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骨》夏小暖丶

6、洞心镜 5

　　“你果然在这里。”

　　声音在黑暗与空寂的洞穴中回荡。

　　姜舒没有回头，君尧来此，他一点都不意外，手仍然放在这棵槐树上，小心的探知。这棵槐树内部是众多灵石凝练而成，只要有槐树的地方，通过这里，他都能感知，只要那洞心镜一出现，他便能知道。

　　“怎么样？找到了吗？”

　　“尚未。”

　　“放心，不着急，她跑不了多远。”

　　见他迟迟不回应，君尧有些坐不住了，“你唱这一出，是想要那洞心镜？”

　　“我要那玩意儿作甚？”姜舒这才慢悠悠的转过身，眉峰高挑，妖媚的狐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样才有趣啊！明知前方是火坑，仍然会有一群飞蛾留着贪婪的口水，煽动着翅膀往里面跳，而且，这一次的火坑还又大又圆呢！”

　　“果然是一只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君尧轻笑了一声，“来，把鞋穿上。”

　　“哟，这鞋不错啊！还在上面施了法呢！”姜舒细细的打量着槐仙手中的那双鞋。

　　“这鞋在凡人看来，是一双再普通不过的鞋子，可这鞋底，是经过地狱业火淬炼的，你穿上它，普通的火系法术伤不到你。”

　　“你有心了。”看上去，他似乎很感激自己，脸色又忽然一变，目光锐利得仿佛会绞人，“不穿！”

　　“你打算就这么光着脚丫子去凡间看戏？”

　　“找到了。”

　　见姜舒压根就没想理他，槐仙气得负手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边将那双鞋交到他手中，边道：“爱要不要。”

　　姜舒看着手里那双鞋，冷笑了一声，他一只火狐，会害怕火系法术？是怕他不想收，会一把火烧了它吧！

　　姜舒心道：“好歹是堂堂槐仙的一番‘美意’，我又怎可辜负？”

　　而后，这世间便有了一条传闻，金陵城，突然来了许多修仙者，打得头破血流，一打听才知道，他们竟是为了一名乞丐脚上的一双鞋子。这乞丐的身上怎么会有宝物？就在众人争夺之际，有人瞧见，一名身着红衣天人之姿的红衣男子，周身仙气缭绕，站在树上哈哈大笑，只是这男子未曾穿鞋。原来啊，是这神明见有人欺负那乞丐，将那乞丐往碳炉子里扔，神明便随手将自己的鞋递给了他，乞丐穿上这双鞋，躺在那烧得通红的火炭上，却未被伤及一丝一毫。恰巧被路过的修仙世家看到了这一幕，便争相抢夺了起来。

　　***

　　“师父，已经有好几拨人进了山洞，我们还不动手吗？”山顶的风呼呼猎猎，几乎淹没了那小道士的话。

　　“再等等。”

　　“师父再等什么？师父，若是这洞心镜被旁人夺了，想要再拿，就很不容易了。”

　　云虚不经意间摸了摸眼前的白绫，心中隐隐作痛，“等一个人，他会来的。”

　　一袭青灰道袍，立于猎猎寒风中，如世外松柏，遗世而独立。

　　“他来了。”

　　寒风淹没了他的声音，却阻止不了他急切想要靠近他的步伐，突然，他的脚步一顿，回过头，“为师……为师看上去，很老很沧桑吗？”

　　“师父如松柏长青，如何会苍老？”

　　云虚像是松了口气，捏了个诀，一眨眼，他便来到了那红衣男子的跟前。

　　“姜公子。”

　　山洞入口，红衣妖艳夺目，灰衣质朴却掩饰不住那霞姿月韵之风华气度，两道身影，仙气缭绕。

　　“原来是云虚道长，可真巧。”姜舒面上在笑，心中却是好奇：这回怎么不将自己的气息隐匿了？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虚笑而不答，转头道：“念安，我们走。”

　　“诶，”姜舒拦住了他们，“这山洞里的路可不好走，何必这么麻烦？”

　　“那公子觉得该如何？”答话的，是那名叫念安的小道士，脸尚未长开，却也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个头将将过了云虚的肩头，看他的根骨，到是棵好苗子，这云虚的眼光倒是不错。

　　姜舒便开始作法，大地便开始晃动了起来，一息之间，整座山都被掀了起来，山洞内部的情况，一览无余。

　　念安已是瞠目结舌，洞内的人更是齐齐的看了过来。

　　姜舒手执玉扇，正风轻云淡的看着那些人，仿佛方才移山之事与他无关。

　　洞内的，不，如今已无山洞，柳美玉靠着神镜的神力张开了结界，已是退无可退，结界周围尸横遍地，却还围着好几十号人。

　　唯有云虚不禁莞尔，“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来者何人？”都是来夺宝的，自然不会客气。

　　“什么性子？”姜舒并没有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云虚一怔，随即，又淡然道；“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你这样，很能引人怀疑，会让我觉得你别有用心。”姜舒睨着他，可惜看不见他的眼睛，也看不出他的想法。

　　云虚笑道：“所谓日久见人心，公子若能在我身边多呆些时日，便知道我是否别有用心了。”

　　这么快就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姜舒哈哈大笑：“我果然猜得没错，我们在此，并不是偶遇。”

　　“的确。”

　　“你是在等我？”

　　云虚点了点头。

　　“喂！说你们呢！”那些人早已不耐烦，又见身边的兄弟都看直了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速速报上名来，莫做了无名鬼！”

　　姜舒这才看了过去，悠悠道：“小生路过此地，不巧这山挡了小生的道，小生觉得爬山麻烦，便将这山移了。哪晓得，这山底下另有乾坤，叨扰了各位，还望见谅。”说罢，有模有样的朝那些人拱手致歉。

　　“你哄鬼呢！想夺洞心镜，先过了我这关！”话音一落，以极快的速度施展法术，一阵劲风朝他们三人击去，意图置他们于死地。

　　姜舒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几道灵力，半点也不着急，竟是展开玉扇，优哉游哉的摇起扇子来。

　　那灵光以闪到他面门，却被一道结界挡住，施展结界之人竟是云虚。

　　姜舒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长不是说你不会法术吗？”

　　“你不也说你不会法术吗？”

　　“我不一样，我可是只狐狸，狐狸素来阴险狡诈爱说谎。”

　　云虚还未回答，念安却坐不住了，“姜公子莫不是以为‘阴险狡诈’乃是什么好词，竟值得你这般挂在嘴边炫耀？”

　　“此言差矣，若是狐族真出了如你一般小白兔似的狐狸，那才真真是狐族的耻辱。”

　　“的确不一样，我欲与公子同行，需得拿出我的诚意，公子才可放心。”

　　目中无人的见过，在生死较量时还敢这般视敌人于无物的还是第一次见，那领头之人更是怒不可揭，“兄弟们，把他们仨给我杀了！”

　　方才那结界一挡，发出的巨大声响，早已将那些被媚骨迷住的人惊醒，此刻听那领头之人一声令下，便蜂拥而上，朝那红衣男子杀去，竟是幻影！

　　只听到一声惨叫，寻声看去，只见那红衣男子站在他们老大身后，一手缚住老大的脖颈，一手破腹而入，竟生生将内丹从腹中取出！

　　众人倒吸了口气，仿佛感同身受，只觉得疼，浑身疼得发麻！

　　念安也别过了脸，不敢看他。

　　只有姜舒仍是笑着，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可惜了，这内丹已经修炼出一丝金色，离成仙不远了。”

　　“不要杀他！”云虚紧张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要杀他。”姜舒一手把玩着金丹，贴在那领头之人耳边，露出鬼魅似的笑容：“是你说的，哄鬼呢！挖了你的金丹让你变成凡人，再杀了你，你不就成了鬼，我不就是在哄鬼了，你说是不是？”

　　众人举起武器，进不是，退不是，领头之人分明痛不欲生，却又被他在喉咙上施了法，竟是连一声“疼”也叫不出。

　　“你知道狐族能在天地之初延续到现在，而屹立不倒是为什么吗？因为狐族的视觉、听觉、嗅觉都是神族里的佼佼者，我一眼便能知道你的金丹在哪。虽然狐族水战不如龙族，空战不如凤族，可敏捷度与速度却是龙族与凤族不能相媲美的。今日我的话，你需牢牢的刻在你的魂魄里，他日到了阴曹地府，不管轮回多少次你也会记得，狐狸不能杀，狐族不能得罪，不仅如此，你得把狐族供起来，这样，兴许我哪日心情好了，便放过你，你还能花个几百几千年成仙。”

　　将话交代完，姜舒这才将那人扔下。那人几乎生气全无，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哥……”

　　众人仍是不敢近身，进退不能，纷纷盯着红衣男子的脸色。

　　姜舒将那内丹捏了个粉碎，“还有人要上吗？”

　　见无人敢动作，姜舒冷笑一声，“那就赶紧带他走，兴许还来得及听他临终遗言。”

　　他们的大哥有六七百年修为，是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尚且被那红衣男子一招剖腹取丹，其他人哪里敢停留，带着他们的大哥，一溜烟儿便跑了。

　　“你不是答应了我师父，不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