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命歌-命中书》袖公子

68、第 60 章

　　来一重天武训的武神将无论是谁都要把自己的命册先交由洛冥过一遍，再由洛冥交给上虞过一遍，秉着这一重天的武神将都被上虞教的与她自己差不多的原因，洛冥在看到苏意命册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些犹豫。
　　之前云笈虽然对顾夕烟说了将苏意送到了一重天，可到了洛冥这里还是被他挡了下来，思来想去暂且没有报给上虞，私自将他留在了自己的麾下，可再怎么拖着也不能当做没有的事，早晚要递呈上去。
　　苏意虽然功德可说甚伟，当年是足够资格升为神君的，可若是来一重天，单凭他死前做的这最后一件事恐怕就会被上虞拒之门外。
　　无奈他被云笈委托了这件事，本来他与云笈是很不对付，可云笈的条件就是若他应了就不会再掺和他与夜琼的事情。洛冥看着苏意的命册叹了口气，因为一个女子动了杀心，虽说若不是因为顾夕烟那两国也会交战，可到底这其中还是掺杂了苏意自己的私心。
　　洛冥本是五重天天君之子，他爹娘的严正理智比之七重天天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洛冥在上虞手下出战受伤到瘫卧在床都不见这两位有多少关切，以至于现在的洛冥完全将一重天当做了自己的家，若非不得已基本不再回去五重天界。虽然他自己不说，但从他的好友看来他多少是对自己的爹娘有些微词的，这也就使得洛冥的性子虽然严正却也有了丝“人情味”，云笈找他来做这件事还真算是托对了人。
　　苏意的命册在洛冥的手里扣下了几天最后还是交到了上虞的手中，果不其然上虞如他所想一样皱了下眉：“你把这个册子递到了我手里，就是说你想留下他？”
　　洛冥不善遮掩之事，便把云笈所托说了出来。
　　上虞合上苏意的命册看着洛冥开口道：“他能因顾夕烟动了私心，日后若战场之上再因私心所扰该如何？那时所累何止成千上万。”
　　洛冥心中一叹点头：“我也是有此担心，可抛开云笈不谈，那苏意一生仅这一次私心，那一身功德真的不能抵了这一次么？若真不能留下他我实在觉得可惜。”
　　上虞听他这样一说想了想又翻开了命册仔细看了看，最后开口道：“带苏意来吧。”
　　洛冥见了苏意也没有什么可说，想要嘱咐些什么可他又不是这样多言多语的人，等到见了上虞便只得退到一边。
　　上虞看着一身军人之气的苏意点了下头，开口问道：“何以战时夹带私心？”
　　苏意曾听顾夕烟说过几次上虞，那个丫头从凡人时就带来的毛病他是再清楚不过，在她心中对上虞的喜欢几乎溢于言表。
　　还为凡人时他见过的女武将只有皋落无霜一人，如今亲眼见到上虞心中难免想到果然仙凡有别，便是同为武将，眼前这人就能让人看出带着几分的不近人情。
　　苏意想了想她的话回道：“神君，人这一生，总要有一个失了性命无论如何都要护下来的人。”
　　上虞放在命册上的手指微颤：“虽说你那一战身死功成，可到底含了私心，若我一重天收了你，怎知你不会再做同样的事情。”
　　苏意脸色微僵，他一生皆为武将，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虽然最后那一战也是为了保卫国家可正如上虞所说没错到底是含了私心，虽然那时没有引发错事，但若日后出了同样的事情就真的不会再做错吗？
　　大殿之内寂静无声，苏意想了许久轻轻摇头：“确如神君所说，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实难保证。毕竟，想要保护心中之人那是本能所使，如此看来，苏意果然还是一介凡人，做不得这武神将的。”
　　一直在一旁没有做声的萧寒月听到他这句话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眼神不辨神色。
　　上虞许久不动，半晌过后悠长一叹：“留下吧。”
　　洛冥一愣，抬眼看向上虞，见她仍如平时一般看不出喜怒，可她这一句，却不是以往会说出的。
　　等到洛冥带着苏意下去，上虞愣愣的看着苏意的命册突然开了口：“萧寒月，你觉得如何？”
　　一重天的兵将政战之事萧寒月从来不参与其中，他虽然做了上虞的随侍，可在他心中仍有一个坎，他到底不是在一重天长大的，不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上虞捡了他带他回了一重天，在他心中他只要做好护好上虞这件事就好，其余皆不必参与，听到她这样问他的意见还是第一次，他隐隐觉得，她的问话不单单指那个苏意。
　　萧寒月想到洛冥最后的那一句话面色显了些轻柔：“我觉得那个苏意是难得能够做成两全之事得偿所愿之人。”
　　“怎么说？”上虞疑惑的看他。
　　萧寒月仔细想了想说道：“神君，自古忠义两难全，那苏意终其一生为国尽忠其心可鉴，可人之常情又何曾能避，想要保护心中之人的念想又怎可说错？虽说他时势有利，两国交战不可避免，在我看来那顾夕烟也只是一个借口，有她无她对于那场战争只是或早或晚而已，可那苏意即使是这样也在这场乱局中尽了一己之力护国守她，若真要说他有何错，那便只能是他为了顾夕烟战死沙场使得东锦国少了一员大将，致使东锦战力多年不济，但这样一来不如说还是一桩好事，因这两国大将战死，使得东锦与长戎多年不起战事，难道不又是一件功德？”
　　上虞皱了皱眉，看着萧寒月道：“你这看法倒是新奇。”
　　萧寒月轻轻一笑开口道：“不是新奇，而是这天上神仙习惯纵观六界来定一件事的好坏，你们看得太大，可常人只不过小小一粟，能做到苏意那样已是难得。”
　　“听你这样说，苏意倒真是做了一件难得的事？”
　　萧寒月看着上虞的眼神闪了闪：“神君，想要护着一个人何错之有？便说为神者守定六界无偏爱方得公正，前有黄泉阁主为守冥界散神殒身后有离陌神君步其后尘，可那自黄泉阁主殒身后便在冥界沉睡不醒的天吴上神又得多少沉痛有谁可知？那白泽神君在七重天不再出世就真的没有心伤？就连上神尚且如此，那又何苦为难一个凡人？神君，又何苦为难自己？”
　　萧寒月深吸口气，再轻声开口：“古霄上神曾与我说为神者无偏爱方得公正，神者享无边寿命无上法力便要尽其职责，若有所失也是理所应当。我虽认同却也有些犹疑，即使是神仙，难道就真的连心意都能收放自如？因为在我看来，心意之事，实是不可控的。”

　　秦然乜呆呆的听着随侍来报，最后停了好长时间才像终于缓过劲儿来一样转过脸看过去：“你说……钟蒙魔君的小儿子钟景常去找秦尊？”
　　随侍点点头。
　　秦然再缓缓道：“那个魔界四魔君的钟蒙？他儿子？”
　　随侍再点点头。
　　秦然收回目光长出一口气后干脆的捂住脸趴在了桌案上，随侍习以为常的退后一步站在他身后。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从被捂住的指缝里不断有声音絮絮叨叨又连绵不断的传出来，由于语速过快又被捂着所以听不真切说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据以往秦然每次面对被长老刁难之后发牢骚时的样子来看现下这样应该也是在发牢骚没错，只不过面对长老时他倒是从不捂着脸而是大大方方一句接一句听着声音喏喏却是能说的叫人心烦意乱最后只能甩袖离开的地步。
　　这次的时间比以往长了许多，直到听惯了他这样的随侍都要耐不住性子的时候秦然才抹了把脸一脸丧丧的靠在了椅子上呆愣愣的盯着什么都没有的桌案。
　　“瞿方。”秦然颓丧着开口。
　　身后站着的瞿方冷淡开口：“在。”
　　“族长我真的不是这样唠叨的人。”
　　“是。”
　　“族长我真的是被人逼到这份上来的，我是真的不想做这个族长的。”
　　“是。”
　　“瞿方。”
　　“在。”
　　“你能说点别的吗？”
　　“是。”
　　秦然点了点头，脑袋又歪着靠在椅背上，一只手伸到桌上拿起笔又抽过一张纸边写边念叨：“你说说，已经下去了的人就不要再抱着什么念想了不好吗？他那边动点小脑筋我这边就麻烦不断，偏偏那些长老的脾气又硬又臭的就像那什么来的？现任族长对前任族长下手，重了也不是，轻了也不是，他们怎么就不能自己消失呢？”
　　瞿方听到最后一句瞥了一眼歪斜着身子低着脑袋写信的秦然，好好一个孩子，被那些长老逼得就这么扭曲了。
　　“瞿方。”秦然写完信伸手烧了。
　　“在。”
　　“不是让你说点别的吗？”
　　瞿方想了一会儿，一字一顿道：“族长还是少去人间界。”
　　“怎么？”
　　瞿方想了想他刚才写在信上的那几个字凉凉开口：“族长形容族中长老的那个词汇若是让那位看到了怕是有损隼族颜面。”
　　秦然放下笔的手一僵。

　　解苍看着手中火焰而显的文字眉头皱在了一起，封邑见他脸色这样严肃问道：“怎么了？”
　　解苍把手中火焰而成的那些字推到半空中，伸手指了指：“我最近有些看不懂他说的话了。”
　　封邑转过头边看边念：“无奈族中长老脑筋实在不知转圜，又臭又硬犹如……”他话语一顿，嘴角一抽，强忍着转头看向解苍：“也难为你不懂，不过也简单，你去人间界走一圈估计就能学个差不多了。”
　　解苍看着封邑眯了眯眼：“不必，看你这样子就知不是什么好话。”说罢他一挥手，那空中浮现的字就消失不见。
　　解苍坐在椅中支着脸歪着头，另一手轻轻敲着大腿：“那秦然看着性子绵软，没想到做起事来还真下得去手，不如说这才是隼族人的本性？”
　　封邑摇了摇头：“我当初看他一脸唯唯诺诺便抓了他到你面前，以为扶上一个好操控的人做了那隼族族长，却没想到他能变成今日这个性子，倒不如说你当年竟然就看出了他的本性？”
　　解苍嘴角一勾摆了下手，眼角处的寒凉一闪而过：“倒不是，只不过是我对隼族的任何人都怀抱恶意而已，无一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