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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会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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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喘吁吁地往回跑去。
另外几个人都累得不行,只有陈兆民从后面赶了上来,身后跟个同样气喘如牛的小厮。
此时一轮新月已升上天空,照在空荡荡的江滩上让人心慌。
游人或已大多乘船前往江心洲过夜,或已回家,整个江滩上都看不见人。
陈兆民唯恐自己这个妹妹走丢。毕竟她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哪知这世间险恶。
她这个年纪应该不会有拍花子来拐,但就怕遇见那下九流的人……
想到这,陈兆民的心都揪紧了。
陆渊文一边跑,一边四处不停张望,唯恐朋友的妹妹有失。
跑了一会儿,脚下的土地逐渐由沙地变为土地,已经过了约莫有四五里路,陆渊文都没能瞧见李知梅的身影。
实在撑不住了,他跑动的速度逐渐变慢,又过了一刻钟,才看见李知梅的身影。
只见她和丫鬟在一起,两人手里拿了不少泥人之类的小物件,想必是去买小东小西时落下了。
然而有些让人揪心的是……
她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了四个鬼鬼祟祟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而两个女孩子,都还没有发觉。
陈兆民也发现了一样,面色唰白。
他一个公子王孙,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会遇到这种情况。
“知梅过来,跑快点儿。”
陆渊文没有直接说她身后有人跟着,害怕把她吓到反而跑不动。
经历一天的相处,李知梅和他也熟了一些,撇撇嘴说道:“讲得倒轻巧,换你跑一下试试……我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倒是她身后丫鬟看出了不对劲,低声提醒道:“小姐,咱还是走快点吧。”
陈启民也反应过来,破着嗓子大喊道:“妹妹快些跑过来,身后有人跟着你们。”
这一喊倒好,李知梅瞬间被吓到脚软走不动。
后面四个人听到这话后,不仅没有因被发现而逃开,反而发出一声怪嚎:“兄弟们,给我上。”
陆渊文见坏了事,赶紧快步冲上前去,同时不忘朝后大喊:“好兄弟,钱都给你们,不要为难我们几个。”
哪知其中一人桀桀怪笑道:“少放屁,现在有你讨价还价的地方?这两个小娘子我们盯了半天了,哪有放过的道理!”
陆渊文先到了李知梅跟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拽着她胳膊就跑。
哪知李知梅就跟腿里灌了铅一样,根本迈不开步子,眼看后面几个人追到了跟前。
陆渊文劈手夺下李知梅手上的两个泥人,朝后面砸去。
仰仗小时候丢石子的练习,他的准头很不错,两个泥人打在同一个人脑袋上。
这泥人黏得很结实,那人立刻抱着头蹲在地上哀嚎。
另外三人势头没有半分减少,一转眼冲到了跟前。
陈兆民的小厮率先冲上前去,和强人搏斗起来。
只是他哪是强人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打趴在地。
“这几位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官家子弟,你们莫要不知死活!”
正在这时,李知梅的丫鬟尖叫道。
哪知这三个强人不为所动,反而更加猖狂:“当官的我们都杀过,何况只是他们的崽子。”
说罢,一人伸手来扯李知梅的袖子。
“咔……”
一声脆响。
早有准备的陆渊文双手抓住住他的胳膊,向后一个反扭。
人的胳膊其实只需要弯过极限十几度,就会折断。
另外两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书生竟有如此力量,而后一齐拔出刀子。
躺在地上的小厮竭尽全力抱住一个人的腿将之拖倒,但还是有一把刀子刺到了陆渊文跟前。
李知梅和陈启民正在躲避之前被砸中一人的攻击,也帮不到他。
转眼间刀子已逼近陆渊文眉心。
他略一后仰,身子蹲下,一个扫堂腿打得挥刀者重心不稳,而后从地上抓起一把灰土,洒在他眼上。
被迷住的迟到者伸手揉眼睛,被陆渊文一脚踹中肚子再也爬不起来。
而后,他与陈兆民兄妹合力,打倒另一个强人。
最后那个强人扎伤抱着他的小厮后落荒而逃。
确定小厮受的只是皮外伤,四人也顾不得其余几个,带着他回城中找大夫。
好在其他几个人很快找到了他们,几人一道回城中。
给小厮看完伤,陈兆民坚持要请陆渊文去自己家坐坐,设家宴感谢。
但陆渊文今天实在累到不行,表示谢过美意,过几天再去。
陈兆民点头应允。
就在约定的赴宴时间前一天,陆渊文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是李知梅的丫鬟送来的,物品是她亲自绣的一个荷包。
陆渊文瞬间脸红。
在古代,女子送荷包给男子,往往有别的意味。
好在丫鬟表示只是谢陆渊文的救命之恩,并没说其他的。
陆渊文也压制住自己的思绪,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毕竟李知梅,同时也是陈兆民的父亲身居高位,而且据说再过段日子就要上调阁部。
两人间的身份过于悬殊,如果想得太多,实在是唐突。
去李知梅府上赴宴那天,陈兆民与她都出面了。
是日,宾主尽欢。
席间李知梅也没多说什么。
陆渊文只当那个荷包是感谢搭救之恩,还埋怨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再说,眼下正是春闱即将到来之时,想太多不利于集中精力考试。
经历过这一小段插曲后,陆渊文再未出过门,只是一心攻书。
很快,就到了会试开始的日子。
进场后,陆渊文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点背的是,他这次所在的是个臭号,即靠近菁厕的号房。
虽说不是离得最近的,但那气息也足够扰乱人的心智了。
好在陆渊文早有准备,将已经备好的薄荷油洒得满屋都是,遮盖下那难闻的问道。
考试第一场依旧是帖经墨义。
对于已经身经百战的考生们来说,这自然不是什么难题,第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间各自出号房炊事时,也没有考生喊难的。
由于是春季开考,因此气候各方面都很合宜,没有出现中暑或是身体不适的人。
第二场是算学和律法。
今年的算学倒是中规中矩,律法却来了新花样,不是要求考生默写律令,也不是之前的判案。
而是议论议罪银制度。
当年国朝初开,百废待兴。用钱之处许多而库存恨少。
因此天子便建立了罚银赎罪的制度。
比如偷盗,缴回赃物后再罚银三百两即可免罪;
除杀人外的其余死罪,罚银五千两即可由斩立决变为斩监侯。
斩监侯名以上是待斩,但实际上人犯一般不会被处决。
这项制度自推行开始便争议多多,到近年来否定它的人更是一波接着一波,只是一直没有废除。
全考场的考生看到这道题,都停住了笔。
这种涉及价值判断的题目,该如何表态。
当然,许多人心中想的不仅仅是如何答题才能得到一个好结果,还想着面对评价议罪银制度,怎样的答案更有利于天下苍生。
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想将这项赋予地主豪绅特权的制度废除,只是绝大多数人没有机会去表达。
而他们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去表达自己的意见。
将科举试卷中的答案援引,作为施行政策根据的事在本朝不是没有发生过。
想了又想,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妥协,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没有轻易对这项制度作出或存或废的评判。
毕竟关系到自己的前途,不置可否也是无奈。
陆渊文眉头紧皱,始终没在这题上落下一字。
再想想,再想想。
心中一个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