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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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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间隙
姬光呆愣之际,允常猛一运力刺入他的肩胛将他掀下马去,矛锋直指他咽喉道:
“复敢进者!!血溅三尺!!”
战场顿时静了。
姬光麻木于肩背的痛,呆望着猎猎战旗下那个背光的侧影……
云雷纹的青铜铠甲上,满是斑驳的血迹。汗水滑过他的眼角,顺着紧绷的下颌滴落……仿佛姑苏山上的那日,他为自己流下的泪……
然这双眼,此时只决绝而孤傲地望着远方,再不看自己一眼……
子胥越过人群望向此处,紧握长矛的手,微微颤抖。
不远处的孙武,将子胥的神情尽收眼底。此战,本是必胜的……
允常坦然接受着子胥要将自己拆骨入腹的恨意,扬了下巴,将锐利的锋芒在姬光的颈项划下一道血口。
温热的液体霎时涌出,干裂的泥土饥渴地吸吮着流淌出的腥甜。
风卷残旗,静静对峙着,子胥终是咬牙开口道:
“退——军——!!”
两军皆骚动起来。
范蠡与灵姑浮看向允常,允常微一颔首,所剩无几的越军便纷纷撤了回来。
孙武一言不发地掉转了马头,几员将士不甘地迟疑片刻,方跟着他回了吴军阵营。
难分难解的漩涡方就此散了,允常这才收了矛,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姬光躺在一堆残肢断臂与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的战旗中,干涩的眼瞪着阴霾的天,满天风沙中,飘渺而枯竭……
这一日,檇李之战,吴越扯破了表明的平和,自此交恶。
被群臣逼着修养了两个月的伤,姬光靠在榻上召子胥道:
“寡人令夫子为难了……”
子胥安慰道:
“此战本为削弱越之国力,那些个辎重、玉帛、死伤兵士,足以令越国不堪……”
姬光一叹道:
“孙将军他……?”
子胥道:
“伤已痊愈,臣明日便前往穹窿山探望。”
姬光颔首:
“有劳夫子了。”
又嘱托了些近日所需操办的事宜,子胥方要退下,姬光道:
“夫子之前……可曾见过允常?”
子胥一怔,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姬光别开眼,方想说什么便听子胥道:
“见过……于楚宫内……”
子胥退下后,姬光屏退左右道想小憩片刻。
呆坐良久,忽摸出枕下琼玦向门外抛去。
喘息着看着它滑下一道红光落在门前的花圃中,像极了那夜,火把滑出的突兀曲线……随后“轰”一声,烧得干净……
姬光猛地惊醒般掀了锦被踉跄着冲出门去。摸索着捡起了,抚过那雕着兽面纹的玉面上的一道细细的裂痕……随后闭了眼,贴上额头。直到那条微凉的间隙,在心中烙下一道生疼的印记……
翌日,子胥赶往姑苏城郊的穹窿山。
孙武自檇李一战后便借着调养生息之名归于故居。子胥忙于政务,始终未抽出时间来探望。
行至屋外,欲叩门的手却久未落下。
而立之年,纵能运筹帷幄纵横沙场,却拙于去解一个心结……
正踯躅,柴扉忽地自里开了。孙武站在阴影中,沉默地与之对视。
子胥僵着手站在那儿,直到孙武转身进屋。
迟疑地跟了进去,瞥眼案上堆着的竹简与随意扔在一边的鱼符,子胥假作随意道:
“伤可好些了?”
孙武坐定道:
“行人所为何事?”
子胥听他如此唤自己,知仍是在气头上,不敢再招惹,如实道:
“此战伤亡无数,已是兵力不济。前日得报,楚将来报潜、六之仇……而今国内男丁稀疏,复征兵,恐良田尽废……”
孙武思虑片刻道:
“可寓兵于农。”
子胥静待着,便听他缓缓继续道:
“今划井而居,因井田而纳赋税,税以出粟为主以足食,赋以出军为主而足兵。倒不如开田官,屯田兵戍守,农闲时节练兵,有警则战,无事则耕,兵农一体……”
子胥细细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问个详细。
一番议论后,两人已初定下来,子胥不由感叹道:
“长卿颖悟绝人!!”
孙武却只冷冷道:
“天将幕,行人当归。”
子胥一愣,自嘲地笑了笑后起身向屋外走去。
不是不明白他的情绪,只这般冷言冷语,仍是不堪消受……
经过门外的那两棵枫香树时,殷红的叶,令他忆起当年两人于树下的那些闲谈雅趣……
当时的两人,背井离乡且不得志,却有着高谈阔论的洒脱与言无不尽的默契……
而如今,时过境迁……曾以为的并肩而行,早因了七年的偏差,分叉成无法弥补的间隙……
然他毕竟还年轻,经得起回首,经得起重头来过……不似自己,早已垂垂老矣……
那个带走了自己全部爱恨之人,不管不顾地静卧于某处,留自己夜夜难免、噩梦缠身……何必再拖累一人,得个殊途同归的结局?
心下一叹,遥遥回首,竟意外地见了那个倚门而望的身影。
他不及收回的怅然,僵硬在俊朗的容颜上。
这不该属于他的神情,正是自己不够断然的原因……
匆忙回过头来,疾步于绿荫掩映的小径。
正如那深秋枫香的一树籽,熟透了,却无人问津,落得满地散裂……
九月,允常得子,名勾践,遂封卫妃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