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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梦 ...

  •   矢仓那只握住了碎布片的手高高举起,暴起的手筋让我明白他有多努力克制,才没在一怒之下将之撕碎。

      只是片刻之后,那只手便颓然地垂下去了。

      我明白,他在努力地整理混乱的情绪。此刻应该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他的心情了。因实力不济而感到的悔恨,对我们来讲都已不是第一次。

      走上前去从他那只脱了力的手心里取走布片,我小心地将之收好,就让矢仓贴着树根坐下。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实在是不适合逞强。

      「你知道『锡汞齐』吗?是一种锡和汞的合金。」我将头转向蝎,问道。

      他皱了皱眉,想了一下,说「你说的是水银吧。」

      「用水银融化锡以后得到的化合物就是锡汞齐,市面上的铜镜大都是使用硫化处理过的锡汞齐镀层,但这种铜镜无法达到制作反光镜的要求。事实上,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并不仅仅限于平板玻璃。在显微镜的制作上符合规格的反光镜仍是不可缺少的一个部件,否则就无法让显微镜达到清晰可见微细之物的程度。」

      「具体做法呢。」

      「把锡汞齐镀在平板玻璃上完全贴合,再用朱漆涂上一层保护层。」

      他听了以后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想必是锡汞齐镀层在难度上让他觉得毫无挑战性。

      毕竟材料相对易得,再加上使用前人曾钻研过的手法会让他觉得很没有成就感吧。

      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人。

      「说是这么说,但是在密封手法上有一定难度。锡汞合金在接触到空气以后马上就会挥发,无法完全密封的水银镜的镜面很快就会模糊,而且汞在挥发以后是有剧毒的。」

      「有毒吗?」

      「连续三小时以上吸入1.0mg/m3的热汞蒸气的话,几个小时之后会出现人体反应。有几率引发急性肾功能衰竭,但不会立刻致死。」

      「解药呢?」

      「二巯基丙磺酸钠配合透析治疗应该有用,我不确定。」

      「『二巯基丙磺酸钠』是什么,『透析治疗』又是什么?」

      我十分肯定,现在就是他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一点儿都不想继续去回答他的十万个为什么。反正他总不见得用这种见效慢致死率低又难以操控的金属蒸汽去杀人。

      「总而言之,虽然锡汞齐在制作工艺上相对简单,但考虑到汞的挥发性带来的危害,我认为我们应该去研究并使用相对复杂一点的制作手法。」

      蝎挑着眉等我继续说下去。他的耐性简直让人头疼。

      「除了锡汞齐以外,还有真空镀铝法和银镜反应法。前者在给定的空间低于一个大气压力的手法上我还想不到好的方法,后者在药液配方上我暂时不能确定材料的来源。」

      那之后我详细的给蝎解释了马德堡半球实验和银镜反应实验要用到的材料,他认真地听完我的说明后,决定暂时放下真空镀铝法(尽管他对马德堡半球实验非常地感兴趣),改用银镜反应法来制作反光镜。而在我们制作出平板玻璃以前,硝酸银和氨水、酒石酸钾钠等一类的材料则由他去完成配比和提纯。

      抱怨归抱怨,有蝎来加入实验其实帮了大忙。因为如果是我自己的话,很可能就会直接用锡汞齐制镜来完成反光镜制作的这一环节了。

      如果他的露面方式可以更为「普通」一点的话,说不定我还会感激他。

      蝎在临走时问了我几个有关化学方程式的问题。虽然他好像还不明白为什么硝酸银可以写成AgNO3这种「鬼画符」一样的文字,但还是一言不发地看了片刻便说他已经全部记下了。

      最后,蝎留下了他的一块衣袖碎片作为气味标记,让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当我犹豫的时候,他用手指了指拍着翅膀打呵欠的小白,面无表情地说「废物利用」,以至于小白听到以后破口大骂。

      但蝎只是木然地摆了摆手,就窜上树干走远了。

      他至始至终都在实验或者自然原理以外的话题上没有什么感情上的反应。

      也许是觉得无趣吧。

      这么想着的我,向后倾倒的身体被矢仓一把接住了。

      「辛苦了。」他说。

      矢仓不顾我的挣扎,把我背到他的背上。我挣了两下发现自己拿他无可奈何,也就任由自己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头发是一股干净的皂角味儿,有点硬的发质蹭在我的脸上有些痒痒。

      「累吗。」

      「比起我,你心口上挨的那一刀才更让人担心吧。」

      「已经完全好了哦。倖来的掌仙术真的用的很好。」

      他骗人。

      我先前所做的就只有用掌仙术干扰他的查克拉循环以促进伤口愈合。现在那个刀口的地方一定痛得不得了。

      这种术和我过去曾经使用过的治愈术并不相同。不能使创口完全愈合,且对身体会造成一定的负担。之所以会这样肯定他在说谎,是因为我自己的肩膀上被划破的那道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并且神经毒素没有被彻底代谢掉,手脚还是有些发麻。

      我没有点破他的谎言,只是将圈在他肩膀上的胳膊紧了紧,再把头用力地埋在他的头发里。我连和他继续说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会获救。我的家人就是被那样杀死的。」

      「………………」

      「而你帮了我一次又一次。」

      「………………」

      「你真的做的很好了,倖来。」

      「……………………谢谢你。」

      我知道自己的声音细如蚊蚋,但那几个音节毫无疑问地全部落在了矢仓的耳朵里。他的嘴角轻轻上扬。

      「累了的话就睡一会儿吧。」

      「我不想睡。」

      「那给我讲讲吧。你是怎么知道水里的虫子,或者……那个什么来着?马德堡半球实验?」

      「那我还是睡一下吧……」我重新把头埋进他的肩膀上,报复性地想要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矢仓苦笑了一下。但他的呼吸平稳,丝毫没有对我的遮遮掩掩感到不满的意思。

      他不会强迫我说。但是,我知道自己早晚要对他坦白。

      片刻。

      「你相信在遥远的、目不能及的地方,有一个与水之国完全不同的国家吗。」

      「你说的是『土之国』吗?」

      「我不晓得『土之国』是什么地方,但应该并不一样吧。」

      「那里是什么样的国家呢。」

      「那里是在一个有不同种族和宗教的人所组成的民众团体的控制下,有各个公共关系在相互作用,加强统一,使国家变得繁荣昌盛。相较水之国,那里的市场上的商品流通非常广泛,种类也更为丰富,人文知识和技术亦高度发达。平平无奇的人也好,拥有特殊才能的人也好,每一个社会成员的社会行为多种多样,比方说正义感强烈人的人会去做军人,有奇思妙想的人就去做研究员,狡猾聪明的人会去从政,而多愁善感的人则追求艺术,在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广泛地参与到政治和经济事务中去。」

      「对我而言,你所说的这个国家就像是梦一样。」

      「可我确实见到了这样的梦。」

      矢仓的脚步起了变化。我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的心在此刻一定无法平静。

      「……要怎样才能梦到这样的国家呢。」

      「我认为……首先需要的是『宪[]法』。」

      「『宪[]法』?」

      「『宪[]法』是一个国家的基本结构,相对其他法律来说具有更高的权威和最大的效力。它在限制国家机关的权力的同时,也在保护公民的个人法定权利。」

      「王权的权力过大,会危害到生存在这个国家的人吧。」

      「对,所以才必须制订宪法限制权力。我想,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实现真正的自由和民主。」

      第二次忍界大战的结果让水之国遭到了重创。也许朝廷切断供往忍村的粮食和生活必需品这一行为有更为沉重的解释,但这样使国内生乱的结果也是不争的事实。

      「宪[]法、自由和民主,你所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轻易就可以实现的吧。」

      「嗯。是一条浸满了血的路。」

      你会走上这样的路吗?

      我抿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没有把心中的那句话问出口。我相信他会为所有人瞩目,但同样害怕他会义无反顾地走上叛逆的道路。

      就在心里打鼓的时候,我听到矢仓轻轻地笑了一下。

      「有一日,我也想要见到那样的梦。」

      话音落下,我环在他的肩膀上的手不知觉地攥紧。

      见状,矢仓顿了顿,随后用手揉了一下我那颗紧紧地贴在他肩膀上的头。

      「在那之前,先给我看看从那个国家舶来的显微镜吧。」

      他的声音温暖又让人安心。

      矢仓背着我跳到了树上,几个来回就从草木林脱出,之后便顺着官道一路往返。只是在快要接近街镇的时侯,闪身从较避人耳目的里巷往前行。无论是我还是他,身上都沾了不少的血。直接出现在镇子里是要吓到人的。

      天色不早了。我们到达落脚处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到地平线以下。在这个国家,像蜜蜡这样的照明用具还是稀罕玩意儿,不少人都只用得起松香。但那东西的味道太过刺鼻,不到万不得己也不会有人想到用它。像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有人家早早地睡下了。

      矢仓背着我,小心翼翼地把窗子从外侧打开。就在这时,从房间里面传来了师傅不耐烦的声音。

      「要进来就大大方方的进来,磨蹭个什么劲儿。」

      听罢,矢仓撇撇嘴,直接带着我翻进了窗子。

      屋子里弥漫了一股酒气。

      不是浓郁的酒香,而是淡淡的味道。这个国家的酒都是没有蒸馏过的淡酒,像师傅手上拿着的那碗没有过筛的浊酒就更不会好到哪儿去。酒碗里有许多酒槽顺着手向上抬起的动作载沉载浮。

      「你们这是跑哪儿野去了?若是接下个S级任务还没缺胳膊少腿地回来了,我就称赞一句。」师傅斜靠在椅子上,是个月光照射不到的位置。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压抑在调侃式的声音下面,有一种隐忍着的东西。

      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矢仓「啧」了一句,在他发作之前,我连忙接道,「我们遭到了砂隐叛忍的突袭。」

      我将事情简短地讲给师傅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喝酒边听我讲。当我讲到蝎操演尸体用砂铁攻击那名幼子的时候,师傅突然站起身抓住我,大声问男子的尸体在何处。

      我觉得脑子有些发懵。我不知道为什么师傅会这样。她起身的时候甚至带翻了桌子。

      「他说他不需要那具尸体了,就用药物把尸体溶解掉了。」矢仓没好气地回答道。他走上前来硬掰开师傅的手,把我放了下来。

      「我可以带你去找尸体的位置。但在那里连骨水都没能剩下。」

      听闻,师傅愣了愣。在片刻的沉默中似乎是得到了一个答案之后,她泄愤似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那并不结实的木制家具骤时断成两截。

      这样的状况下,我不敢吭声。

      矢仓抱着手臂皱了皱眉头,然后没好气的问,「解释一下?」

      「又要变天了。」

      这个声音冷得听不到感情。

      不是「变天」,是「又要」。

      矢仓的脸色变得很不好。

      「和我打一场吧。」师傅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了两个铃铛,「只要从我的手中取得这两个铃铛就算赢,你们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我拒绝。这样做没什么意义。」矢仓首先说道。

      「我和矢仓都在刚才的战斗里有所消耗,现在恐怕……」

      「莫不是怕了不成?」师傅挑衅道。

      听闻,矢仓的眉毛一跳一跳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再加上这个如何。初代目火影的项链。到明天中午为止,打赢我就将这条项链当作战利品送给你们。」

      我望向矢仓,对他来说,这个条件应该相当具有诱惑力。

      可他却没说什么。就只是「啧」了一声,便把我抱到床上,还细心地替我把被角掖好。然后他靠着床的边缘坐下来,闭着眼睛假寐。

      「先睡觉。明天一早讨论战术。」

      在我欲言又止的时候,他睁开了一只眼睛,有些调皮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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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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