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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妖兽都市 03. ...

  •   03:By 阿尔刻提斯

      零点的城市夙夜未央。纸醉金迷。
      高高的建筑凌乱地列在黑夜之中,恍如慑魂迷阵。
      抬起头便望见满眼的霓虹,象极黑暗海水里幽幽的珊瑚。
      巨大的激光束象探照灯似的射向城市上空,照得见艳靡奢糜,照不见人心空虚。
      整个城市恍如荒漠流沙,陷入其中,了无痕迹。

      我走在流沙之中,极尽悲伤。
      时间是午夜1:23分。
      10分钟之前,波塞东再次变成妖兽,我不得不仓促离开。
      这一次,他甚至已经完全不认得我了。
      如果不是事先用铁链将他锁住,他几乎咬死我。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在这个恍如荒漠的城市之中,两个互相抚慰的人,原来爱得如此脆弱。

      我彻底的绝望,绝望到在被妖兽拦腰举起的时候,只知道愤恨地大叫。
      “啊--”我用力叫着,忽然觉得这样叫起来分外畅快。
      了无声息的深夜,我的声音空旷如海中鸥鸣。

      遇到普罗米修斯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地嚎叫。
      如同月夜狼嚎,又象是林中猩猩对掐。
      所以你该明白当时的我有多无地自容。
      我从来没想到我会这样遇到一个熟人,虽然他从来不认得我。

      普罗米修斯,我哥曾经最好的拍档。
      哥哥在每次家信中都会讲述他们一起的那些故事。
      他发来的照片中,他们一起洋溢着青春。
      直到一年前。
      一年前,普罗米修斯在著名的“提丰暴动”事件中失踪。

      穿着普通的衬衫和牛仔裤,胡子拉茬,普罗米修斯看上去瘦得有些脱形。
      他的表情更冷漠了,眼神则一贯地空洞,站在街角,不知道想些什么。
      看到他,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脱口而出地喊:“救我!”
      我没有看清楚他是怎样救的我,只是妖兽在攻击了他几次后,忽然颤抖着变成一个干瘦的男子。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大脑隐约捕捉到某些关键。
      我听说妖兽是很难杀死的。
      因为变异的细胞具有很强地自我复制和修复性,所以无论攻击哪里,如果火力不够,攻击的速度甚至不如细胞修复的速度。
      而且变异细胞客占主位,其实是在人体内形成一套新的生命系统,就连大脑都有一个新的。所以除非将两套大脑同时消灭。但这种可能性太小,因为身体变异后,就找不到大脑的真正位置。
      唯一的破绽在颈部。
      只要用□□破袭颈部,同时截断两个大脑神经和身体的联系,妖兽就真正的死亡。
      而经过长期人与妖兽的战争,经过训练的战士都很轻易就能找到各种变化形态妖兽颈部的位置。

      我犹豫着是否追上普罗米修斯,缓缓站起的瞬间看到那只针筒。
      那只针筒就扎在那个男子的肩头。
      他蜷缩在地上,鼻涕眼泪都流出来,身体不断地抽搐。
      他没有死,他居然没有死。
      杀死妖兽难,不杀死妖兽而只破坏他的变化更难。
      我想起一个传说。
      据说有人发明一种药,可以让人夺回身体的控制权,甚至让人在变成妖兽时保持理智。
      一种比黄金还要贵重的药。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绝望的人们画出的充饥的饼,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哥?”我试探性地叫着,决心无论付出多大的牺牲,也要得到这种药。
      普罗米修斯的脚步顿顿停下来,回过头,露出疑惑的神情,“你认识我?”
      我站起来,将披散的长发理了理,又简单整理下衣着,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然后努力直视他的眼睛,“我是厄毗米修斯的妹妹。我叫阿尔刻提斯。”

      我款款走向他,在路过地上那个干瘦男子的时候,终于没有忍住诱惑--只要还有一点点残余,一定可以找人化验出它的成份。
      我蹲下身子,把针筒拨出来,还放在鼻前闻了闻,淡淡的血腥味里是一种幽幽的,有些甜腻的味道。
      “谢谢你,你的武器。”我故意装作无知的样子。
      普罗米修斯摇摇头,“送给你了。”
      我心中大喜,将针筒小心握在手里,脸上却不敢有所表示,只是甜甜地对他一笑,“那我一定会收藏好,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
      普罗米修斯的目光饶有兴趣地从我的眼睛扫到胸部,又扫到露出在外的小腿,最后回到我仍然握着针筒的手,“剂量用错的话,会致命的。”
      “什么?”我一愣。怪不得怪不得,价同黄金的药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让自己得到?
      “没什么,提醒你一下。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普罗米修斯背着手转过身,我便看不到他表情。

      空气依然混浊,所有的景物都象在一层积着灰尘的玻璃之后。
      普罗米修斯的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得长长,象极童年时曾经吃过的糖人。
      他还是猜到什么了,要不然不会有所暗示。
      悲伤忽然积郁心头,欢喜过后的失望,让我如断弦的弓。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忙,不是忙着活,就是忙着死。
      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

      看着普罗米修斯的背影,泪水模糊视线,我的腿渐感无力,于是缓缓地跪下去。
      “普罗米修斯哥......”
      “你这是做什么?”
      “我......”
      我不断抽泣,不知道该怎样说。
      难道告诉他波塞东和别的女人□□,结果被感染,就要变成妖兽?
      难道告诉他半年多来我带着波塞东东躲西藏,时时都生怕下一秒有人踹门进来将我们一齐射杀,那种精神上的紧压让我已经承受不起?
      难道告诉他我天天在哭泣中和波塞东□□,又怕被感染,又忍受不了寂寞的滋味,两个人互相的抚慰成为唯一活着的理由?
      难道告诉他因为爱波塞东爱得太深,所以我生怕失去?

      “你真的肯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种药?”
      我呜咽着点头。
      “起来起来。”普罗米修斯将我扶起来,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用不着哭嘛,毕竟我和你哥是最好的拍档。有差不多一年没见他了吧?这样吧,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能让他回来见我一面,我就给你治疗足够的药。”
      “记住,别让他知道是我。我想给他个惊喜。”
      普罗米修斯瘦削的脸庞上笑得腼腆而又和善。
      我的后背却有一丝凉意渐渐升上来。
      为什么他失踪以后,哥哥就再也不提他了?这一年多来他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不让哥哥知道是他?
      “普罗米修斯哥,你和我哥......”
      “嘘--,你是聪明人,一定会做出最明智选择的,对不对?”普罗米修斯将脸贴到我脸上,塞进我手心四个针筒,“一次半支,你可以仔细考虑清楚。”

      阴暗的地下室,有淡蓝的灯光射进来。
      看着波塞东恢复人身,近一个月来首次安静地睡去,我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地狱,我们都无法让别人宽恕。
      哥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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