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命歌-命中书》袖公子

51、第 43 章

　　魔界分东南西北四域，现存的前任魔君仅有西域魔君钟蒙一人，东岐继任东域魔君，解苍继任北域魔君，现在只有南域魔君之位仍是空悬，不过一想到之前的南域代行者是黥穹那个家伙，也就有很多人对南域魔君之位不是那么上心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黥穹。
　　而在这其中，魔尊大殿在魔界疆域最中心，与上任魔尊时的威严和堂皇相比，现在的魔尊大殿便显得冷清与幽静许多，之前每隔百步便有守卫巡逻，石玉板路两旁每隔五步便有一名守卫，整个大殿无论内外皆有东海明珠照亮，而现在减少到只有大殿正门有着两名守卫任职，巡逻守卫更是只剩下一队，就连东海明珠都一颗不剩，大殿内只燃着不到十个的八方烛台。
　　钟蒙看着昏幽的魔尊大殿摇摇头，以往那样庄严明亮的大殿现在变得这样死气沉沉：“我虽然不常来你这里，但每次都觉得实在昏暗不明。”
　　大殿尽头有慵懒之声轻飘飘的传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眼疾。”
　　钟蒙走近声音传来处，就见一人穿着宽大黑袍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面部如迷雾般笼罩，这人抬起手在自己面前轻轻一挥那迷雾才缓缓散去，显出一张虽然有着狂放的眉眼却因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让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什么精神。
　　钟蒙皱眉仔细瞧了瞧他的眼睛：“你这眼疾这么多年还不见好？”
　　离洬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右眼：“应是好不了了。”
　　钟蒙叹了口气：“上次天魔一战你瞎了这只眼睛，本来以为没有办法了便想着给你摘个魔兽的眼睛来用，可最后还是你自己给治好了，却没想到是这样见不得光亮。”
　　离洬放下手，那只右眼与左眼看上去并无不同，只不过仔细看去那眼球上面好像覆盖这一层朦胧的流光，离洬无所谓的摆摆手：“瞎便瞎了，与其让我戴着一个畜生的眼球，还不如就让它瞎了。”
　　钟蒙嘴角一撇：“你就是这样，宁肯自己难受，也不要不合自己心意的。”
　　离洬哼笑一声支着手慢慢按上了右眼的眼皮。
　　钟蒙也不再劝他，又环视了周围昏沉的大殿一眼坐在了椅子上，想到现在新任的那两位魔君不由开口：“对东岐和解苍你到底是作何想的？难道真就让他们二人做这魔君？虽说东岐是连尧心魔化成，但到底也算是连尧分出的半身，更别说那解苍从根源上就是天界之人，就真能为我魔界所想所用？我是不信的。”
　　离洬支着一边脸，似笑非笑的开口道：“钟蒙，你道这世间最难得又最不忍的事情是什么？”
　　钟蒙一向搞不懂这个上任魔君之子的想法，自从他继位之后想些什么更让人捉摸不透。
　　离洬一只手指边点着桌子边说：“是最不忍江郎才尽，是最难得明珠蒙尘。”
　　钟蒙皱着眉想他说的话，前半句很好理解，可后半句的“明珠蒙尘”怎么会对上“最难得”这三个字，想了半天实在不明白：“明珠蒙尘怎么会最难得？应是最可惜吧？”
　　离洬勾着嘴角摇摇手：“你想想，一个平日看着清净高洁，行事规矩谨遵天界法令的神君，有一天为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深燃黑暗跪在你面前难道不是最难得吗？那种心境该是何等愉快。”
　　钟蒙这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你是说上虞战神？”
　　离洬点点头：“就是那样的人才有这样做的意义。”
　　钟蒙想了想笑着点头：“这样一想还真是最难得，只不过你平日对魔界之事不闻不问，黥穹肆无忌惮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他怎样，怎么这次提起了干劲？”
　　“黥穹？”离洬微皱眉头想了半天才开口：“哦，那个手段腌臜的小子，当年随便给了他一点能力，没想到还能活到现在？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钟蒙嗤笑一声：“那小子已被解苍毁了，如今更是下落不明。”
　　离洬按在手下的右眼颤动一下，薄唇掀起一丝弧度：“这解苍果真还是有些想法的。”

　　上虞不常出现在武校场但是武训还是一如既往，可虽说有洛冥代上虞看阵，但所有武神将比之上虞在时还是稍显轻松许多。
　　自解苍自堕魔界之后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他的一些消息还是经由别人的口中她才知道，就好比他成为魔君，就好比他卸了秦执的族长，可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解苍的消息传来。
　　上虞不曾开口问过，只是一日比一日恍惚一些，本就不爱说话现在更是常常沉默不语，连带着本就寡言的萧寒月更是如此，因为她的关系一重天比以前更加沉寂但却稍显散漫。
　　这期间也只有莫清羽偶尔会来看看她，连尧则因为觉得若不是自己妄图术武双修也不会落得上虞去取修灵草才招惹来后面一连串的事情，所以自觉没有脸面出现在她面前，便也好久不曾来了。
　　顾夕烟倒是总闹着想要去看看上虞，却总被云笈拦着挡着不让，气的顾夕烟端茶送水没有什么好脸色，直到云笈被她这冷言冷语刺的不行才开口：“你性子纯善，看事非黑即白，常常口出直戳人心的话，像本君这样道行深厚的也就罢了，那上虞怕是禁不得你诛心一句。”
　　虽然听他说自己说话诛人心很是不满，但也还是忍了下来，毕竟她来这天上许久才被磨得圆润了一些。
　　云笈见她安静下来这才问道：“我知你喜欢上虞，可却不知是为什么，她除了长得好看一些，到底哪里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
　　顾夕烟横他一眼：“当年因为某位神君要我做奉茶仙子，不知惹了多少女神仙的酸言酸语，就连被差去做事都能被横挡着挑三拣四，若不是上虞神君路过看到为我说话，我当日恐怕就直接一茶盘甩在地上自请下界去了。”
　　云笈听她这话眼神一闪，嘴角勾了勾：“听起来本君是给你添麻烦了？”
　　顾夕烟想到当年的事仍是有些不平，不欲理他。
　　云笈见她这样笑着摇了摇头：“那本君给你说件开心事好不好？那苏意，我可向荒川之主卖了好大的人情接到天上来了。”
　　顾夕烟猛地转身看他，满脸的欣喜。
　　她虽然知道苏意之事求他定能做成，可也不想没有缘由就去麻烦别人，可他却暗自做成了，一时想要感激却说不出话来。
　　云笈手指敲着桌子看她：“你还是可以感谢本君一下的。”虽然话是这样说，可心底还是隐隐的有些不舒服。
　　顾夕烟难得笑的一脸灿烂：“谢谢神君。”
　　笑的这样好看，心底的那一点不愉快自然也就可以忽略了，云笈挑眉觉得自己此刻可算是一个真正的神仙了，很是大度。
　　云笈拿起没有茶的茶杯敲了下，看着她连忙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样温顺的模样却让他刚刚大度一点的心胸又起了一丝计较，于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开口：“之前谢陵邀我去他那里下棋，这样你要是想见苏意就要耽搁几日了。”
　　顾夕烟刚要摇头说没关系就顿住了，一双眼又是惊喜又带着丝小心翼翼：“我能不能与你同去？”
　　云笈抬眼看她：“怎么，不是想要见苏意么？”
　　顾夕烟着实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苏意既然让你带了上来，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与此相比，我更是想见一见谢陵。”
　　云笈一时不知是否该为苏意伤心，不过若让他为自己使的小手段觉得羞愧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于他来说更恶劣的都一眼不眨的就做了，现在这一点点手段真的算不上什么。

　　不过说起谢陵所住的地方还真是不好去，身为神仙却住在魔界，天魔两界有不能随意互扰的规矩，久而久之就连去对方的地界走动也不可能，云笈却能说去就去，顾夕烟忍不住问道：“本来谢陵住在魔界就很奇怪，你却能随意去他那里更是奇怪，不是说这两边的人都不能随意去对方的地界吗？”
　　云笈背着手走的悠然自得：“那谢陵是杀神，自然住在哪里天界是管不了，魔界也不想管，而本君呢，与那魔尊有些交情，所以走动走动也是可以的。”
　　顾夕烟这才想起司命曾对她说过云笈幼时经历之事。
　　“那魔尊虽说养你长大……”她话音未落就见云笈抬手一挥，原本面前的树木散去出现一座木屋。
　　云笈伸手拽了她在身后：“跟紧些，小心走到结界里。”说着便拉着她边走边说：“谢陵，旧友来访，出来一见？”
　　那木屋的门轻轻打开，一名身着黛蓝色长袍的人缓步而出，顾夕烟看过去一时愣住，明明那张好看的脸与她记忆中的谢陵一样，可却也不甚一样。
　　还曾为人时的谢陵喜穿月白长衫，一张脸总是带着笑意，从未见他发过脾气，就连稍稍生气都不曾有过，与他在一处是如沐春风般。可现在这个人，一样的脸虽也带着笑却不似从前那样纯粹。
　　谢陵看到云笈身后牵着的人，眼色和缓：“顾夕烟，倒真是旧友了。”
　　云笈拽着顾夕烟走近他笑道：“若不是前几日知道她以前的事情，还不知晓你们二人还有这样的关系。”
　　谢陵笑着点了下头，随后走近顾夕烟低头看她：“见你上了天界，想必也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吧。”
　　顾夕烟叹息一声：“说来话长，”她说着一双眼不住的往他身后小屋里面看过去：“姐姐，可在？”
　　这几个字问得斟酌慎重。
　　谢陵眉目舒展：“她跟着我到现在不喜见人，如今你来了，她说不定肯出来见见你呢。”
　　顾夕烟原本不很确定，听他这样一说心底由衷高兴，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三步并两步跑进小屋里。
　　谢陵转头看向云笈：“你常与我说的看你不顺眼的奉茶仙子，莫不就是她？”
　　云笈苦笑一声：“还能有谁。”
　　谢陵想了想点点头：“她从以前就是这样，若是不喜欢你便连听你说话都会闭上耳朵，若肯为你着急恼火，那是心里有你。”
　　云笈不置可否的笑着摇头。
　　谢陵说罢向远处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对云笈仔仔细细道：“魔界两位魔君皆与天界有关，尤以解苍为甚，虽说那魔尊自从接掌魔界就放置不管，但我是不信他真就如此的，你们心里要有些防范。”
　　谢陵很少与他说起这种事情，现在他主动提及定是觉得严重，云笈点点：“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