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恨》透明墙

11、寂寞的盛宴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个好人，但是我也不曾想过自己是个坏人，我一直冷眼看着这个世界，不管是以前的蓝雨还是现在的岚烟。我想我是天生冷漠的，可是我却杀了季寒林让他早点解脱了，我想我是做了好事，我该恨的人却那一刻放弃了。斜雾该恨我吧，他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折磨一个人，我却一下子让他少了玩具。
　　现在的明府又换了主人，门口的牌匾换成了“逍遥轩”，也许斜雾是想让这里成为他放纵逍遥的地方吧。这个园子早就不是明府了，叫什么名字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我，冷漠看待着世界，生活在自己的圈子中。逍遥轩换了很多下人，基本上我是谁也不认识了，这个园子中住了很多人，比从前热闹了很多，那些不是下人，当然也不是主人，具体的身份我不知道，就像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呆在这里一样。我还住在我曾经的院子里，那我种了一颗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是总在开花，树上开满了淡粉色的小花，样子有点像樱花，可是却不像樱花的花期那样短。水族的人喜欢花，而且这个环境也适合种花，这棵不知名的花树就是个让我惊讶的品种。当花飘零的时候我想起了曾经那首樱花雨，以前还有时哼唱几句，现在却没有了那份闲情雅致。
　　“明小姐？”亦尘在一旁轻声唤了一声，他看着站在树下的那个女子，淡淡的绿色衣裙在她身上飘飞着，那抹淡绿似乎要氤氲开来一般，让人不敢眨眼。还是那一头如瀑的黑发，还是那高挑却单薄的身影，亦尘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陷在了她那化不开的冷清中。
　　轻轻得转身，看到的是亦尘立刻改变的神态。我没有看错的话，是亦尘那刻的迷恋，真是该死又吸引了男人吗？我嘴角稍稍翘起，也许这样也不错吧。“什么事？”我问道。
　　“是主人吩咐，今晚有个宴会还请小姐准备下，晚上赏脸出席。”亦尘低下了头，无痛痒的说着。
　　“宴会吗？好啊，我会去的。”宴无好宴吧，不知道那个邪物又搞什么名堂。“是什么宴会啊，都什么人参加啊。”
　　“这个嘛，到时小姐自然就知道了。”亦尘还真是会给我推太极啊，跟没有说一样。
　　“呵呵，亦尘你真是会说话啊，我问清楚才好做准备不是？穿什么戴什么，要隆重些还是平常些啊，问清楚了不至于宴会上出丑不是？”我还是很坦诚的问了亦尘的。
　　“明小姐不必太过妆饰的，平常的打扮就好，现在这样子就很美了……”亦尘的眼睛有些直愣愣的看着岚烟，这样清清淡淡的打扮他就觉得胜似天人了，还要怎样的美丽呢？
　　“几日不见，亦尘到是会哄女人开心了嘛，这话我收下了。”我还是轻声说着“亦尘，以后不必叫我明小姐了，叫名字就行了，整天小姐小姐的叫让我不舒服。”小姐？让我总是往青楼那方面想。小姐？我已经不是什么水族公主，小姐这称呼也是当不起的。
　　“是……明……岚烟”亦尘磕磕巴巴终于从嘴里发出了音。
　　“叫我烟儿吧，听起来亲切些。”我笑颜如花，看着对面站着的那个面色潮红的男人。
　　“烟儿……烟儿……”他看着我似在叫我，又让我觉得他在自言自语。
　　“嗯，嗯，我在这……”我朝他笑了笑，他也傻笑了下，这气氛倒也不错啊。
　　这种没什么营养，却很舒服的谈话就持续了一会儿而已。亦尘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要告辞离开了，临走时他告诉我他的师妹今天要回来，然后匆匆离开了。对于那句话我并没想太多，对于他的师妹我也没有什么兴趣。难道是武侠剧中的老剧情？师兄师妹青梅竹马，却总是在定亲之后出现生命中的真命天子，那岂不是无趣得很吗？
　　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园子里已经开始喧闹起来了。我这时才看清住在园子中的这些个人，原来都是些艺术家啊。这场宴会应该会不错吧，想想现代，都是粉丝追着明星跑，一个明星的到来总是吸引成千上万的观众来看。可是再看看今天这阵势，我想观众没有多少人，可是表演的人可是得可以媲美春节晚会了。当然我也见到了众多的服务人员，园子里的下人也是多的可以，还都是统一的服装，真让我开了眼了啊。
　　“姑娘，该梳洗上妆了，宴会快开始了。”身边的一个丫头说着，这四个丫头和四个小厮是今天下午时刚刚分配给我的，听说是斜雾大人的意思，我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嗯，好。”我应了声，于是乎丫头们开始忙活起来。小厮早就把洗澡水准备好了，看来我还要沐浴才可以更衣了。那个足够大的木桶里放了香料精油，还有花瓣，洗了这样的一个澡，还真是奢华了些。纯天然的精油啊，竟然这样肆无忌惮的往洗澡水里倒，我还真是有点受不了啊。更加奢华的还在后面，当我看到那一身衣服的时候，我觉得倒精油真是太节约了。那是如雪般的缎子，这质地却是我没有见过的轻柔，好似织女织出的云朵似的。银丝绣出的雪花，还在边缘处特意修了边，银丝那闪着奢华，还有珍珠般的荧光不知道是什么。这衣服不是单纯的白色，而是还氲上了淡淡的蓝色，在领口袖口处，以及下摆处都有渐变的蓝色，有些中国水墨画的感觉。腰间系着一条和衣衫呼应的蓝色腰带，依然是渐变的蓝色，中间的蓝玉泛着清冷的光，垂下的流苏蓝白相间。这就是传说中的云裳，丫头这样说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是那个云裳？我并没有细究，亦尘所说的平常些的打扮就是这样?太夸张了些吧。妆容倒是没有那么浓艳，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有些不太习惯。知道这一世自己的脸很是祸水，可是看到精细装扮后的自己还真眼睛不愿意离开镜子啊，我都开始自恋了。想起了那个笑话，什么是自恋。自恋就是我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做男人，然后娶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女人的美貌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那就注定不平凡了，而平凡才是真啊。丫头们拿着各种头饰想要往我脑袋上装，表要啊，太沉了。我自己选了一个蓝色吊坠的项链别在头上，让那个晶莹如水滴的吊坠垂在额头上偏向左眼的位置。在首饰盒里我找到一个别致的白玉簪子，簪子周围好像散发着阵阵寒气似的，总觉得那不是普通的物件。将簪子也插在了头上，那发出的寒气让簪子显得那样清冷氤氲。一个丫头从一个盒子中小心拿出了一个镯子，那镯子和簪子一样也散发着一阵迷人的烟气。那是一只水蓝色的镯子，上面还有些许白色，你仔细看的时候好像那镯子里面有水在流一样，蓝和白有时没有明显的界限。我也戴上了镯子，一切准备就绪了。
　　“可收拾好了，烟儿？”亦尘的声音在门外温柔得响起。几个丫头伺候完了，都退了下去。给门外的亦尘开了门，然后都下去了。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这个样子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烟儿？”亦尘向我这边走来了，我也转身准备去寻他。四目相对的时候，我在亦尘眼中看到了惊艳，看到了热情的爱恋。
　　“好美……”亦尘的说出了心中所想，他看到了什么啊，那是谁？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的女子，美的不真实了。亦尘那时竟然有一丝自卑，自己根本配不上她啊，何苦痴心妄想呢，她这样的女子配得到一切，只有那个人才有资格站到她的旁边吧。
　　“好了，我们走吧。”我说着话，打破了亦尘眼中的种种，有些是我看不懂的。我并不了解亦尘，清冷的性子也让我不愿意多去关注什么了。
　　“嗯，这边走吧。”回过神来，亦尘还是那个做事一丝不苟的亦尘。
　　当我进了那个宴会的主场时，原本嘈杂的声音停了，人们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我依旧像只波斯猫一样迈着自认高贵的步子，昂头挺胸，像天鹅一般保持高贵的姿态。我没有看别人的表情，我可以想象，我只是看着那个坐在高位上的男人——斜雾。他那身红色的衣衫很是显眼，胸前松松垮垮的，露出了性感的锁骨和白嫩结实的胸膛，让人浮想联翩。真是个邪物啊，他比我更有祸水的气质嘛。他依旧邪魅得笑着，眼中很有深意，可惜我觉得他像看猎物般看着我，让我不舒服。他手中透亮的水晶杯闪着七色的光芒，杯中的酒是诱人的红色，那画面让我想起了堕落天使路西法。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指了下我，示意我过去，亦尘就不在陪我过去，我依旧保持着没有温度的微笑。就算笑颜如花，可是却没有带笑意的眼睛却骗不了别人。
　　“这样打扮更美了，你知道你这样会要了很多人的命吗？”他一把把我拉到他身上，跌坐在那张华丽的椅子上。我没有反抗，只是笑得更甚了。
　　“这个啊，我知道啊。”我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也许在别人眼中那是如鹿儿般单纯的眼睛，可是我知道我并不单纯，他也知道我的眼睛会骗人。
　　“呵呵……”他笑了，我也对着他笑，可是笑容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就没有必要追究了。
　　“来看看表演吧，虽不是很精彩，但尚可入眼。”他说着，又把我拉近了他，我也自然的靠在他身上看着台下重新开始的表演。
　　浓妆淡抹的容颜，戏台上吱吱呀呀的开始唱了，唱出了我不清不楚的剧目。我不是戏中的人物，变安心做一个观众好了。好像是一出出的折子戏吧，台上究竟演着什么生死别离什么刻骨铭心，我冷眼瞧着没有什么表情。斜雾搭在我腰间的手也没闲着，时不时的轻抚倒是转移了我不少注意力。
　　“折子戏，折子戏……”我在那里喃喃自语着，想起了那首歌曲，叫做《折子戏》。
　　“在说什么呢？”斜雾凑近我的耳朵，湿软的嘴唇靠近我的耳垂，酒香慢慢袭来。
　　“我想起了一首歌，你想听吗？”我笑着看他，那首歌我以前特意学过，现在还记得。
　　“当然了，我只听你唱好不好。”说完他手一挥，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我看到大家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连乐器的声音的没有了。他真是个邪物啊。
　　“那我唱给你听好了，咳咳……”我看着发不出声音的人们，周围安静的好像只有我和他。
　　“不用紧张，岚烟，唱给我听就好了。”他拉着我的手，轻声说着。我微笑的看着他，开始唱那首折子戏。
　　“你穿上凤冠霞衣我将眉目掩去
　　大红的幔布扯开了一出折子戏
　　你演的不是自己我却投入情绪
　　弦索胡琴不能免俗的是死别生离
　　折子戏不过是全剧的几分之一
　　通常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
　　正是多了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
　　才没有那么多含恨不如意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
　　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别人生命里
　　如果人间失去脂粉的艳丽
　　还会不会有动情的演绎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
　　在剧中尽情释放自己的欢乐悲喜
　　如果人间失去多彩的面具
　　是不是也会有人去留恋去惋惜
　　折子戏不过是全剧的几分之一
　　通常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
　　正是多了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
　　才没有那么多含恨不如意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
　　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别人生命里
　　如果人间失去脂粉的艳丽
　　还会不会有动情的演绎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
　　在剧中尽情释放自己的欢乐悲喜
　　如果人间失去多彩的面具
　　是不是也会有人去留恋去惋惜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
　　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别人生命里
　　如果人间失去脂粉的艳丽
　　还会不会有动情的演绎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
　　在剧中尽情释放自己的欢乐悲喜
　　如果人间失去多彩的面具
　　是不是也会有人去留恋去惋惜
　　你脱下凤冠霞衣我将油彩擦去
　　大红的幔布闭上了这出折子戏”
　　“我唱完了，让大家出声吧。”我轻推着斜雾，告诉他给点声音，这没有声音的感觉可一点也不好。
　　“我早就解了他们的咒，是他们自己不说话而已。”他安静的看着我，好像要看到什么似的？我才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眼中竟然是湿润的。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
　　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别人生命里……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在剧中尽情释放自己的欢乐悲喜……如果人间失去多彩的面具，是不是也会有人去留恋去惋惜。我是不是也在上演一出折子戏呢？眼泪显得有些无力，却让我的眼睛清明了很多。
　　“很好听，很好听。”斜雾把我拉进他的胸膛，我的脸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除了脸红，还有那有些无力的眼泪。他的手臂把我抱得更紧了，我呼吸的空气都带着他的味道了。
　　好像过了许久，台下才是阵阵的掌声，赞美声。可是我却没有了心思再欣赏什么，快乐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是奢侈品。我记得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是孤独的，孤独是身体上的，一个人的时候我们总是觉得孤独。但是比孤独更可怕的是寂寞，寂寞是精神上的，就算你站在人群中，你仍旧感觉到寂寞。孤独是可以忍受的，寂寞却比孤单难耐。那一世，我害怕孤独害怕寂寞，可是孤独没能打败我，寂寞我却无可奈何了。但是我也已经在长时间的孤独中慢慢体会了寂寞，慢慢习惯了寂寞，可是就算寂寞已经是一种习惯，我依旧无法抵抗寂寞时的无力感。
　　斜雾把我抱在怀里，台下又开始上演了新的节目，欢呼声叫好声又此起彼伏了。可是我却觉得我更加寂寞了，只有斜雾身上的温度在提醒我，我现在不是孤单的亦不是寂寞的。我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他对我笑笑，却不再是邪魅，而是平常不过的笑了。周围的喧闹好像都在身外一般。他那样用力的抱着我，竟让我觉得他的手臂有一丝颤抖，我已经分不清楚是他的颤抖还是我哭泣的颤抖，我们像是身在寒冷中互相取暖的两个人，只有彼此相拥才能有抗寒的温暖。
　　我一个人在那个园子里的时候，也是寂寞的，可是我却没有觉得那么无力。想起了那句话，寂寞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却是许多人的寂寞。今天的宴会是不是一场寂寞的盛宴呢？斜雾的寂寞要让这么多人来陪他狂欢，可是同是寂寞的我，陪他的狂欢其实让他更加扩大了自己的寂寞。
　　我最后还是放开了他的怀抱，我知道那不是我要的依靠。“扰了您的兴致了，对不起。”我还是笑着，笑得比刚才更加灿烂美丽，只是心却没有一丝笑意。
　　“嗯？没有啊，美人在怀啊……”还是他习惯的挑高疑问的声音，和意味深长的尾音。有时相视一笑，恐怕这也算是一种默契了。
　　这场盛宴只是刚刚拉开了序幕而已，我还要选择继续下去，是无奈也是必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