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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入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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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说我也会将妖丹还给他。”解遂肩臂处被御白抓出几道皮肉翻飞的伤口,衣衫破裂,后脑也被狠狠撞了一记,伤口汩汩冒着黑血。
他捂着肩臂伤口晕头转向地站起来,靠在身后院墙上,粗重地喘息。
他不知御白与沈晏河哪个更强,但御白能多次与之交手又全身而退,想必两人的实力应是不相上下。
若非离九失了妖丹,又被暗室法阵压制了妖力,面对沈晏河时不说能像御白那样追着他打,却也不至于被无声无息地掳走。
御白瞪着他压抑着喘息,闭眼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了在他胸腔中炸个不停的怒火,咬牙道:“那厮不在阙安城,我找过了。”
“你不是一直追着他?”解遂蹙了蹙眉。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与御白面对面这样说话,他本该冲上去与之拼命,为笼头村百十来口村民报仇,可如今离九出事,他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最终想到的、能救离九的,却只有御白。
他的视线仍有些模糊,那张几乎与离九一模一样的脸就在他眼前,那张脸与那夜在笼头村时的影像在他脑中重叠,但即使他此刻胸中恨意汹涌,却也不得不极力克制。
“他要那么容易被追上,我早就弄死他了好吗?!”御白怒道,“我知道他老巢,我带你去,救出离九,你将妖丹还给他。”
“你若是想从我这里拿走妖丹,不是很容易么?”解遂不禁疑惑。
“他以性命威胁,我哪敢动你?”御白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但若真到了那一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什么意思?”
“你就一点也未察觉?!”御白愈发暴躁,怒睁的双目中填满血丝,“他撑不了多久了,不然你以为沈晏河那厮能如此轻易地掳走他?!”
“我以为,是暗室法阵压制了他的妖力……”解遂当即愣在原地,只觉浑身发冷。
他本就是个已死之人,是离九的妖丹让他活了下来。
若非离九,他在三年前就已经尸变,变成一具毫无意识的活尸。
若离九那时不是将妖丹给他,而是直接将他超度,离九根本不会被卷入这些事情中。
离九依然可以远离尘世继续修仙,终有一日修得正果;而他会不断地轮回,与离九再无交集。
在那之后他的性命、他的一切都是他捡来的,这些本不该他拥有;而他拥有了,代价是离九的仙途,甚至是性命。
他无法接受,无法在得知离九为自己做了这一切之后还心安理得地占着他的妖丹看着他死去,纵然万般不舍,纵然大仇未报,但那些跟离九的性命相比都已不重要了。
“你在逗我笑?”御白怒极反笑,“重光门那地牢,除了最下面的三层,哪层能压制住他?”
御白上前靠近他,伸出一手,解遂警惕地后退一步。
御白嗤笑道:“怎么?怕我取你妖丹?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舍不得去死?”
解遂机械地摇了摇头:“妖丹我必会还他,我只是……还想再见见他。”
御白不屑地冷笑一声,靠近他,一手放在他头顶,手中红光泛开。解遂顿时只觉一阵剧痛猛然自太阳穴处传来,像是有人拿了把凿子硬生生地将硬物钉了进去。
御白的手收回,前一日自柳家池底上来之后发生的事尽数涌入他的记忆。
果然,他又被离九骗了。
“带我去找他。”他猛地直起身来,脚下一软,差点一头栽倒。
御白“嘁”了一声,幻作妖身:“赶紧的。”
巨狐载着解遂,在云层中狂奔:“待会儿我收拾那家伙,你救离九。别忘了你说的话。”
解遂道:“好。”
西北以极,云层之下,嶙峋黑石山如刀削斧凿一般巍然耸立,山巅覆满积雪,清冷星光之下,黑石与白雪层层交错,虽未至近处,却也能感觉到那股压抑冰冷的气息。
巨狐自云端向下疾奔,到了那黑石山北侧、林立的黑石林中。
石林中黑石林立,呈锥状,细的如儿臂,粗的却有三五个成年男子合抱粗细,几乎耸入天际。
黑石林中心地面上,赫然一道刻满紫黑色符文的圆形石门,符文在夜里泛着瘆人紫光。
石门上并无积雪,积雪自石门边沿往四周扩散,似是被气浪震得飞散开来,堆积在黑石林四周岩角。
巨狐在石门边将解遂放下,幻作人身,嗤笑道:“这厮果然回来了。”
他说着,走入那符文阵中,一脚猛地踏上石门吼道:“沈晏河!老子来了,开门滚出来!”
他那一脚下去掀起一阵气浪,自他足底泛开,解遂扛不住那气浪劲头,被冲得后退几步,后背撞上身后的黑石。
紫光阵中,丝丝黑气逐渐混杂,愈渐浓稠,缓缓聚成一团黑雾,将御白笼在其中。
御白腾身而起,立于空中:“你这魔气对我不管用,要我说多少次?”
那团浓稠黑雾在紫光阵中逐渐散开,显现出沈晏河的身形。
“那是因为你坏事做得太多,本就已成妖魔。”他面带笑意,一边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却十分阴鸷,语气更似乎比这周围的空气还要冷上几分。
御白不想跟他废话,烦躁道:“废话少说,我那傻弟弟呢?”
沈晏河耸了耸肩,扬了扬下巴,指向解遂身后的黑色石柱。
解遂震惊地回头,只见那黑石较之四周的黑石更粗,细看之下又发现那并非石岩,而是黑色的通透晶石。那晶石中似有黑气涌动,又缓缓漫出,晶石逐渐褪去黑色,直至变得透明。
而离九此时正虚睁着双眼、面无表情地站在那晶石中。
解遂看到离九那副模样,整颗心顿时似被丝线勒住。
他一手触上晶石,自他掌下、贴附之处泛起一丝丝黑色光纹在晶石上扩散开来,本面无表情的离九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眉。
解遂一惊,忙收了手。
御白面色阴沉,看向沈晏河:“我来了,你将他放了。”
沈晏河摇了摇头,笑了:“你不会以为,我抓他回来是为引你过来吧?”
御白蹙眉:“你这人说话怎么老喜欢拐弯抹角的?直截了当的不好么?”
沈晏河没理他,看向解遂:“东西呢?”
御白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你要问那小子。”沈晏河下巴微扬,指了指解遂。
解遂道:“东西不可能给你。”
御白沉着脸,不悦道:“管你要什么东西,既然我来了,你就休想动他分毫。”
“那……既然我要的东西你们不肯给,”沈晏河说着,冲御白弯了弯唇角,“不如就以你的妖丹交换,我或许也可以考虑留他性命。”
“哈哈哈……”御白挑了挑眉,大笑起来,笑了好半晌才道:“打不过我就使这阴招?”
沈晏河礼貌地弯了弯嘴角:“我本也不是修的正道。怎么?这交易对你来说不划算?”
“划算,太划算了……”说着,他挟着一身耀目红光,自空中倏然冲下,“但我不乐意!”
沈晏河不躲不避,只一挥袍袖,一阵黑气自他袖中射出,直直袭上困住离九的那根晶石。黑气在晶石上化作丝丝缕缕如蛛网般的纹路扩散开来,晶石碎裂声“噼里啪啦”响起。
沈晏河的身影瞬间在紫色光阵中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御白扑了个空,在阵中立定。沈晏河的身影旋即出现在一根黑石顶部,居高临下地看着石林阵中的御白,冷冷道:“你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
那困住离九的晶石自内部轰然炸开,解遂在那晶石炸开的一瞬飞身后掠,避开飞溅的晶石碎片,却仍免不了被那碎裂的晶石割伤了几处。
“离九!”但见离九脱缚,解遂倏然冲向离九,却在近处时顿住了脚步。
离九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也未看他,一双眸子浸满黑气,整个人毫无生气,只随手一挥,就将他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另一根稍细些的石柱上,顷刻间就将那石柱撞得碎成石渣。
解遂喷出一口黑血,摔跌在碎石堆中。
御白沉声喊道:“离九!”
离九充耳不闻,挟着一身黑气倏然向他扑来!
御白不忍伤他,闪身躲开;离九却招招直取他的胸口,那目标竟是他的妖丹!
御白边躲着离九进攻,边忍不住吐槽沈晏河:“你还真是多年依然如故,尽会使阴招,打不过我便控制他来对付我!”
离九直接被沈晏河以魔气浸染,较之在溪风镇的墓穴中时更厉害了些,御白不还手,招架得已是有些吃力。
沈晏河冷冷道:“你还是省着点力气对付他吧,当心被你亲爱的弟弟掏了妖丹。”
御白双眉紧蹙,冷哼一声,离九一手抓来,他不躲不避,在离九近身时微微侧身,抓住离九一手,贴身绕到离九身后,另一手箍住离九脖颈将他禁锢在身前,身上红色气焰顿时高涨!
一时间,离九那一身黑气竟是被他那红色气焰压得稀薄了几分。
沈晏河道:“没用的,魔根种在他的心脏里,你吸不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