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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清明雨日 ...

  •   清明前后的几日,簌簌的北风去而复返,乍暖还寒。“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句诗写的真是恰到好处。
      未近黄昏,天早已黑了下来,满目的萧瑟随着风声颤颤,院门前的那颗大榕树叶子被吹得稀里哗啦响,随即,雨声渐起。
      秦长流坐在屋檐下,吹着风在胡思乱想。这时候,“咚——咚——”两声,院外有人敲门。
      “谁啊——?”稚嫩的童声响起。
      “老秦喽~”
      秦长流听出来了,是秦伯的声音。老伯早些时候出门采药去了,这个点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阿伯进门后先抖了抖身上的蓑衣,然后进了灶房去找秦婆讲话。秦长流又坐回了屋檐下,继续望着雨出神。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真是延绵不断啊。风一阵又一阵的吹来,突然间,秦长流有些冷,暗暗想到再不进门就要着凉了,于是看了院子一圈,确定关好门后也进了小灶房。

      灶房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所需东西一应俱全,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矣。
      这时,阿伯正在炕前烤火,阿婆则在炒菜。
      “刺啦——”鲜嫩的小青菜遇到了高温的油,发出清脆的诱人的气息,菜香四溢。秦长流闻到后,肚子不自觉“咕噜”叫了一声,瞬间觉得自己饿了。
      “阿婆,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怎么做那么多好吃的?”长流看看桌上摆着的菜肴,有香煎黄鱼,八宝菜,梅菜扣肉,酸菜滚豆腐,还准备了一小坛的黄酒,饭菜的香气在温暖的烛光下悠悠上扬,看得人从心底觉得舒服。
      阿婆笑了笑,轻声说道,今天祭祖宗呢。
      听此,秦长流又恍了一下神。
      “哦。”长流应了一声,然后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一时无话。

      今夜饭菜可口,黄酒养人,秦长流却是无心饮食,拿着饭碗干干地把饭扒完了,然后坐在一边发呆。
      阿伯和阿婆相互打了个眼神,也没讲什么,在吃完后赶紧收拾了,然后催着长流去睡觉。秦长流也不推脱,道了一句:阿伯阿婆辛苦了,早点休息,便转身走了。

      小阁楼,潇潇夜,独倚栏杆。雨夜往往镌带着细微的相思和浓稠的愁绪,站在窗口向远方望去,隔着老远的树林丝毫看不见那边的烛火,耳畔只落得淅沥雨声,此情此景,秦长流模模糊糊地想起幼时呆坐在屋檐下看雨的场景。大宅子,娘亲穿着大红绣着团团的绣球花的褙子,言笑晏晏地绣着两只嬉闹的蝴蝶,她坐在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小扇子,睁着眼睛一会看天一会看娘亲,四周呈现着一团白光,是空缺的意识。
      雨是无根水,人是无根人。
      两个月前,秦伯捡到了秦长流。那时候她被水冲到了岸边,整个人都昏死过去,但是手仍然紧紧攥着岸边一株草,也亏得她年纪小身体轻,也亏得那株草长得茂盛根系发达,秦长流就这样出现在秦伯面前。带回家后,秦长流记不得什么事了,秦伯便给她取了个名字,长流,宛如常年流动的水川,坚韧,剔透。
      秦伯和阿婆没有儿孙,长流在秦家呆了两个月,渐渐像是他们的小孙女。
      此时,秦长流伸出手接落下的雨水,然后再洒开,看着雨中那手,很小,接的水才没几滴,她暗暗思忖:我现在年纪还很小,大概十岁左右,真是不可思议。虽然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但是终究是有什么是不一样的,就像在这个小竹楼,那位秦伯和阿婆,让秦长流很熟悉,这个名字也让她感到非常亲切。
      罢了罢了,往者不可追,既然生活于斯便努力活着吧。
      想毕,关窗,上床,安眠,一夜无梦。

      次日依旧水汽朦胧,秦长流一大早就醒了,下了楼打算去帮阿婆做早饭。还没进小灶房,就听到秦伯和阿婆在小灶房商量着什么事。
      “老头子,我看长流那小丫头太瘦了,想着杀只鸡给她补补,你那儿还有枸杞吗,加进去一起炖炖。这里用完了”阿婆一面往锅里倒昨晚剩下的饭,一面和坐在灶台后面的秦伯说。
      “昨天都拿到药铺去了,但是家里还剩有一些木耳。”秦伯拨了拨柴火。
      听到这,秦长流咽了咽口水,心中甚是感动,走了进去说:“伯伯婆婆,你们不用那么费心,我身体很好。而且阿婆手艺那么好,我吃嘛嘛香,自然就会长胖了。”
      秦伯和阿婆没想到她今天起的那么早,都“呦”了一声,“起那么早,不再睡会吗?”秦伯笑道。
      “不了不了,”长流回笑着,“婆婆我来帮你。”
      “你坐着,用不上你嘞~”
      就在小灶房温馨一片时,外面院门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说笑声。
      “那么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秦伯嘀咕地起身去开门,秦长流趁机占了秦伯的灶台后方,学着拨动柴火,让火烧的再旺一点,不得不说,早春还是很冷的,烤火还是很暖和的。
      “阿流,别顽皮,火候要稳定一点呀,才能煮的香喷喷。”阿婆瞧见她的小动作,笑呵呵道。
      “哦,阿流知道了。”对,长辈喜欢乖乖的小孩。

      这边继续准备早饭,而那边,秦伯撑伞开了门,看到一个小和尚戴着斗笠,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说道:“施主,小僧前来化缘,阿弥陀佛——”
      “小师父,未曾见到过你们,你们是游行的师父吗?”秦伯见小和尚老气横秋的样子忍俊不禁。
      “非也非也,小僧与师父近日才来此地,今后将在山上那处寺庙修行,阿弥陀佛。”小和尚说罢便抬手指后山腰方向。
      见状,秦伯了然,是那处荒废了十数年的开元寺,便问道:“那寺不是开元寺吗,小师父你们在那吗?”
      “阿弥陀佛,师父只说‘山寺’二字也,便是山寺,不是开元寺,阿弥陀佛。”小和尚双手合十,转向寺所在方向深深一鞠。
      至此,秦伯说了句稍等便转身去取米面之物。
      院门开了一扇,雨水打在院子里的大榕树叶上,沙沙作响,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水声潺潺,秦伯转身离开不见了踪影,小和尚慢慢抬起了头,静静看向小竹楼某处,雨中的和尚面容白皙,双眼平静深沉,透过水雾望去像是从天而来的使者。
      待秦伯拿着米面蔬菜再次来到院门口时,发现毫无小和尚的踪迹,连院门檐下干燥的地面上都没有留下一丝踪迹,整个事情就像是一场梦,真是怪了。秦伯往远处张望,不远处的树林寂静的沉默着,一阵风吹来,他身子不禁一抖,赶紧关了门回屋去了,嘴上嘀咕着:“真是怪事。”
      走到小灶房外,本来心中有事的秦伯突然闻到了一股焦焦的味道,掀开门帘子进去看到阿婆一手拿着锅盖子,一脸无语地看着长流,长流一手拿着拨火钳,一脸谄媚的笑着,看来是做了一件好事啊。
      这天早上,秦伯很倒霉,被一个小和尚耍了一顿,又吃了一顿焦焦的早饭;长流也很倒霉,除了把饭煮焦了,手上还烫出了一个小包;阿婆更倒霉,除了吃了焦了粥饭,还洗了一上午的锅。
      就这样,日子不淡不咸的悄悄过了,直到六个月后,金桂飘香时节,秦伯家里来了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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