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无尽魔域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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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晚餐用得可谓是各怀心思。
除了云不画仍旧在安安静静地用膳之外，其余几乎都是心思各异，巫岫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波澜起伏。
魔尊大人此次归来之后，仿佛跟从前又有些不一样了。
如果是从前的云不画，巫岫还能通过他的言行来揣测主子心思的话，那么如今的尊主，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带着笑意，但却也将所有的情绪掩藏在了那张笑脸之下。
巫岫甚至不知道他的主子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吃了多少苦头。这三百年来，因为魔界通道被关闭的关系，他们根本探听不到多少消息。
他想问，但又心知自己没有询问的资格。
虽然现在通道重开，他暗中派人前去探听了消息，但一时半会也还未有回音。
他迟早能探听清楚！
巫岫心中念头急转，抬起眸来时，见云不画旁边瓷碗空了，便又给他添上了一碗浓汤。
至于墨染，情绪就比巫岫还要复杂得多，他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方才云不画手下给他披上斗篷的那一幕，两人看上去是无比地亲密，似乎没有任何人插足的空间。即便墨染心里其实清楚得很，云不画根本不会对任何人动情。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
墨染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盘肉，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用汤匙重重地搅拌着碗里的食物，一下又一下，仿佛眼前之物就是自己的仇人一般，一点点将它们碾成了碎沫。
这异样的动静自然也就引来了云不画的注意，他不由得看向墨染，奇怪地说道：“你在做什么？”
墨染手顿了顿，语气冷静地说道：“没什么。”
巫岫突然问道：“是饭菜不合口味吗？可需要再上一些菜肴？”
他神色平淡地看向墨染，这番话问得很是情真意切。
墨染故作镇静地回答：“不用。”其实暗地里早就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
等到用完晚膳之后，云不画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先退下。”
话音刚落，周围的护卫与侍从们便都纷纷听话地退了下去。
巫岫没动，墨染坐在原位也没动。
云不画看了墨染一眼，道：“墨染，你也回房。”
墨染却看向巫岫，微抿着唇，问：“为什么他不用走？”
云不画说：“我有事要同他说。”
九尾狐沉默了半晌，没有出声。
随后，他猛地站了起来，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巫岫对于眼前一事仿佛毫无所觉，依旧低眉顺眼。
直至墨染走出宫殿后，他便来到云不画跟前，单膝跪下，做出一副听候吩咐的样子。
云不画虽已习惯了他的恭敬，但此时也不由拦下了他。
“不必如此，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巫岫仍旧单膝跪着，他轻声问：“主子，您想对我说什么？”
云不画道：“我很快就会离开魔界。若是那事是真的话，六界很可能又会迎来一场浩劫。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可有想去的地方？”
巫岫抬头望着他，语气中竟带了些急切：“主子想将巫岫赶走？您不要我了吗？”
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不妥之处，很快低下头来，随后摇头，“并无，巫岫没有想去的地方。”
听见这样一番话，云不画却有些意外，他问：“你不渴望自由吗？任希既离开了魔域，你也不必如此拘束着自己，将自己困在这魔宫之中。”
巫岫却有些疑惑地问道：“自由是什么？”
他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训练他的师傅们说过最多的话，便是要忠心，要对魔尊恭敬，要以生命守护魔尊，事事以尊主的吩咐为先。
自由两个字对于巫岫来说过于陌生。
云不画微愣。
巫岫见他颇为困惑，心里却也知道，魔尊从前是人族修士，并不熟悉魔界的秘闻，他问道：“您知道，每一届的护法，都是怎样训练出来的吗？”
云不画摇了摇头，等待着巫岫接下来的话。
巫岫道：“有一种东西，叫做养蛊。”
这个云不画倒是知晓，他从前在沧水宗的时候，总爱往藏书阁里跑。
那里的书籍种类丰富，记载了许多奇奇奇怪的隐晦秘闻。
其中一本便提及到了蛊的事情。
有修炼邪术的人，会用许多带有剧毒的虫子来炼制蛊毒，他们会将那些蛊虫全部放在同一个地方，然后让它们自相残杀。
最后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便是蛊王。
这种残忍的方式，称之为养蛊。
云不画明白过来，“你是说，你修炼的方式，跟这养蛊差不多？”
巫岫绯红色的眸子泛起一丝清淡的光亮，他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每一任的护法，都会由固定城域里的子弟当中挑选出来，然后再将他们放到山洞里，让所有的魔修相互厮杀。杀人，是我们每日必须经历的事情。如果有人心软了，不愿下手，那么他当晚就会爆体而亡，连尸骨都存留不下来。”
“而属下——是唯一一个从山洞里走出来的魔。”
云不画倒是第一次听闻魔界右护法是这样培养出来的，难怪其余几界对于魔族的人如此忌讳。
这样自相残杀养出来的蛊王，实在是过于残忍了些。
他问：“那么任希呢？他也是这么被训练出来的吗？”
巫岫眸色闪烁了一瞬，紧接着，他便摇头：“左护法不是。”
魔族里，左右二护法注定是不同的，前者是能与魔尊并肩战斗的伙伴，至于后者，却只是主子手上的一把杀人利器。
两者是人与工具之分。
巫岫从未滋生过任何的妄念，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遵守本分，一直做主子身边的刀。
可当云不画成为自己主子的时候，巫岫却惊愕地发现，那颗向来死寂宛若一潭死水的心，竟然渐渐地恢复了心跳。
巫岫其实曾经去过人界，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的云不画。
“原来如此。”云不画轻声道，随后便陷入沉思当中。
他轻叩着座位旁边的扶手，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会做出来的举动。
墨发顺着他微微低脸的动作垂落而下，掩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表情，让人不禁想要拂去那碍眼的碎发，看他是否在烦恼什么，好替他排忧解难。
云不画在思索时，感觉似乎有视线停落在他的身上，他抬眼看去，发现那种感觉已经消失了，仿佛一切都是错觉。而一旁巫岫仍旧恭敬地跪着，低垂眉眼。
他要问巫岫的话也差不多都问完了，见此，云不画便道：“你先退下吧，有事我会再叫你的。”
巫岫恭顺地点头，站起身时垂在身旁的手动了动，像是想要做什么，最终还是安安分分地垂在身侧，随后向云不画行礼离开。
云不画却在座位上待了许久，想着近日来发生的事情，脑中思绪混乱得很。
想来想去都感到毫无头绪，索性就不再为难自己。
他起身，打算出外走走。
只是才刚走出门，便因为心神不宁，差点与宫殿外的墨染相撞。
墨染一把扶住云不画，眸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了几眼，很快就又松了手，不再说话。
云不画倒是没有看出来他心中的纠结所在，只是微抬头看向了昏暗的天际，他心道，果然还是老样子，什么都看不清。
他还是喜欢人间的夜晚多点，那里有很漂亮的月亮。
墨染一个人别扭地站在原地，随后又偷偷地朝云不画看去，见他只望着天空，压根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心中更是委屈极了。
云不画却在这会儿回首，看向他，问：“你怎么还不休息？”
墨染偷窥被抓了个正着，他不自在地避开云不画的视线，听闻他这番问话，心中先是一愣，随后却有些恼怒了。
看来云不画是根本不知道他生气了！
好气啊！
云不画还在等着他的回话，见墨染突然沉默，不由挑眉：“你这是怎么了？”
墨染猛地抬头，直直地盯着他看，强调道：“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
云不画：“嗯？”
墨染继续道：“我才不是特意过来看你的。”
云不画：“？？？”
墨染盯着他的眼睛，再一次强调：“我也没有在生气。”
云不画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墨染方才是在闹别扭。
他心里一阵好笑，却故意说道：“这样啊，那你继续‘随便’逛。我先走了。”
云不画才刚转身，手腕就被一把拽住。
他回头，墨染依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看。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墨染的声音。
“不……不许走。”墨染硬生生从嘴里挤出来这几个字，颇有一番咬牙切齿的意味。
云不画笑了。
这家伙，总是这副别扭的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云不画道：“松手。”
墨染眸光沉了沉，但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反倒攥得更紧了。
云不画说：“墨染，你几岁了？还像小朋友那样，要人哄呢？”
墨染道：“云清哥哥。”
云不画神色难得呆了呆，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过了半晌才慢慢反应过来，墨染刚才到底叫他什么了……
墨染依旧望着他，继续道：“我叫你哥哥了。”
云不画：“……”
墨染的意思是，他叫哥哥了，所以需要自己来哄他？
云不画有些哭笑不得。
墨染却快要被自己给醋死了，哪怕他知道没什么，但是他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巫岫那厮又与云清在里边独处了这么久。
他都没有跟云不画独处过这么长时间呢，而且这还是云不画主动提出来的！
墨染心里边又酸又涩，见云不画始终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连面上的冷静都快要保持不下来了。
生怕自己一时冲动，口不择言，又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来，他缓缓松开手，转身离开了宫殿。
在回房间的路上，墨染与巫岫碰上。
巫岫微一福身，恭敬施礼。
墨染甚至都没有理会他，便冷着脸回了房间。
云不画却被墨染方才的一番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家伙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索性不再管了，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后，便回了宫殿。
只是过了没多久，原本墨染所在的房间，却又窜出了一道白色身影。
那道身影往天际飞去，一路飞向了最中央的魔宫屋顶，之后便落在屋檐上停了下来。
白狐伏在屋檐的玉石上，静静地凝望着天空。
他感受着宫殿内属于云不画的气息，这才放心地阖上了眸子。
*
云不画回到房内，他伸出手来，掌心便幻化出了一把小小的剑。
只有他的巴掌大小，调皮地在云不画手心跳跃着，不时地蹭着他的手掌。
云不画微微弯起眼睛，眼中盛满了名为愉悦的情绪。
他说道：“是呀，我也很想你。”
小小的灵剑更是绽放出了一道强烈无比的五彩光芒来，它的剑身轻轻地颤动着，在述说着自己对于主人的思念。
云不画看着它，一时竟有些出神。
这把剑名为上虞，是他当年在仙门比试中取得魁首时，师尊赠与他的礼物。
“想不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云不画轻声呢喃着，缓缓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无尽魔域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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