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橘北枳》晏梦千秋

5、二十五岁

　　2016年北枳25岁，南莒29岁

　　场景1 【内-出租屋-午后-阳光】

　　北枳坐在那把快要退休的老板椅上。窗外的阳光真是比人惬意，偶尔“大发慈悲”地泼几抹到人身上，北枳赶忙站起来把那倒霉的太阳隔离在外头。重新回到椅子上继续“钻研”金庸武侠。

　　北枳：那个戚芳简直蠢得不行，几个烂招就被骗得团团转，还有那个狄云，什么时候可以把吃进去的智商吐出来。

　　正想着，门铃响了。

　　林乔（北枳好友）：喂！臭丫头，快点开门！您老不会发霉了吧。

　　北枳：（一边推开门，一边有气无力地）干嘛，何事大驾光临？

　　林乔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下，环顾了一下四周。

　　林乔：您老房间不是一般的乱啊喂。你这什么毛病。阿姨知道了得气得吐血。

　　北枳：没办法，要不您帮我打扫打扫？反正清理了现场，依旧还是会变得“尸横遍野”。别提我妈。正烦着呢。

　　【三天前】

　　北枳妈终于肯放下手头的工作，开始忙起女儿的事来。大中午的赶过来“看望”这位失魂落魄的败落户女儿。

　　北枳妈：北枳！你怎么回事。工作么到现在也不好好找，每天浑浑噩噩的想干嘛。还有，你这邋遢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掉。再这样谁敢娶你。要知道，嫁了人你的婆婆可不会迁就你。我跟你说，你这样是要被婆家看不起的，这么不来事。

　　北枳：妈，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跟我提这个。谁说我要嫁了，要嫁我也不会和婆婆一起住，要是他们嫌弃我就离婚呗，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再说（小声地嘀咕着），您也不迁就我呀。
　　北枳妈：（生气的）你奶奶说了，今年一定得带个孙女婿回去给她瞧瞧，你爷爷身子不好，小时候多疼你啊，要是他走了，你还一个人，他得多难过。

　　北枳妈：小时候你挺听话啊，怎么现在这样不讲道理了。什么叫不嫁人，离婚是可以随意说的吗？你当结婚是闹着玩的。一个人是好玩的么，你还没老，老了就知道一个人会多么孤单了。

　　北枳本还想挣扎着说两句，想着爸妈反正不理解，多说无益，也就闭上嘴默默地收拾起房间来。

　　场景2 【内-家里楼下客厅-傍晚-雷雨】

　　北枳难得回家，正好爸爸出差回来。一家人在一起用餐。

　　北枳爸：北枳，你现在的工作怎么样了，我看还是去你舅舅家公司吧，做个文案挺好的，你不是喜欢广告么。哦，不对，你原来喜欢什么来着。

　　南莒：老爸，是新闻。人从小就那么爱看新闻联播。奥莉娅娜·法拉奇是你女神，对吧。
　　北枳沉默地往嘴里扒饭，想着该说什么才能不让父母生气，也能让自己舒心。

　　北枳妈：哼。人现在志向远大啦，之前让她去留学死活不肯去，后来让她考公务员又不肯。现在熬着熬着都二十五六了。

　　北枳爸：对，不要成天想着自由，想着外面的世界，在家里不好么，非要搬出去住。你看人家小王，现在在银行工作，前几个月也和一会计事务所的谁谁谁结婚了，人小刘，比你还小呢，早早考上了公务员，和人老板的儿子在一起了，还有你那堂姐，以前也嚷着不急不急，现在不还是去相亲了，听说现在的男朋友是个小老板，老爸还是某局里的。

　　南莒：爸！妈！你俩别说这些了。北枳难得回来，好好吃饭嘛。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北枳有她自己的想法。她现在还忙着在考研呢。

　　北枳妈：还敢提这个？都什么岁数了，还打算考研？还要读什么，什么历史学？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这什么冷门专业。你到底想清楚自己要干嘛了吗？能不能现实一点，找男朋友不要这么挑三拣四的好伐。人好，有稳定的经济收入就行。

　　南莒：妈！怎么又说到结婚这事了。北枳还小呢，多读几年书没事的，历史她喜欢嘛，你不知道她高中可是历史课代表呢。男朋友也得北枳喜欢嘛，至少要谈得来，哦？（南莒朝北枳眨了眨眼。

　　北枳妈：狗屁谈得来。

　　北枳并不想再争论些什么，放下碗筷，“突突突”跑上了楼，顺带把门“砰”地关上。

　　北枳妈（对着爸爸）：你看这丫头。和以前完全两个样。

　　场景3 【内-北枳卧室-晚上-外面万家灯火】

　　北枳躺在床上，拉开窗帘，手里端了一杯咖啡，笔挺地站在窗户前，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出神。

　　【画面切到2008年，北枳17岁那年】

　　北枳从青岛回来，在家里挺尸了两个礼拜，晚上的时候同桌打电话过来。

　　同桌：（激动地）北枳！高考成绩出来了。我，我，考上本一啦，还比本一多出了20几分，想着要填哪所学校，你呢。

　　北枳：（一脸懵逼）啊，我不知道啊，这么快就出来了。网上可以查了啊。

　　北枳（内心）：糟糕，想到考完数学从考场里出来那死去活来的样子，连看书的心情都没有了，第二天还差点错过了英语考试。哎，对答案的勇气都没有，这成绩我更不敢查啊。

　　南莒：怎么了，成绩出来了？老哥帮你算一卦哈。恩……得嘞！今天万事诸宜，你这要中大奖的节奏。

　　北枳：别乌鸦嘴，什么中大奖。我心里紧张得很，你说要是没考好，要是连个本一都没进我爸妈他们……哎呀，我那些阿姨叔叔肯定又要……南莒，我考试那几天真的没好好发挥，数学考成了渣渣，英语也没有好好考，我还差点弃考，我……

　　北枳有点语无伦次起来。这时爸妈进来。

　　北枳爸：怎么了，我听说高考可以查了。北枳，给你班主任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北枳：（忐忑地拿起电话）喂，老师您好。我是陈北枳，我想问一下，我……

　　班主任：哦，北枳啊。我看看，好像是进本一了，不过……查到了，还好，进本一了，***分，不过只比本一高了三分，这成绩有点尴尬啊。

　　北枳（哽咽）：好的，谢谢老师。

　　北枳妈：怎样，别吞吞吐吐的，到底考的好不好。刚王阿姨打电话过来说她家小孩考了班级第一，那语气……

　　北枳：不好。

　　北枳爸：什么？！你倒是说啊。闷葫芦一个！

　　北枳妈：还不是像你。不好是多不好，没上本一就别给我读了，丢人现眼的。

　　南莒：妈！你干嘛这么说。北枳，没关系，说吧。

　　北枳：***分，老师说只比本一高了三分。

　　北枳妈：哼！我就说好不到哪去，别看一天到晚闷声看书，这脑子就是不大灵光。跟你一个德性（瞪了一眼爸爸）

　　北枳爸：怎么又跟我有事了，你要是多在家陪陪孩子，给她报个培训班，给她做些营养的伙食，说不定……

　　北枳妈：又怪我咯？我出去挣钱是为了什么，陪孩子你不会陪吗？培训班有什么用，不认真什么都不顶用！

　　南莒：你们都出去！北枳，来，把耳机戴上。林俊杰的歌哦。来，我们分析分析看能上哪所学校，我觉得啊，要去男生多一点的……

　　【填志愿当天】

　　北枳爸：北枳！你怎么回事，你妈说你要填省外的学校？还是传媒？

　　北枳：恩，省内的学校我这个分数不好选，而且我……

　　北枳爸：别说了。不准去省外。传媒想都别想，什么破专业，以后想干嘛，去当个苦逼记者？还是以为自己可以去播新闻啊。

　　北枳妈：（闻声赶来）对！王阿姨家女儿填了**师范，她这点成绩肯定能进。当个老师也蛮好。你这个成绩……我看**大学挺好的，勉强本一，你进去读个本二专业还算可以。到时候花点钱转到金融专业去。

　　北枳爸：你打听过了？那学校转专业要拖什么关系？大概要多少钱？

　　北枳妈：（白了一眼）哼，我早托人打听过了。我那老顾客认识那学校的**主任，钱的方面还不晓得。

　　北枳：妈，爸。我，我不想去那，我数学不好。我想去省外看看，再说……

　　北枳爸：再说什么！就这样了，我看那所学校是还不错，还有***大学也可以，当第二志愿吧。
　　爸妈出了房门，南莒坐到北枳身旁。

　　南莒：对不起，我跟爸妈吵过了，吵的可凶了，我还打算绝食抗议呢，但好像不管用。对不起，北枳。

　　北枳：算了。我一直没有选择的权利。

　　场景4 【内-姥姥家客厅-下午-阴雨天】

　　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北枳觉得自己真的要发霉了，正好表姐生日，一家人（除了爸爸）去姥姥家为表姐庆生。

　　舅妈：北枳，快过来。给你介绍个朋友认识。

　　舅妈：（拉过北枳）这是我朋友家小孩。怎么样，高富帅一个。你们好好聊聊。
　　说着，让出身边的位子，让北枳坐下。

　　男生：您好。我叫秦朔。你怎么取了个北枳的名？

　　男生：我听我妈讲起过你，听说在自己创业？做什么，什么……哦，是摄影师是吧，写文字的那种。

　　北枳：拍着玩的，业余的。

　　男生：（惊讶的）业余？那你靠什么赚钱？就随便出去旅旅游，拍点东西，写点东西再po网上？
　　北枳：可以这么说。

　　男生沉默了一会。

　　男生：现在房价有点贵，这个，养不活自己吧。（突然意识到什么）哈哈，你喜欢看电影么，听说女孩都喜欢看电影，还是爱情片。

　　北枳：不喜欢。我喜欢看话剧，看恐怖片。

　　男生：哦，这样子啊，挺小众的。那你喜欢什么运动？羽毛球？还是桌球？

　　北枳：登山。

　　男生：哈哈，女孩子不要爬那么高，很危险的。这运动挺个人化的。

　　北枳：恩。

　　男生：我平常喜欢看书，什么哲学的，经济的，思维的，多看些工具书挺好。你呢。

　　北枳：我喜欢看武侠书，还有历史。

　　男生：……

　　舅妈：聊的很开心嘛。北枳，你舅说让你下半年去他公司上班，正好缺一个文案，我看你挺适合的。

　　表姐：（拉着男朋友的手出现在门口）妈！我回来了！姑姑，你也在。诶？北枳，好久不见啦。你变黑了。

　　舅妈：阿姐（看了一眼北枳妈妈），这就是跟你提到的阿囡她男朋友。哟，来就来，带了这么多东西。他啊，小小年纪就自己开了个公司，做的还蛮好的，他爸啊，是*局的，以后有事找他帮忙。北枳，你也赶紧的哈。

　　北枳：南莒，我想出去透透气。

　　北枳站起身来，没有理会妈妈的叫唤，从客厅走了出来。

　　南莒：老哥没你姐那豪车，只有破电驴一骑，怎么样，要不要上来去兜风？

　　北枳：哼。我想去马路上大喊大叫，你会不会觉得丢脸。

　　南莒：（若有所思的）恩……可能会。算了，还是别去了。

　　北枳：你混蛋！不行，我就要去。（说着，灵巧地爬上了后座）

　　【马路上，五光十色的灯，还有人来人往】

　　北枳：啊啊啊啊！去你的，工作！去你的，男朋友！去你的，未来！去你的，所有不快乐！

　　南莒：哎哎！这里有个神经病！

　　北枳：我不管，反正不是我！南莒，你为什么活的这么潇洒？你是蓝胖子吗？可以自由自在穿梭。

　　南莒：那你是大雄吗？这么笨头笨脑。我跟你说，是你自己太压抑了。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路还很长啊。

　　北枳：你别给我灌鸡汤。我都懂！可是我做不到！我妈有时也没说错，我应该要务实一点，毕竟我也不小了，而且，我也没钱呐！

　　南莒：那你看我，像个高富帅么。

　　北枳：（仰天长笑）哈哈哈哈，你是穷屌丝。帅么，还是有那么一点帅的。

　　南莒突然把车停下来，站在马路旁吸起烟来。

　　北枳：啊，终于爽快了。这么吼吼好过瘾。咦，南莒，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南莒：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哩。

　　南莒：（突然严肃起来）北枳，我要走了。对不起。

　　北枳：（莫名其妙）说什么呢，你要去哪？又换女朋友了？还是被人追杀啊。啊啊，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吧。爸妈知道不？

　　北枳没心没肺地调侃。

　　南莒：（饱含深情地望着北枳）北枳，你其实都知道。我不能保护你一辈子。咱爸咱妈就你一个女儿，虽然他们不够关心你，脾气不好，也比较霸道，你要尽量宽容一些，但是。北枳，你快26了，要像个大人一样不动声色。以后我不在，你一个人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你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一如你我，不可能永远在同一时空里。

　　北枳：南莒，你怎么了？我怎么一点听不懂？什么你不在，什么我一个人，什么同一时空。南莒，我是北枳啊。

　　南莒：对不起，北枳，我真的要走了。因为你已经长大了，我做不了你的蓝胖子了，虽然还有很多烦恼，但是未来的路很长，需要你一个人走了……

　　北枳：南莒，你个无赖！

　　北枳出了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

　　医生：醒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北枳：他好像真的不会出现了。医生，我这是要康复了么。

　　医生：看样子快痊愈了。他知道你已经不需要再依赖他，所以他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医生低头翻看着北枳的日记本，电脑里是北枳的博客首页。

　　医生：我给你开了几剂药，安神用的。看你最近的博客，情绪明显好多了，没有看到很悲观的语气。是好事情。

　　北枳：医生。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好真实，南莒好像就在我身边，我们又在同一个时空出现了。
　　南莒：我一直都在啊。只是你看不见。傻瓜。

　　北枳：医生！我听见他在说话。他好像就在，就在这个空气里，就在我周围，不，就在我身体里。

　　医生：没错，他一直藏在你身体里。但是以后不会再出现了。因为，你的心魔在慢慢愈合。

　　南莒：臭丫头。听医生的话。

　　北枳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碰上多年不见的顾淼，手里拿着化验单。

　　顾淼：北枳？你怎么在这。（抬头看见‘精神科’三个字）

　　北枳：哦，我来找老朋友聊天。你这是？

　　顾淼老婆从另一侧走过来。

　　顾淼：哦，我陪她来做检查。

　　北枳望了一眼顾淼老婆的肚子。

　　北枳：哈哈，怀孕了啊。真快，你结婚怎么都不请我呀。

　　顾淼：（搔了搔头）嘿嘿，在她家那边办的婚礼，大学同学都没请。

　　顾淼老婆：这是？

　　北枳：哦，我是他同学。你好，我叫陈北枳。

　　顾淼：那我们先走啦，再见。

　　两人手挽着手离开。
　　顾淼老婆：（小声的）陈北枳，这名字好奇怪，我上次来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撞到我的那个人叫陈南莒。这两名字都好独特……

　　北枳呆立在空气中，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