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巨星》行甜粽

7、007

　　餐桌上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金普森慢条斯理地开口。“好歹还有一个月，阁下会有什么临时变动也说不定。”

　　维克托微笑。“我会有什么变动？”

　　塞缪尔隐隐约约地觉出了点意思，金普森和维克托之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并且是他不知情的事。原本两人面子上一派和谐，不会出现这么暗流涌动的对话。一牵扯到利益，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打碎的玻璃。

　　金普森不禁也笑了。“这话说得好像我会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似的。”

　　维克托唇角弯着，眼神里倒看不出来什么笑意。“没准呢？”

　　金普森：“话没必要讲得这么透吧？”

　　场面一度剑拔弩张，充满危机感。

　　塞缪尔乐于看他们菜鸡互啄，正支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安德烈却沉着冷静地说了一声。

　　“吃饭。”

　　很大程度上，一句简短有力的话就能阻止并不是那么想撕破脸皮的情况。塞缪尔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安德烈身上，比起气场，的的确确是安德烈更加威严一些。金普森和维克托显然也很认同安德烈的话，都没有再做声。安德烈虽是养子，但早就是莱因斯家里的少爷了。

　　这时候，塞缪尔看见金普森将手边的雪葩盘往安德烈那边移了移，两盘甜品几乎贴在一起，而安德烈并没有挪开自己的。这是一种微妙的示好，也是一种微妙的接受。心理学里，这是一种试探。

　　塞缪尔还未开口，金普森突然开始夸安德烈。“大哥不在的这些日子，我非常敬佩安德烈的处事方法。他好像是天生的领导者，能把所有不安全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老教父去世之后，确实是处处充满了不安全因素。

　　塞缪尔心想，这还用你说？

　　金普森接着道。“我们私下也有一些接触，他是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和伙伴。”

　　塞缪尔瞥向安德烈，你们私下还有接触？

　　安德烈分明听懂了，但是眨巴眨巴眼，没讲话。

　　金普森下一句话，令塞缪尔蜗牛钳中的蜗牛肉差点重新掉回餐盘里。

　　金普森：“实不相瞒，在短暂的接触里，我对安德烈先生产生了爱慕之心。”

　　不止是塞缪尔，维克托的动作也僵住了。万万没想到，金普森会在这里等着他。

　　塞缪尔知道安德烈一向招人喜欢，也许是因为他的性格，又或者是因为他的长相，无论哪方面，都挑不出毛病来。但此时此刻，安德烈脸上并没有什么得意或是喜悦的神色，他甚至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塞缪尔瞪了安德烈一眼，对方只能若无其事地又看了回去。

　　塞缪尔：可把你得意坏了？

　　安德烈：别，我真不知道他会这么说。

　　维克托的语调有些模糊，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自然。“那这顿饭还有吃的必要？”

　　金普森又说。“当然。因为安德烈先生并没有接受我的真心。”

　　安德烈“嘶”了一声，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发现他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以后能谈事的餐桌上少讲一些感情问题吗？”

　　“好吧。”金普森说。“当着大哥的面，我问你最后一遍，你愿不愿意跟我试试？”

　　安德烈微笑。“抱歉，我一直喜欢你们大哥。”

　　金普森：…………

　　维克托：…………

　　塞缪尔：…………

　　金普森：是在下输了。

　　塞缪尔突然将刀叉磕在餐盘上，声音倒不是很大，只是很刺耳。他看向安德烈的目光有些警示的意味，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能别拿我开玩笑吗？”

　　这句话说完，一直到用餐结束，几个人都是沉默的。

　　塞缪尔从没想过这顿饭的对话会是这样的走向。这根他所想的不太一样，原本他以为自己讨厌勾心斗角的戏码的，原来他最讨厌的竟然是情感类废话。塞缪尔的情感世界里都是单方面输出，从没有被迫接受过这么恶心的信息。于是他把这种感觉归于安德烈对他的那句当众表白。

　　安德烈跟着他走出去，顺手想帮他拎包，却被塞缪尔一手拍开了。再看着安德烈的脸，塞缪尔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无明业火。“去找金普森吧，别来烦我。”

　　安德烈莫名其妙。“你这是哪一出？”

　　“什么哪一出，你们哪一出？你们交涉过多少次，他就对你死心塌地的？”

　　“我没看出来他对我死心塌地——”

　　“都专门当着我的面讲了，还要怎样？要么我把你送他，就当两家联姻了！反正迟早的事？”

　　“你这说的什么话。”安德烈的语调里也挂起一丝火。“什么叫送？我是一件物品么？”

　　“他喜欢你，你就该是他的！”塞缪尔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讲话会这么尖酸刻薄，而他分明就不是这个意思。这样的结果导致他越发地想破罐破摔，他一手夺过安德烈手中的车钥匙——塞缪尔在的时候，向来是安德烈给他开车。“去找金普森吧，别回来了！”

　　安德烈的火气也被勾起来了。“怎么，他说他喜欢我，我就该和他一伙。那我喜欢你那么久，你是我的吗？”

　　“永远不是！”塞缪尔话音刚落，车门便被啪地摔上。

　　轿车扬长而去。

　　安德烈深吸一口气。

　　不远处，金普森缓缓划上了车窗玻璃，瞥了一眼安德烈，离开。

　　近日里，莱因斯家族流传着塞缪尔和安德烈不合的消息，这样的趋势愈发明显，整的金普森和维克托方都躁动不已。

　　维克托的焦躁在于，如果这件事促使塞缪尔家和金普森家二合一，那么自己分明就会身处劣势，日日夜夜需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随时灭掉。

　　这个地界上，别说联合金普森，就算是塞缪尔单方面动了真格，维克托也就只有等死的份。

　　金普森的焦躁在于，这件事八字没一撇，维克托要是发起疯，波及一方，谁也拦不住。而且维克托是毒品起家，做事要比所有人都不留后路，用亡命之徒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塞缪尔像是看不到两方的焦躁，他快活的很，天天醉生梦死，所有的事又都交到了安德烈身上，这样一来，两方更加焦躁。

　　塞缪尔和安德烈确实不怎么打照面，塞缪尔昼伏夜出，某次被维克托看到两人争执，还是在东边的夜场。

　　两人争执的内容也很乏味，无非就是安德烈说你不能这么下去，塞缪尔说你凭什么管我之类孩子气的对话。

　　维克托越发焦躁了。

　　这样下去可不是事。

　　如果金普森拉拢了安德烈，那么自己就应该去拉拢塞缪尔。拉拢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投其所好。

　　所以第二天，塞缪尔常去玩的夜总会VIP包厢里，多了一个长相漂亮的少年。塞缪尔一看到他的时候，不禁挑了挑眉，维克托压根没发现，这孩子长得非常像刚到莱因斯家的安德烈。

　　金发，蓝眼，新鲜，犀利，就像一柄藏在剑鞘的剑。

　　塞缪尔顺口道。“维克托送来的？费心了。”

　　少爷乖顺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塞缪尔全盘照收。反正少年柔软而有韧性，权当一只猫咪。实际上少年并不是一只猫咪，他左右两只手都握了酒瓶，互相磕了一下瓶口，两瓶酒就全开了。

　　塞缪尔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给在座的所有人倒酒，顺口就问身旁的朋友。“像不像安德烈？”

　　对方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脸上的笑容十分尴尬。

　　塞缪尔其实也并不是像所有人嘴里传的那样纸醉金迷，因为他是在尽人事，只不过他总忙于人事，落得一个骄奢淫逸的名号。他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相反，他喜欢别人议论他，这样多多少少会蒙蔽一些尖锐的视线。

　　塞缪尔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说。“我没有名字。”

　　“我给你起一个吧。”塞缪尔难得地有耐心。“你就叫安德鲁好不好？”

　　“是照着安德烈起的吗？”少年眨了眨眼。

　　“你还知道安德烈？”塞缪尔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我知道，我还知道我像他。”少年缓缓从他身上蹭下去，然后单膝跪在他的脚下，目光里满含虔诚，他压低语调。“我像他吗？少爷。”

　　塞缪尔哼笑一声，勾起唇角。“你一点也不像。”

　　少年也微笑。“那重新给我起个名字吧。”

　　塞缪尔并未搭腔，而是自顾自开口。“说来，也确实该和维克托见一面了。”

　　少年眼底闪过一瞬的光亮，然后稍纵即逝。

　　“明天吧。”塞缪尔说。他好脾气地搔了搔少年的下颌，就像逗弄一只大型犬科动物似的。“明天行吗？”

　　“好。”

　　“我喜欢你。”塞缪尔说。他伸手扣在少年的后背上，取下一颗纽扣大小的监控器。“不过这个东西，还是去掉吧。”

　　少年的神色没有丝毫惊恐，他倒是显得很疑惑。“这个东西——不是老板放在我身上的啊？”

　　塞缪尔微笑着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那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