后开口说道：“我送送你吧。”
　　辉若丸回答：“那就叨唠了。”
　　说着两人就离开了茶室，直到道场门前钟卷自斋才停下脚步。
　　离开了钟卷道场之后，辉若丸估摸了一下时间后直接向商座的方向走去。
　　又过了几天，辉若丸继续着自己的护送任务，道上却多了关于他的传闻。传言那杀人不眨眼的刀鬼已经被一位叫做足利辉若丸的少年给做掉了。对于这个传言本来是有相当多的人不相信的，但在听说有钟卷自斋作证之后大家更多的开始议论起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一连数日下来，商队都没有在遇到过不开眼的，这一路下来倒是平平安安的到达了清州之町。
　　“啊，终于回到清州了。”刚踏入清州地界，田中长吉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进入了清州之后，众人都放松了下来。伊藤总十郎先对几名长工交代道：“你们几个先把货物搬回商铺仓库。”然后在又对辉若丸说，“去我茶屋坐坐吧，也好随便将酒馆回执交于你。”
　　辉若丸点了点头便跟着伊藤与几名长工分别。
　　伊藤总十郎作为伊藤屋商会大老板，腰缠万贯的人，房屋自然是是附近最气派的。而这些对于辉若丸而言算不得什么。
　　进屋之后，伊藤一直观察着辉若丸的表情变化，心中暗自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开启话题。
　　不一会儿，两人进了茶室，礼仪皆毕之后，伊藤悠悠然开口说道：“听松下他们说来，足利君应该是剑豪将军家的旧臣后裔吧。”
　　辉若丸点了点头，静待伊藤给出下文。
　　“以足利君的本事不应该只做一名受酒馆雇佣的浪人啊。”将近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伊藤也算是对辉若丸有了一定了解，于是开门见山地说：“武士之路才应该是足利君的归宿。与其苟活于世，不如闯一番轰轰烈烈，您说是吧。”
　　辉若丸低着头说：“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然道你就甘心让足利家没落吗？”
　　“足利家……足利家还有义昭公，不是吗。”
　　“义昭公？”提到这个名字时伊藤不禁嗤笑道，“以义昭公的本事，足利家走不远了。”说着，伊藤转言问道：“足利君对当今天下之势有何看法？”
　　对于伊藤的问话，辉若丸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将来不出意外的话，天下将由大魔王织田信长与甲斐之虎武田信玄之间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