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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吴楚豫章之战 ...

  •   姬光呆愣之际,允常猛一运力刺入他的肩胛将他掀下马去,矛锋直指他咽喉道:
      “复敢进者!!血溅三尺!!”
      剑拔弩张的战场霎时静了。
      姬光麻木于肩背的痛,呆望着猎猎战旗下那个背光的侧影……
      云雷纹的青铜铠甲上,满是斑驳的血迹。
      汗水滑过他的眼角,顺着紧绷的下颌滴落……仿佛姑苏山上的那日,他为自己流下的泪……
      然这双眼,此时只决绝而孤傲地望着远方,再不多看自己一眼……

      子胥越过人群死死盯着此处,紧握长矛,抿唇不语。
      不远处的孙武,将子胥的神情尽收眼底。
      此战,本是必胜的……
      允常坦然接受着子胥要将自己拆骨入腹的恨意,扬了下巴,将锐利的锋芒在姬光的颈项划下一道血口。
      温热的液体霎时涌出,干裂的泥土饥渴地吸吮着流淌出的腥甜。

      风卷残旗,静静对峙着,子胥终是咬牙道:
      “退军——!!”
      两军霎时骚动起来。
      范蠡与灵姑浮看向允常,允常微一颔首,所剩无几的越军便纷纷撤了回来。
      孙武一言不发地掉转了马头,几员将士不甘地迟疑片刻,方跟着他回了吴军阵营。
      难分难解的漩涡方就此散了,允常这才收了矛,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姬光躺在一堆残肢断臂与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的战旗中,干涩的眼瞪着阴霾的天,满天风沙中,飘渺而枯竭……

      这一日,檇李之战,吴越扯破了表明的平和,自此交恶。

      被群臣逼着修养了两个月的伤,姬光靠在榻上召子胥道:
      “寡人令夫子为难了……”
      子胥安慰道:
      “此战本为削弱越之国力,那些个辎重、玉帛、死伤兵士,足以令越国不堪……”
      姬光一叹道:
      “孙将军他……?”
      子胥道:
      “伤已痊愈,臣明日便前往穹窿山探望。”
      姬光颔首:
      “有劳夫子了。”
      又嘱托了些近日所需操办的事宜,子胥方要退下,姬光道:
      “夫子之前……可曾见过允常?”
      子胥一怔,抬头看他。
      姬光别开眼,方想说罢了便听子胥道:
      “于楚宫内……”

      子胥退下后,姬光屏退左右道想小憩片刻。
      呆坐良久,忽摸出枕下琼玦向门外抛去。
      喘息着看着它滑下一道红光落在门前的花圃中,像极了那夜,火把滑出的突兀曲线……随后“轰”一声,烧得干净……
      姬光猛地惊醒般掀了锦被踉跄着冲出门去。
      摸索着捡起了,抚过那雕着兽面纹的玉面上的一道细细的裂痕……随后闭了眼,贴上额头。
      直到那条微凉的间隙,在心中烙下一道生疼的印记……

      翌日,子胥赶往姑苏城郊的穹窿山。
      孙武自檇李一战后便借着调养生息之名归于故居。子胥忙于政务,始终未抽出时间来探望。
      行至屋外,欲叩门的手却久未落下。
      而立之年,纵能运筹帷幄纵横沙场,却拙于去解一个心结……
      正踯躅,柴扉忽地自里开了。孙武站在阴影中,沉默地与之对视。
      子胥僵着手站在那儿,孙武转身进屋。

      迟疑地跟进去,瞥眼案上堆着的竹简与随意扔在一边的鱼符,子胥道:
      “伤可好些了?”
      孙武坐定道:
      “行人所为何事?”
      子胥听他如此唤自己,知是仍在气头上,唯如实道:
      “此战伤亡无数,已是兵力不济。前日得报,楚将来报潜、六之仇……而今国内男丁稀疏,复征兵,恐良田尽废……”
      孙武思虑片刻道:
      “可寓兵于农。”
      子胥静待着,便听他缓缓道:
      “今划井而居,因井田而纳赋税,税以出粟为主以足食,赋以出军为主而足兵。倒不如开田官,屯田兵戍守,农闲时节练兵,有警则战,无事则耕,兵农一体……”
      子胥仔细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问个细致。
      一番议论后,两人已初定下来,子胥不由感叹道:
      “长卿颖悟绝人!!”
      孙武却只冷冷道:
      “天将幕,行人当归。”
      子胥一愣,自嘲地笑了笑后起身向屋外走去。

      经过门外的那两棵枫香树时,殷红的叶,令他忆起当年两人于树下的闲谈雅趣……
      当时的两人,背井离乡且不得志,却有着高谈阔论的洒脱与言无不尽的默契……
      而如今,时过境迁……
      曾以为的并肩而行,早因了七年之差,分叉成无法弥补的间隙……
      然他毕竟还年轻,经得起回首,经得起重头来过……不似自己,早已垂垂老矣……
      那个带走了自己全部爱恨之人,不管不顾地静卧于某处,留自己夜难成眠、噩梦缠身……
      何必再拖累一人,得个殊途同归的结局?

      心下一叹,遥遥回首,竟意外地见了那个倚门而望的身影。
      他不及收回的怅然若失,僵硬在俊朗的容颜上。
      这不该属于他的神情,正是自己不够断然的原因……

      匆忙回过头来,疾步于绿荫掩映的小径。
      正如那深秋枫香的一树籽,熟透了,却无人问津,落得满地散裂……

      九月,允常得子,名勾践,遂封卫妃为夫人。

      公元前508年,阖闾七年,允常三年。
      夏,姬光诱使楚之属国桐叛楚,又听从孙武之计,遣人前往为楚并吞的楚之附庸——桐国之北的小国舒鸠唆使其长势者道:
      “若舒鸠诳楚攻吴,则吴将佯装惧楚而代楚伐桐,使楚松懈戒心,借此一举灭楚。”
      舒鸠人恨楚,商议后决定听从吴国之言,配合误楚之计编造了吴国军情,上报楚国。
      楚一干重臣信以为真,利令智昏,皆劝昭王伐吴。
      惟深知子胥的申包胥道,当再观些时日再作定夺,然昭王为群臣所迫,终是于此年秋遣令尹子常率楚军伐吴。
      子常之前输了潛、六一战,此番信誓旦旦要将吴军尽灭。姬光命子胥、孙武迎击。
      孙武道:“兵者,诡道也。兵以诈立。”
      子胥采用其明攻暗袭相结合之计,一方面,大张旗鼓地调集水师前往豫章,另一方面则暗中将主力潜伏于巢。

      子常率十万大军,战舟万艘,载米六百斛,日行三百余里,凭借处于吴上游的有利地理位置,声势浩大地沿江水而下。
      吴仅以五万兵士千艘战舟迎击。吴在地形上处于劣势,芜湖于公元前570年为楚用攻陷,控制了战略要地。
      大翼、小翼、楼船、突冒、桥船……两军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江水。
      然相抗于两日一夜,孙武假作不济,下令自豫章退军,遂率舟师前往桐国,占据桐国以南的江面。
      子常得报,以为吴军胆怯欲以伐桐来讨好楚国,得意忘形,便下令停止追击,驻扎于豫章,静观其变。
      然自秋入冬,驻扎时日愈长楚土气便愈低,防御也日渐松懈。
      孙武见时机成熟,便率舟师于楚师侧后发动突袭。楚军猝不及防,反应迟缓,被吴军包围了打得落荒而逃,溃不成军,孙武乘胜追击,尽俘其战船,唯子常逃脱。
      与此同时,子胥亦发兵攻巢邑。子胥所带之兵,正是经过一年历练的亦兵亦农的军队,所谓强将之下无弱兵,初生牛犊不怕虎。于子胥的指挥下按部就班、步步为营,五日内便攻克巢邑,并俘虏了驻守于巢的楚昭王之兄——楚公子繁。
      此战,孙武以其诱敌、骄敌之策大获全胜,楚于豫章及以东的诸邑属国皆为吴国所占,自此,吴国打通了入楚捷径。

      姬光得报欣喜不已,使人送去辎重军需与御寒之物并传言道:
      “寡人欲因此破楚,不得入郢,二将何功?”
      传令者方退,孙武便转身回了主帐。
      子胥尾随其入道:
      “长卿莫怪!大王也是急于……”
      “急于破楚便可出言不逊?我岂是为此等……”
      “我知!”子胥绕至他身前:
      “我知……”双手握住他肩:
      “大王那边交与我……你且先歇着吧……”
      耳畔,属于他的温暖于如此寒夜灼灼逼人。
      他刚毅轮廓上难得的柔情,却是歉疚多于动情……
      孙武收回目光,竟是一阵辛酸苦楚。
      子胥吩咐侍从为暖炉添了些炭,随后替他解了裘衣,扶他到榻上。
      孙武于水战中为流矢伤了肩,子胥的动作便格外轻柔。
      孙武躺下了,合眼静待他离去,却半天不见动静。
      直到榻上一沉,孙武猛地睁眼,便见了子胥在身旁和衣而卧。
      “你畏寒……这点炭火,怕是不够的吧……”
      军内本是按级别分发暖炉与炭的,但孙武坚持与兵卒无异,将自己的炭分发下去,却也因此夜难成眠。
      然此刻又算什么?予一醴酒,让自己孜孜不倦地穷追下去?
      孙武猛地支起身:
      “行人说笑了……这点寒我还是受得住的!行人请回吧!!”
      子胥沉默地仰视着他,微弱的炭火中,神色飘忽不定:
      “此话当真……?”
      孙武一怔,没了言语。
      子胥趁机拉下他,裹了衿被搂在怀里:
      “长卿啊!你这性子……八年了,都不知改一改……”
      孙武被他裹得只露一双眼,他说话时的气息,吐在自己额角,带着温暖的湿意……
      只一刹那,忽觉身心具备……
      此般的暖意,若能就此长眠,也算不枉此生……

      翌日晨,子胥遣人回姬光道,当下方与越、楚战,兵疲马乏,国内空虚,攻郢灭楚之机尚不成熟,若强攻,恐劳而无功,反为人所制。
      姬光得子胥之言,思虑良久便下令班师回国。
      大军归来之时,万人相迎,举国同庆。
      姬光设宴款待二人,赏赐群臣。
      遂将吴军三分,交于二人与夫概练兵,自己则只留三千王军听凭调遣,可谓信任至极。

      夫概领命于江水练兵。水师不似陆军,在对战时有许多不定因素,须四季练兵,习得能应万变。
      夫概此时正立于专司指挥的楼船船首,令大小二翼与突冒、桥船调整阵形。忽来一桥舡,报前方来艘小船。
      夫概远望,就见一点渐渐靠近。
      这不会是什么民船,自己于此练兵多日,周围渔民都是绕道而行的。
      而若是敌船,决不会只区区一叶,最后可能的,还是来勘察军情的敌兵或别有用意的来使……
      当那船进了射程范围,夫概命头列船只满弓指之。
      终于看清船上之人时,夫概一怔,随即下至桥舡驶向那小舟。
      在能听清彼此话语而身后水师不知其言的距离内,夫概道:
      “‘义士’所为何事?”
      那立于船首的男子,自青铜面具后端详他许久后道:
      “我助姬光为君,亦可助公子为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吴楚豫章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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