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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章28 ...


  •   佟家,前楼主院。
      君浩前日里头的一场装病,着实把东门丹都吓唬到个不轻。

      奈何这老天向来都是喜欢现世报的。
      装病他一时爽归爽,过后在那黑脸阎王东门二蛋的亲自监督之下。每天三顿一顿一碗的‘养生’汤药,掐时辰算点儿的,任凭他胡搅蛮缠使出十八般武艺…躲都躲不过去!

      “公子,时辰到了,该喝药喽~!”
      端着大碗煎好的药汤推门进屋,成功看到床榻上坐的某人立马绿了脸色。东门丹还真就、从未感觉到这人世间的生活,竟还能有如此这般的美妙!!

      君浩逼不得已伸出手去端起那碗熬到黑褐色的汤药。放至唇边轻嗅了下,又缓缓地搁回原地。
      一声长叹,“东门二蛋,你我之间…非得斗到这般你死我活么?”

      “…斗与不斗,全看在君上一念之间。”
      沉默些许,
      东门丹沉声答道。

      君浩默然不语。半晌,再次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院外传来守门小厮的争执声。
      东门丹眼看着他将药饮尽,咽下喉头,再习惯性地甩手砸掉青花瓷碗。这才起身轻声道:“门外似乎出了状况,公子好生休息,我出去看看。”

      君浩半阖眼眸偏过头去,显然不想同他再搭话。
      东门丹也不大在意这些个。只象征性的扶了下拳,便就转身离去。

      隔着扇窗子再加道院墙,远远听得他在训斥小厮们的声音——
      似乎是为他们方才大意放跑了位试图硬闯里院的‘不明人士’。君浩薄唇微抿,喉间莫名溢出了一丝嗤笑,扬声戳破道:“檐外窥伺的那位朋友,也别躲了,出来罢。”

      “哎呀、不愧是奴家看中的小哥哥,果真好眼色呢!”伴随某种刻意矫揉压抑出来的尖细声儿。
      只听外间门边窗子吱呀一响,有人脚落了地。

      “谁派你来的?”君浩冷声问道。

      东门丹顺那守门小厮指所指出的贼人逃跑方向,一路飞檐走壁直到后山佟家大宅当初划定的隔线碑下,也没能看见半个疑似是‘不明之士’的贼影儿。

      待他返回前楼时。
      先前服过汤药的君浩早已睡下。

      听那轻轻浅浅却极有规律的呼吸声,便知他是初初睡的沉了。东门丹这厢放轻动作,依旧与他掖好被角,方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房外。

      等到华灯初上,夏汀浔才返回到佟府。
      当然,屁股后面依旧吊着个讨债鬼似的‘小跟屁虫’。

      “我说你这小混蛋,莫不是反派专程派出来祸害我的?坑我两回还嫌不够,怎么?还想再三再四的?”
      “反派是谁啊?”偏生这小鬼还装作一脸天真的模样,“不过娘你大可放心,管他正派反派,但凡敢来祸害娘亲的,看我通通都把他们赶跑!”拍拍胸膛,好一副小男子汉的气概。

      扭头去看,果真就在前方不远佟府大门的石阶之上,零星站着几位正在点亮檐下守夜灯笼的门房小厮——真•戏精会演。

      “这么会做戏,你亲生爹娘知道么?”
      夏汀浔没好气儿地训他道:“街头随随便便拽出来个人就敢喊爹娘,你也不怕回头给你亲娘知道了活活气死!”

      “哎呦喂我的好姐姐呢,反正我这生下就是给人当儿子的,给谁当又不是当呢?”瓜娃子压低声音,相当无辜无奈的讪笑了笑。眼看着那边门房小厮注意到这边的两人,登时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哎呀娘,咱们今晚上吃点啥子的好呢?”

      夏汀浔嘴角一抽,“我吃你个仙人板板大西瓜的!”
      先前还只当这小子不过是个混吃混喝的街头毛贼,谁知竟还是这么个死皮赖脸的??

      自打晌午再到州府衙门与人家解释清楚后。
      看得清楚那些个差役老爷们对她面上的恭敬逢迎,这没脸没皮的小混蛋便就彻底缠上了她。
      为生怕她不信,还曾有模有样的两手指天立誓说道:“我、瓜娃,从今天开始,就要跟着大姐头您混了!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可得了吧就你,还大姐头?”
      夏汀浔当时差点都气笑了。别以为姑娘我看不出你这鳖孙心里头打的小九九!

      “哎呀,虽然最近的天儿也确实挺热,但咱们这大晚上吃西瓜也不大好吧,娘?”现编现演胡诌乱侃什么的,瓜娃信口拈来。

      “当真爱这般演?!”
      夏大姑娘耐性彻底耗尽,也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只道是“姑娘我恕不奉陪”,甩手便拾步上阶。于阶上候立着的门房小厮们见状,纷纷侧身让出位管事模样的老者快步上前来。

      管事留着个山羊胡子,拱手同她笑了笑道:“姑娘可回来了?”
      夏汀浔点头应过。

      “姑娘是咱们府上客人,照理说来,这姑娘您来去的交往自由,咱们底下做奴才的也不敢干涉。可这小孩、姑娘若是想要带进府中,实在是…”管事老者稍顿了下,有意放低姿态的说道。

      言语间,似乎也犯了难,“老爷先前也特意吩咐过,这段时间,主家公子在府上暂住,务必保证门房加强戒备生人勿进…”

      林林总总——
      要想带这浑身脏兮兮、一看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小屁孩儿踏进我们佟府,没门儿!

      折中一下的法子,“不如容小的先去请示老爷?”

      山羊胡子门房管事依旧笑的无比真诚。
      夏汀浔对此作法则表示理解。她摆了摆手,信口道:“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三只手小毛贼罢了,非我等同行,管事你们看着办就好。”

      对付这等些时不时就蹭上门来的地痞泼皮们。
      相信比起她说明的,这大户人家门房处的小厮们,会有更主意、也有经验的多……

      眼看到那小混蛋难以置信的被管家拦在门前,整张脸上假惺惺的笑意都瞬间垮塌下来。

      这回可轮到夏汀浔隔着道佟府大门槛儿,笑嘻嘻地同他比出个中指了——
      蹭光景打秋风是吧?

      小子,你还嫩!
      ……

      瓜娃有个梦想。
      虽说自打有记忆起,他就从没见过生他的爹娘,但这并不碍着他有个伟大的梦想。

      正如同朝堂是所谓文人政客们大放光彩的舞台。市井之中,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毛贼,也有毛贼们的江湖。

      眼前这条熟悉的矮旧破巷。
      “喂,小子,这月你的‘份子钱’!”

      依旧是那两位满脸横肉的狠厉汉子,后头还跟了位稍显瘦弱些的八撇胡子在兜着麻布口袋。三人自成一队,与这片街中随处可见的低矮残破、死寂颓然,显得就大相径庭,格格不入。

      瓜娃伸手摸了破出来个大洞的裤兜。
      这才察觉先前被那佟府门房小厮们集体吊打过后,约莫也就趴在街头思考人生(动弹不得)之时。不知还有哪位生着三只手的同行,顺手牵羊就给他这个月内,兜里辛辛苦苦‘打拼’挣来的钱财都摸了去……

      左边汉子等不耐烦了,“小子,赶紧地别磨磨唧唧,爷我耐性有限,不然非得赏你几个耳刮子尝尝!”
      “小子,你该不会想说你手头没钱吧?”
      后面八撇胡子似乎却看穿了他现下的窘境。

      “怎、怎么会呢?”
      瓜娃讪笑着,脚下步子却在不由自主的退却了许多……

      夜雨声淅淅沥沥。
      相隔两条街外的寻常街区,正是南城的花街。
      此刻欢声笑意,红帐升起,浓浓酒香近乎溢满了整条长街。不曾醉人,而人却自醉。

      “要照我说啊,这群小崽子们就是欠收拾。别看明面个个都是对咱们‘敬畏有加’的,可这在暗地里头,哪个不是私底下还昧着许多钱财?”
      “也不知道上头总养他们这些废物是做什么吃的,瞧瞧这一个两个的、三天不打就没记性…这回头要给老大知道了。还以为是咱们这些干苦差事的手脚不勤快…”

      这边老巷子的阴影中。
      二人一行,连同后面那位兜着口袋的小胡子。

      雨声淅沥中,终于、渐渐都走远了去。
      面前似有许多温热的粘稠溅落在四周的黑泥地里……

      巷子两旁高低不平、宛若鬼魅作祟的阴影间,也不知是哪位惯爱看人笑料的同行混蛋,甩手砸出来只不知何人穿过的破旧鞜鞋…听得这边地上猝不及防的一声闷哼,便晓得是毫无疑问,正中目标的。

      满街满巷都是股子潮湿的气味。
      混合着周边三两道刻意附和出来阴阳怪气的怪笑声儿,连同兜头砸来那只破鞋所散发出的恶臭气味一样。难闻至极,教人作呕……

      肩上背上。
      被佟府的门房小厮们捉住给打下的板花儿还在隐隐作痛。

      瓜娃平趴在地上,将脑袋深深埋进臂弯里,哭么?
      哭不出来的,
      早就哭不出来了的。

      旁人只道是他们这群没爹娘教养的野娃娃们年纪小小的就不学好。可又有谁曾想过,若非是这世道逼的活不下去,谁又会放着舒坦平常的日子,自甘堕落的去偷去抢去做贼?

      一夜不眠。
      晨起依旧是个阴雨昏天。

      总老窝在屋内也憋闷的慌,夏汀浔正想寻个由头出去走走,过跨院时恰巧就碰上君浩,身后还跟着东门丹手下的一员副将。

      “听说这佟府的后园有片荷塘,正所谓是微雨赏风荷,难得闲情逸致,不如同去看看?”君浩乐呵呵地提道。却不等她应下,立马挥手跟那副将吆喝着赶人了,“本君这边有夏姑娘陪着就可,你且先下去,寻你们家主子去罢。”

      明显看到副将他脸色都一僵。
      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被君浩的一句‘这是圣谕,你敢抗令?’给堵了回去。

      夏汀浔与生俱来的第六感觉告诉她。
      这小昏祖宗——
      准又要变着法子来坑她了!

      “不不,君上您请自便、自便就好。我、我我可忙着呢,我就出来透口气…对、就透口气儿,正准备要…回房去,绣、绣花儿呢!”夏汀浔嘴边假笑尚且扯开的格外勉强,连同脖子以下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拒绝。

      君浩难得抓出来个能背锅的,显然不会放过她去。
      “哎呀,这关屋子里头的假花有什么可绣的?走着,看真花去!”

      顺手拐住她的胳膊弯儿,光明正大的,拖走。( ̄▽ ̄)/

      短短两刻钟后。
      穿过府西北角处某片无人打理的荒树丛后,望着眼前这堵高高的外府院墙。
      夏汀浔甚至连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哲学问题都开始思考了。

      君浩还在旁边佯装意外的秀演技,“诶,这就没路了?”

      夏.面无表情.汀浔.JPG。
      您老尽管演我要能笑就算我输……

      稍顿片刻,
      似乎也觉得自己最近这三番两次的甩锅甩的有点儿不大道德。
      君浩抬手整衣敛容,清清嗓子,相当严肃地郑重宣告道:“那这一回,就算作是我主动勾搭你的罢!”

      清脆干练的少年音色,无限青涩却又莫名蕴含一丝教人心安的稳重。
      正如从那树上刚采下的青果梅子一般,初尝入口时微苦、略酸。可若细细品味开来,却能体会到他无穷的清香、甘甜、爽脆、乃至唇舌生津、回味无穷……

      骤然乍起的小雨沙沙打在侧旁不远的梧桐树叶上。
      夏汀浔仿佛听到自己胸膛里的心跳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
      正在二人之间渐渐的滋生,渐渐、渐渐的蔓延…个鬼呢(╯‵□′)╯︵┻━┻!

      “你可闭嘴吧你!”夏汀浔当场就清醒过来了。

      “明明是你自己主动的,却还偏偏说的什么大义凛然的‘这一回就算作是你的’?你以为你现在空口说说这种好听的话来,他全天下人就会相信么?”休想当了莲花还要姑娘我替你扛牌坊!
      咬牙切齿坚持下去——
      不背锅!

      绝不背锅!
      打死也不背!!

      君浩:……

      然而事实却是,无论夏大姑娘她咬牙坚持不坚持,习惯性丢锅的君浩一个飞身就翻过了高高的院墙。眼看着那道白衣白衫青灰底的身影儿彻底消失在墙头的对面。

      夏汀浔有一瞬间仿佛听到某位来自地府黄泉黑脸阎王的召唤……

      “姑娘不是随君上去赏荷香么?”
      再回头看时,正是那位先前被他随口支开的副将:“这赏荷赏到府外的后山,姑娘也只怕是震古烁今独独一人罢?”

      “这个,那啥、可能在府外后山上的荷叶会比较圆?”
      夏汀浔搜肠刮肚,好容易才扯出来个相对能听些的托词。

      “姑娘,我不是傻子…”
      那副将嘴角都抽搐了下。

      “哦…”
      看来不是个好糊弄的。

      “……”
      相当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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