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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伍.辟邪不镇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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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的轮休期在各位同志们的放飞自我中,顺着岷江的水过去了。
文戊除了第一天去了趟三苏祠,其余时间都待在房间里,除了中午觅食和晚上出去吃饭并帮易子弦带饭以外,基本上不踏出房门十步以外。
他在与他的研究生论文进行“精神层面上的沟通与交流”。文戊并没有把事情拖到Deadline前一周的习惯,他也不想——这是无数学长学姐以血总结的经验之谈。
相比起兴致勃勃的二队,一队积极性就差了点。毕竟,他们之前已经工作了一周了,新奇感已经过去;而且就算挖到宝的感觉再怎么好,现实的说,这也不是他们的。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被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的无奈。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文戊眯着眼瞧着岷江粼粼的波光,心情倒也不自觉放松了几分。
四川盆地气候湿润,四周群山环绕,导致的结果就是一整年太阳辐射量和隔壁青藏高原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成都人民对于冬天晒太阳这事儿兴致高涨,一出太阳就往黄龙溪都江堰这些地儿跑。如果是在他家乡,要是和别人说“我地去晒太阳啦*”,没准可以收获一句“扑街啦衰仔”。
但是晴天对于骨子里闲散的成都人是好天气,对在工地上干活的各位可就有些不大友好了。
易子弦抬手抹了一下额头,然后突然想起自己没脱手套,嫌弃地翻出纸巾又把额头上的泥擦掉,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文戊!”
“哎,学长。”文戊同学自从被易子弦发现点亮了绘图技能,易子弦毫不含糊地把他当成了绘图人员来使,虽然说不用怎么干体力活了,但是一上午他被各个队员呼来唤去也是晕头转向。
易子弦把刚发掘出土的金簪子递给他。
“学长,这个簪子的纹路太复杂,应该要拍照存档比较好吧?”文戊看了一眼簪头上的纹饰,只觉在太阳下一阵眼花。
“那你拿去给文修科,你觉得要拍照就拍照吧。”易子弦无所谓地说道,“反正现在其实绘图主要也不是留档用的,而是记录重要文物在遗址中的相对3D位置。”
文戊转身往堰上走。
易子弦站起身,蹲久了的腿上的肌细胞顿时犀利地进行了一番抗议——他差点没站稳跌坑里。
眼前这条沟槽还没清理完,由于宽度较大,其中出土大件文物的可能性也相应有所增加。
“汪教授!”文戊惊喜的声音突然传来。
易子弦正在揉颈椎的动作顿了顿,往声音来源地瞥了一眼,然后惊愕地发现那位真的亲临了现场——省队里年轻一代中他们这些S大出身的人,基本上都曾经是这位教授的弟子。
汪思仪是个很随和的教授,脸上总是挂着亲切的微笑。他曾经负责了金沙商周遗址的发掘,早年参加三星堆遗址发掘时他不幸落下了后遗症——那背再也直不起来了。
不过易子弦并不打算在这种一身尘土的情况下和汪老摆龙门阵。他朝正好看过来的教授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蹲下去继续干活。
结果这漫不经心的一铲子下去,一层淤泥挖开,他倒是被晃了眼睛。
易子弦:……
似乎他真的挖到了什么好东西。易子弦手底下的动作加快了几分,但是没有轻举妄动将其拿出来,而是先回头喊人:“有人吗,记录一下位置和发掘过程——!”
“有东西?”离他最近的宋云松反应超快的过来围观,“小郑——快快快!”
扛摄像机的那个学弟被他不明所以地带着走。
“这是金板吗?”宋云松嘀咕道,“不管是什么,我这没出土过。”
“我这也没。”
“是金板吗,看看上面有字没。”
易子弦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开始着手清理。
“纯粹的金板以前也不是没出土过,”汪思仪也围过来看,宋云松赶忙给他让了个位,“以15年海昏侯墓就出土过。”
“是有字。”易子弦眯着眼,借着人群缝隙中透过的阳光辨认着,“这个好像是册封嫔妃的吧?”
汪教授干脆也蹲了下来,由于他的背,宋云松怕他会一下栽进坑里,吓得忙扶了他一把。
“是金封册,11年有一页金封册在岷江大桥附近出水,看来整个遗址里应该还有其他的。”老教授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
“老大这运气,真不愧是镇……”宋云松随口一说,堪堪把到嘴边了的剩下三个字吞了回去。
刘锦川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
“宅辟邪?”易子弦抬头糟心的看了他一眼,替他说出了接下来三个字。
宋某被他看得冷汗都出来了,现在很想挖个探方躲躲。
好在易子弦很快就收回了他的目光,将消息来源扔了出去:“文戊告诉我的。”
莫名其妙被卖的文戊:……
宋云松痛心疾首地对文戊进行了死亡凝视。
汪教授接口道:“我不知道子弦镇宅是什么情况,不过他运气确实很好,实习的时候就发现了一栋古碉里的壁画。”
“运气而已。”易子弦淡淡地说,“运气这种东西总是不可能一直眷顾我的。”
汪教授笑了起来,“子弦你也不想想,现在考古重大发现,哪个不需要点运气?当年秦始皇兵马俑,那个农□□气不好没挖到陶俑,那这个世界奇迹就得晚发现几年了。”
“所以啊,运气也是很重要的,考古是必然和偶然的结合,这个遗址在这是必然的,但是发现它就需要偶然——也就是运气了。”汪教授站起来,拍拍他的肩。
易子弦“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 粤语,意为“我们一起去晒太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