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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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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怎么来这么早?不用上早朝的吗?”
姜棠刚起床,正梳妆,皇上就来了,玉叶一面手脚麻利地给姜棠梳头,一面疑惑道。
姜棠打了个哈欠,“大概今日休沐吧,可临安还没起床呢。”
“流水姐姐已经去叫公主起身了。”玉叶说道。
姜棠“嗯”了一声,“快点儿,随便把头发挽起来,不至于御前失仪便是。”
玉叶答应,便用一根玉簪将她的头发挽起,没有再戴其他珠翠。
姜棠到外殿时,陆斯洺正端着茶盏,若有所思地打量墙上挂着的《耕读图》
姜棠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见笑了,这是本宫在家里时随手画的,前几日找出来让人表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宫画技实在平常,不过是图个寓意,提醒公主勤于学习罢了。”
陆斯洺的目光在姜棠身上流连许久小姑娘今天穿了一身天水碧绣云纹的襦裙,乌发间只插了一支样式普通的玉簪,脸上也未施脂粉,这样素净的打扮,却格外显得小姑娘明眸皓齿,天生丽质。
姜棠今日见陆斯洺,心下本就有些不自在,从前,她只把陆斯洺当作一个有些危险的陌生人,可如今她反应过来了,陆斯洺便不再是个陌生人,而是她前世嫁过的人,是她心里一直敬仰崇拜的英雄。
对上陆斯洺的目光,她心中的不自在逐渐变为羞赧,只好也端起茶盏,装作低头饮茶,不敢再与他对视。
陆斯洺喉头滚动一下,终于收回视线,“这画寓意虽好,却并不起什么作用啊,临安那个小懒虫这会儿还没起。”
“小孩子长身体,觉是多些。”姜棠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色,“况且如今天亮的迟了,本宫便让她多睡一会儿。”
正说话,临安打着小哈欠进来了,“皇叔早,《声律启蒙》临安还没背会呢,皇叔今天能不能不考我。”女娃娃跑到陆斯洺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娇娇道。
“谁说皇叔要考你了,你慢慢背,不着急。”陆斯洺伸手扶了扶女娃娃扎歪了的小揪揪,柔声道。
“陛下不是来查临安功课的,那陛下是来做什么的?”临安疑惑,脱口问道。
“朕……”他自然不能说是因为昨晚梦了一晚上姜棠,实在想她,才一大早跑来的。
“朕来看看郑嬷嬷。”
一旁站着的郑嬷嬷闻言,立刻受宠若惊的跪了下来,“奴婢何德何能,让陛下跑这一趟。”
“嬷嬷快起来,从前伺候过朕的人死的死,出宫的出宫,能见一面的也就剩您了。”陆斯洺对郑嬷嬷确实有印象,小时候他经常把院子里的花草砍秃,害的这位嬷嬷受了好几次罚。
“嬷嬷身体可还硬朗?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回陛下,奴婢身体无恙,家里父母早几年就去世了,如今就剩奴婢一个人。”郑嬷嬷道。
“你在宫里这么多年不易,每日的月银添一倍吧,等过几年出去买个宅子养老。”
“谢陛下……”郑嬷嬷听了,又忙跪下磕头。
流水忙把郑嬷嬷扶起来,郑嬷嬷激动的老泪纵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奴婢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才能服侍陛下和王爷。”
姜棠一旁看着,不由有些感动,他看似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其实十分念旧情,连一个伺候过他两年的老嬷嬷都记得,甚至还专程过来探望。
他如果还记得她该多好……
姜棠摇了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摇出脑海。
“贵太妃还没用早膳吧,正好,朕早起也只随便吃了两块点心。”赏赐完郑嬷嬷,陆斯洺又厚着脸皮看向姜棠。
“那陛下就留下用膳吧,”姜棠顺势接道。
很快,丰盛的早膳便上桌了,陆斯洺坐主位,姜棠和临安分坐下首。
长庆在一旁看着,又生出了一家三口的错觉。
“皇叔,你以前打仗的时候都吃什么呀?”临安好奇问道。
“吃干粮,还有酱牛肉酱羊肉。”陆斯洺答道。
“干粮好吃吗?”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哪里能想象到那种日子,好奇地继续追问道。
“好吃,饿了什么都好吃。有一回皇叔的人马被困在山里,把身上带的干粮和水囊里的水都喝完了,一日一夜没吃一口东西,没喝一口水,后来从山里出来,皇叔连吃了十一个馒头,三盘牛肉。”陆斯洺眉飞色舞地给临安说起旧事。
临安听了不由咯咯咯笑起来,“十一个馒头!皇叔吃得也太多了。”
“殿下……”郑嬷嬷在旁提醒。
陆斯洺却并不在意,哈哈大笑道:“皇叔本来就吃得不少。”他说着,突然注意到下首坐着的小姑娘眼圈微红,眼眶里隐有泪光,“贵太妃怎么了?”
“没事,就是听陛下说起,觉得将士们实在太不容易了。”姜棠被发现,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掩饰道,她听陆斯洺讲起从前旧事,不由便想到前世他的结局,她虽然没有看到他的尸首,但以当时的情形,他就算那一晚没死,被安上造反的罪名,也必定性命难保,按照律法,谋逆是杀头的死罪,他甚至可能连个全尸都没有。
“贵太妃果然是心善之人。”陆斯洺心头一软,说道:“你放心,蛮夷被朕给打怕了,这几年老实的很,不敢再犯我大夏。”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姜棠听了心里却更加难受,她忍不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抱歉道:“是,是本宫失仪了。”
“这有什么。”陆斯洺想给小姑娘夹一个小笼包,转移她的注意力,筷子伸出去了,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一帮宫人。
姜棠以为他是饿了,要继续用膳,便笑了笑道:“陛下尝尝这个小笼包,十分鲜美,不够让御膳房再蒸几笼。”
陆斯洺当真不客气,一口一个就把那一笼小笼包吃完了,“再来两笼。”
行云忙去吩咐,姜棠见他吃得香,忍不住翘起嘴角,他以前受了那么多苦,如今当了皇帝,该一一补回来才是。
只是她这身份,能为他做的实在有限。
用完早膳,陆斯洺再找不出别的理由留在长春宫了,只好起身告辞。回太极殿批阅奏折,心里却时不时回味起小姑娘眼圈微红的样子。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她与从前有所不同,看着他的眼神里不再有警觉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