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恐怖)辛梓》白蝌蚪

53、黎明踏浪者！噩梦

　　船长日记第五十一天，霸王起床之后只吃了三个长面包两碟熏肉一杯牛奶，被郑吒问起时竟然只发出了一声悠长文艺的叹息，摇头不语。他这一情绪很快“传染”了船上的其他人——露西和尤斯塔斯破天荒地抱在一起哭着说要回家，埃德蒙和凯斯宾稍微好些，却也是愁容满面，连老鼠将军都有些木呆地开始扯自己的胡子，步伐也没有往日来得精神抖擞。及至第五十二天，似乎毫无理由的颓废席卷了整条“黎明踏浪者”，连前一日还好好的程啸他们也开始眉头深锁，没受影响的只有图坦卡蒙和辛梓一家子。

　　那些早上起来没有刮胡子的男人们眼窝深陷，几乎凭空老了几岁；娜儿倒是稍微好些，只把身后长刀牢牢抱在怀中，张杰虽在她耳边不停地说些什么，却始终不能令其展开笑颜。

　　“一个一个说吧。”号称虽然没有拿到从业证书，却对心理学非常有研究的大校召开了一次集体治疗会，把队员们一个个召集到一起。“究竟有什么烦恼——程啸第一个。”

　　知道反抗一定无果，军医认认真真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就是从昨天晚上开始，老是不停地梦见过去的事——泥石流——”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他既是痛苦又有激愤，“我就站在她面前，结果伸出手去却什么也干不了——反反复复，一闭上眼睛就是那样！我都快疯了！”

　　“真的很邪门！”有了榜样之后霸王也忙不迭地开始说自己的梦境，“■的，老子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被……”他望地上狠狠唾了一口，激动得脸上发红，拿拳头使劲儿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两天了，都是这个梦！一刻消停都没有！”

　　郑吒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己梦见复制体所说的萝丽在他面前被侮辱杀害的事，两眼通红，直勾勾地盯着桌面；青青看了辛梓一眼，直接吓得又哭了起来，眼睛早就肿成了一条线；娜儿略略说了自己看见张杰的“死”，那差不多已经修炼成功的器魂赶紧跑出来让她在自己怀里冷静了冷静——此景看在其他人眼中却是有几分刺激。

　　“这些梦境说明我们已经进入了梦魇岛的影响范围，没什么好奇怪的。”楚轩合上了资料夹，双手交叉在桌面上淡淡述说，“目前观测不到它的位置，无法通过改变航向来规避，当然，也有可能是它并没有确定的实体——无论是哪种情况，我们离梦魇岛的距离都只会是越来越近，将来被控制的可能就不只是单纯的梦境了，不要被它利用了你们各自的心理漏洞，造成可乘之机。”

　　“我想起了奥德赛的故事，”辛梓在一边兴冲冲地提议，“如果白天也会出现幻象的话，就把大家绑起来吧——图坦卡蒙阁下会吹风，楚轩来掌握方向，应该很容易就能驶过去的！”

　　“SM里的捆绑系么？”程啸小声地这么说道，撇了撇嘴，被瞪了一眼之后马上假装坐直，前胸难得挺出军人姿态来。

　　……当晚，上床睡觉之前辛梓很八卦地问了旁边的人一句，他究竟是没有做梦还是因为知道都是假象所以意志坚定。
　　“我不做梦。”大校淡淡地回答，停了停之后又补充说明，“心理漏洞都是对已经失去或者现有的事物与情感的执着，即使我能做梦，也不会如同他们一般苦恼——我从来不认为自己真正拥有什么，也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心境这么通达，果然适合修真呢。”少女虽然嘴上这么夸赞着，心头却划过一丝隐痛——即使是同样不会受外物所惑的她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没有任何私欲，没有分毫私心，孜孜不倦地为他人工作，只有星空才能偶尔让他停驻。她歪倒在床铺里，视线片刻没有离开两步之外正在狂热地翻着研究资料的男子——突然，有那么点儿羡慕星星呢……

　　第二天傍晚，瞭望手看见了海面上一件浮物，仔细看去原来是一个垂死之人，紧紧抱着一个圆桶——凯斯宾陛下赶紧下令让人将其救起，几杯加了一点点白兰地的淡水灌下去，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开始发出凄厉的喊叫，“不——不要追我！不要——怪物——怪物——”那人重复着几个简单的单词，浑似疯癫，手舞足蹈地想要挣脱身边之人，虽是骨瘦如柴却力大无穷，连连掀翻了好几个水手才被按倒捆起来——这时候两名资格最老的水手已经认出了他就是当年的一位爵爷，让年轻的王者悲喜交加，发誓回国以后一定要召集最好的医生来诊治。

　　这时甲板上开始起了争执，大多数人提议现在应该返航，以后再多带些部队来继续航路——毕竟爵爷说前面有怪物，继续向东航行是非常不明智的。凯斯宾沉吟不语，最后还是楚轩出来一语定了乾坤，说其他几位爵爷现在可能正在危险之中，如果不继续航行看看，未免有失王道精神——阿斯兰使者说的这些话语正中年轻陛下的软肋，马上宣布继续向东驶去，水手们虽然心下不快，却也不敢违背主人的意思。

　　晚上八点左右，海上突然毫无征兆地起了暴风，片刻之后降下豪雨，雨点密集猛烈到砸得掌管帆桅的水手们几乎无法呼吸。沉沉的乌云似乎是在一瞬间压到船身之上，迷蒙的雨帘带着浓浓的咸腥味道，十步之外几乎看不清人影，哀嚎痛哭之声此起彼伏。图坦卡蒙穿着精致金拖鞋，一脚踏在船首像上，浸满水色的小麦肌肤在闪电中绽放出几乎与黄金颈饰和腰带一样夺目的光彩，如同神祗一般扬起他的黑风。楚轩已经取代了舵手的位置，牢牢掌握住方向，一直操纵着船往东行驶，辛梓则跳来跳去地照看其他船员和半疯半傻的其他同伴，偶尔发现哪个实在是不行了就直接打晕绑好。

　　约略和风雨搏斗了半个时辰，海面终于逐渐平稳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三条几乎和前一个岛上巨龙一般大的黑影向黎明踏浪者袭来——根据种种迹象判断出不过是些虚影的队员们根本没有理会它们的咆哮，任凭“巨龙们”聒噪，仍旧保持着自己的方向。

　　“按照书中记载，离梦魇岛不远就是星辰岛了，这个支线很快就能完成啦。”辛梓兴奋地冲着心疼地看着昏迷娜儿的张杰解释，回过头去却看见了站在面前的楚轩。“真是，难道我会认不出来吗——”她的抱怨还没发完，就见那面容再熟悉不过的男子拿出手枪往自己太阳穴上开了一枪，鲜血迸射地慢慢倒了下去。少女的瞳孔瞬间缩小，不自觉地向前伸手抱住那具倒下的身体——红红白白的液体从那个巨大的伤口汹涌而出，染上了她从不曾沾过一丝尘埃的双手——

　　虽然明知道是假的，辛梓的身躯还是剧烈地震了一震，目光始终不能离开那没有神采的半闭眼眸，呆愣了片刻之后，放下尸体朝船舷外跑去，纵身跃起，如同一枚银矢划破夜空，直直向西南方飞去。张杰赶紧通知了楚轩，还没等大校有反应，那银光就重新折回到甲板上，竟是发丝散乱，从未有过的狼狈不堪。

　　都是假的——辛梓看了正牌的那人一眼，又再跳入水中，沉入漆黑一片的深海——想要去找那源头算账，看到的却是同样的画面，逼得昆仑界游光殿的主宰头一次不战而回，还逃得如此仓皇。都是假的——她反复地对自己这么说，心头却似有一枚螺旋钉，不停地拧绞出一片血肉模糊——少女静静地在海里沉浸了许久，直至听到小圆子的呼唤才从自己的劫难中醒觉，轻轻踏水而行，赶上了已经在数千米外的航船。

　　“妈妈你有没有把那个什么噩梦岛炸平？”男孩飞到辛梓怀中，使劲儿挤了挤，还做了个鬼脸，“一个小岛而已，你好慢喔！是不是退步了？”

　　“没有——不要那麽暴力——”少女并没有说出实情，只是发出一声轻叹，低头回到自己的舱室倒下便睡，甚至忘了给自己的孩子洗澡。凌晨醒来的时候大校和小圆子刚好都在熟睡之中，正便于她静静地想想心事——
　　破开虚空带他回去吧——别说他不一定能承受时空夹缝的冲击，毕竟这是其他神主的领域，能不能成功还是个问题。加大能级让他早日冲破元婴期吧，又担心引起不良反应，影响了将来的修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到底怎么办才好，她只得拿出芥子空间里的龙皮来打发注意力，选了最好的部分浸入萐莆草灰之中硝化，又用龙筋炼丝、龙角磨针——好不容易忙完一阵的时候发现楚轩已经醒了，正在饶有兴趣地看她如何制器，顿时手上又轻轻抖了抖。

　　“我听张杰说了，”大校起身用军队的速度换好外衫，就着水盆擦了把脸，迅捷无比地清理完新长出来的下颌微青。“单从行为习惯就能判断出绝对是幻象，你这次的心理状态严重失准。”

　　“谁让你以前吓我来着——”他不说还好，一说反而让辛梓生出了不满，将手边东西收好，扯过被单蒙头便睡。
　　“上次我已经道过歉了。”

　　“没有，你只说是你莽撞了，根本就没道歉，而且也没说过以后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作试验。再有前些日子你还拿自己当诱饵来着——总之就是——”说了一堆之后埋在被子里的少女突然卡了壳，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幼稚加无理取闹，“总之是我心理素质不够，以后会努力提升，不必劳烦您花时间做辅导。”

　　虽然还是怨气重重，至少听起来意思是不错——大校摇了摇头，没有继续理睬她，立刻接上了睡着之前的工作——帆船在剧情人物和图坦卡蒙的努力下，于当日下午四时到达了一个面积不大的岛屿，与幻象和风暴作战了许久的船员们决定集体登陆，享受一番脚踏实地的感觉，连一直没有从疯癫中恢复的爵爷也被人抬了上去。

　　慢慢进入一片青翠的谷地，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石桌，桌边有十四张石椅，桌上还伏着两名一动不动的人物。凯斯宾等人大胆地凑了上去仔细察看，发现他们也是先王的手足，大喜之余陛下发出了欢快的命令，“快！快把他们唤醒！”

　　“他们暂时是醒不过来的。”从灌木丛中传出一声女子略低的嗓音，如同山涧溪流般柔和清纯，片刻之后转出两个人影，一名是须发皆白的老人，皱纹和白发纠缠在一起，似乎有成百上千的岁数；另一名则是位身材高挑的美貌少女，一对明眸灿若星辰，举止清雅高贵，在场的年轻男子无不露出赞赏的目光。“这张石桌上遗留着远古的魔法，”少女着重看了已经开始研究桌面和上面容器的楚轩一眼，被一旁的辛梓很不客气地瞧了回去。“只要用过酒食，便会陷入永远的无梦之睡眠，直到咒语被打破——”

　　“尊敬的女士，请问要如何才能打破咒语呢？”凯斯宾文雅地上前行了一礼，凝视着面前的美丽少女，显是心生爱慕。那不加掩饰的目光让姑娘微微垂首，将臂弯中的垂暮老人扶到上首的一张石椅上坐下才继续说明，“从这儿一直往东，到海水变成蜜糖的地方，就是这世界的尽头，如果有人情愿踏着洁白睡莲继续前进，到达并留在阿斯兰的国土，咒语就会被打破，沉睡之人就会苏醒。”

　　“请允许我来承担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老鼠雷佩契普发出了吱吱说话，小拳头捏紧放在左胸，“我愿意留在世界的尽头，只要各位爵爷能够从睡梦中苏醒！”

　　“你是一名真正的勇士！”凯斯宾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拔出自己的佩剑放在老鼠头上，重新宣扬了一次骑士的誓词，其他人也纷纷单膝跪地，向勇敢的将军致以崇高的敬意。西垂的日头在雷佩契普小小的身形之后打出长长的影子，那昂首挺胸的身影显得无比的高大。

　　在少女的提醒下，船员们将那名疯狂的爵爷也抬到桌面，让他进入无梦睡眠摆脱纠缠不休的梦魇。太阳完全下山的那一瞬间，从天边飞来一只白鸽，将口中衔着的朱果放进老人嘴里——片刻之后，那垂垂老者看上去竟年轻了些，睁开半闭的睡眼，朝众人微微示意。“我的父亲拉曼杜是一名退休的星辰，”少女这么向大家解释，“每天晚上白鸽都会送来一枚朱果，能让他变得年轻——等到再度变成壮年的那一天，父亲就会重新回到天空去值班。到时候我希望自己能离开这个小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届时请一定要来纳尼亚做客，”年轻的陛下急急说道，“您将成为我的贵客……”

　　听着凯斯宾滔滔不绝地介绍纳尼亚的美景和自己皇宫的富丽，程啸突然从后面冒出一句，“还是当国王好，只要说一句我愿意和你共享我的国家，什么美女会不被感动！”

　　“哈哈——我就是这个意思！”霸王拍起了程啸的小背脊，“我的梦想就是回去以后买个岛屿当国王，天大地大我最大——不过美女嘛，一个就够了——雅利安的女人在活力上是没话说的哟！你小子不是没女人吗，造一个试试就知道——”砰——那小山一样壮实的身躯仰倒在地上，数米外的法老收起转回去的回力标，一脸的煞气，清秀的下巴微微仰起，睥睨着双手划动努力爬起来的霸王，似乎要等着他真正坐起来的时候再给一标。

　　“开玩笑！开玩笑！我不会造女人的！”程啸打着哈哈这般说道，略微融了融图坦卡蒙面上的冰意；霸王跳起来要跟法老决斗，结果被一旁的郑吒和军医同时拉住。“是我的错才让他变成这样，”程啸诚恳地朝霸王道歉，叹了口气，“等我找到情蛊的解法之前还请伙计们多担待——虽然这实在算不上什么事儿。”健壮的北欧汉子瞄了两人一眼，摇头心想这俩娃都挺可怜，整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差不多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再没人和程啸开任何关于女人的玩笑，可怜军医虽然改不了口花花的毛病，却因为少了些应和之声，进而觉得自己活跃气氛的能力有所降低而时常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