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人间逍遥客

2、第 2 章

　　众里嫣然通一顾

　　看着外面的太阳，颜辞估摸着大概是巳时了，他一直在书房里跪着，又困又饿，难受的要命。
　　颜辞昨日夜里偷偷跑出去喝酒，当他一身酒气翻墙进院的时候，还没等拍干净身上的灰，一回头，望春和念秋举着灯笼在他爹左右两边站着，身后跟着一群家仆，就这么，硬生生的跑都跑不了的被他爹抓了个正着，颜辞从小到大最怕的就他爹，此时，这么一吓，酒醒了一半，一边轻轻地：“爹。”一边用眼神怨念的看向望春和念秋这两个叛徒，望春和念秋也委屈的用眼神回应颜辞，少爷，我们也是没办法，老爷实在太厉害了。
　　颜辞他爹正是这东辽战功赫赫的宣正将军将军颜中尘，平时治军严厉，威名震慑四方，此时颜中尘看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不由得怒火中烧，“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颜辞不敢多说，静静立着，等着颜中尘的责罚。
　　“你出去求学这几年，怎么还是这么没有长进！万空山上难道每日教你饮酒作乐？教你不务正业？”颜中尘本就是威名远播的将军，此时厉声厉色起来，十分骇人。
　　颜辞不敢说话，心里腹诽道，师父自然是不许的，不过我和师兄偶尔偷偷下山，从未被发现过，今日真是，失手失手啊。
　　颜中尘如果知道这些，可能会当场把这个儿子打个半死，眼下看他低眉顺眼的，又是半夜三更，不好发作，怒喝道：“给我滚去书房跪着！明日我再收拾你。”说完便转身离开，顺便看着众人说道：“谁都不许给他送吃的，听到没有。”
　　众人行礼道：“是，老爷。”
　　颜中尘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颜辞，颜辞刚刚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只听见颜中尘对他喊道：“还不滚去书房，是叫我抬你吗！”
　　“我这就去爹。”话音还没撂下，颜辞早已跑走，奔向书房的方向了。
　　颜辞就这么硬生生的跪了一夜，中间虽说有些偷懒，但是是不敢太过懈怠的，要是让他爹知道，非得打他不可。
　　颜辞听见书房的门嘎吱的响了，以为是颜中尘来了。立刻强打起精神跪好。
　　“少爷，是我。”
　　颜辞回头看过去，见是望春，立刻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爹呢。”
　　望春端着饭菜蹲到颜辞身边：“少爷，是不是饿坏了，快吃点东西。”
　　颜辞看见饭菜，立刻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嘴里塞的满满登登的问道：“望春，我爹干嘛呢，你来的时候可是悄悄的。”
　　“少爷，放心，刚才来了位客人，贵气逼人的样子，不知是谁，不过想是个顶要紧的人物，我看老爷十分在意，眼下老爷正在大厅会客呢，一时半会是没时间管少爷了。就赶紧给少爷送吃的来了。”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可以歇歇了。”颜辞赶紧换了个舒服姿势继续狼吞虎咽。
　　望春看着自家少爷：“唉，老爷对少爷未免太过严厉了。”
　　颜辞把饭吃的差不多了，把碗筷递给望春，不在意道：“没事没事，他不一向这样，我都习惯了，”颜辞敲了敲腿说道：“我常年在外求学学艺，这点惩罚不算什么，你快出去吧，我没事，被发现告到我爹那里，咱们两个就死定了。”
　　望春端着碗碟：“那你保重少爷。”
　　“知道啦。”颜辞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望春离开后，颜辞吃饱喝足就准备躺着睡觉，心里想着，反正我爹一时半会是脱不开身，躺着躺着，胆子更大了，起身推开书房的门，见四周无人，便一溜烟的跑了，家里的后院被颜夫人种满了桃花，此时正是四月份，桃花开得正好，颜辞走到此处，见桃花开得漂亮，风一吹，桃花便簌簌落下，颜辞见到此景不由得喜欢，见眼前一棵桃树长得结实，便轻轻巧巧的爬了上去，双臂枕在头下，阳光也暖暖的，一时间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颜家世代忠良，又多出武将，深受历代君王的器重。如今的皇上李衍对这位颜将军也是十分信赖，如今颜中尘刚从军中归家，虽已面过圣上，但是为了体恤下属，李衍自是亲自走这一趟。
　　“去年这个时候。我去过一次将军的家里,后院的桃花开得正好，不如我们就去看看桃花，是否可以啊。”
　　颜中尘诚惶诚恐：“臣不胜惶恐，本是拙荆闲来无事打理的后院，承蒙皇上抬爱，那请陛下随臣前去赏花吧。”

　　阳光照在身上实在舒服，颜辞睡得正舒服，一个翻身，不料扑通一声就掉在了地上，虽是他习武多年，倒也是结结实实摔了一下，还没等回过神来，便听见一声大喝：“何人在此，惊扰圣驾！”
　　那呵斥声正是李衍的侍卫，李衍与颜中尘和一干随从正在后院闲逛赏花，正逛着，颜辞睡得这棵树茂密繁盛，除非在树下，否则很难发现，眼下他扑通一声掉下来，李衍的侍卫皆是拔刀挡在李衍面前，生怕这是个贼子刺客，颜中尘也是一惊，待看清是颜辞后，一口老血简直要吐出来：“逆子！给我跪下！”
　　颜辞赶紧跪好，看着眼前这一切，又看看侍卫众人，虽是后面那位看不清长相，但是也猜了个十有八九，这必是望春说的贵客了，当下对自己的形势做了个准确判断，三个字，死定了。
　　颜中尘叹气：“皇上，这正是犬子，顽劣不堪，如今竟惊扰了皇上，实在是罪该万死。”
　　颜辞一惊，竟是当今的东辽国主！
　　还没等他稍作反应，一阵笑声传来：“我当是何人，原来是令郎。无妨无妨，”说罢李衍命令道：“退下。”众侍卫听令，立刻退到两侧，颜辞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与李衍撞上了目光，剑眉星目，身着便服，也掩盖不住逼人的贵气，只是虽带着笑，却带着叫人发冷的气质。颜辞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怎敢这样看着皇上，立刻规矩的低下头。不敢乱动。
　　李衍看过去时，羊脂玉一般的脸庞，尤其那一双桃花眼分外好看，李衍虽是后宫佳丽无数，却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眼珠极黑，直直看向你的时候，不由得便溺在他的眼神中，而整个人却带着蓬勃的少年气，李衍平日接触的都是大臣和后宫之人，虽是恭敬有理，却不免死气沉沉，实在是从未遇见过这样鲜活的人。
　　李衍后来每每回忆起来与颜辞初次见面的场景，漫天的桃花，唯是落在那少年肩头的桃花最是动人。
　　颜中尘见李衍不说话，心里不免惶恐：“皇上，请饶恕小儿年幼无知。”
　　李衍转头对着颜中尘笑道：“令郎神采飞驰，一看便知是个少年豪杰，只是我一直知道府上有位公子，依稀是见过的，却不是这个样子的。”
　　颜中尘行礼道：“王上所言是臣的大儿子，颜朗，这个是我的小儿子颜辞，幼时体弱多病，便送他去万空山拜师学艺，拜在玄和散人的门下，他幼时在山上长大，近几年每年回家住个几个月。”
　　李衍笑道：“原是如此，”看向颜辞：“颜辞，可有表字？”
　　颜辞回答道：“有一表字，是师父所给，韵之二字。”
　　“韵之，”李衍轻声念道：“倒是有意境，你起来吧。”
　　颜辞看李衍的样子不像是生气，虽猜不透李衍的想法，不过没生气就是好的，不然今日自己真是完蛋了：“谢皇上。”便起身立在一旁不敢乱动。
　　“你父亲说你幼时多病，现在可好些了？”李衍垂手问道。
　　颜辞答道：“虽有些不足之症，但是在师父的调养之下，已是好的差不多了。”

　　“嗯，”李衍点头道：“不如令郎一起赏花吧。”李衍眼神落在颜辞的身上，缓缓说道。
　　颜中尘恭敬道：“谢皇上抬爱。”随即一个眼神看向颜辞，颜辞立刻背后一冷，快步走到父亲身后，不敢多做言语。

　　赏花真的是好无聊好无聊啊，颜辞心里腹诽着，这皇上真是无聊，这一院子桃花，来回看了几遍，与父亲时不时的谈论几句政事，最无聊最可怕的是身后那群侍卫，一个个面无表情，透着寒气，前面是父亲，颜辞被夹在中间，好不难受，最令他感到诡异的是似乎皇上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他身上，叫他生出几分寒意。
　　李衍突然停下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回宫处理，就不打扰颜将军了。”
　　“皇上这里折煞老臣，今日皇上来此，是老臣的福气。”颜中尘行礼道。
　　“将军不必多礼，到底是朕今日叨扰了。”说罢李衍转身对着身后侍卫说：“回宫。”
　　颜中尘和颜辞立刻跪倒在地：“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