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命歌-命中书》袖公子

2、第 2 章

　　天有九重各分九野，每重天各自为政，但只有九重天的能称天帝，其他只称为天君。
　　一重天的中天玄君子离其实是个性子很好的人，唯一的缺点，颇为能辩。
　　所以他被其他几位扔到了一重天任天君，简单来说等于是被下放来的。
　　因着一重天有位出名的人物，提到此人首先想到的是战神，其次是极为护短，再次是不通情理。
　　子离对上上虞的时候次次都觉得自己的口才实在无用，因为这人，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在又一次被上虞憋得深叹一口气的时候他瞥了眼这位战神，长相极美，偏偏这样的长相能被她周身的凛冽气势生生盖住。
　　“解苍……叫他不要再打人了。”子离深觉自己说了也没什么用。
　　果然上虞眉毛一挑：“他打架多半是别人惹了他，天君倒不如去问问那人。”
　　子离点点头：“这我知道，就是若能不动武就不要动武，那解苍是你教出来的，下手再轻也是狠的……”
　　上虞再一歪头：“打架便是打架，对方弱他就要弱吗？天君，没有这个道理。”
　　子离把哽在喉咙的血气咽下去，平心静气道：“是这样没错，但把人家打回家去再不来一重天，难免……”
　　还没等他说完，上虞接着开口：“如此说来，此人不仅功力差还无毅力，我手下怎会有这样的人？看来要再严一些了。”
　　殿门口值班的两名天兵肉眼可见的浑身一抖，脑袋慢慢转过去，两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子离。
　　就算他是天君也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底有些发麻，嘴巴几张几合最后说出五个字：“你说的甚对。”

　　上虞走出殿外就看到一直坐在地上发呆的解苍，走近了他还没有察觉。
　　“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才猛地抬头，一张娃娃脸有些呆，说的话也缓慢：“我闯祸了？”
　　上虞想了想，摇头道：“没有，”顿了顿又仔仔细细盯着解苍看：“你把那人扔出了武校场？”
　　解苍点点头。
　　上虞皱了眉，喃喃道：“连你一个百岁的娃娃都打不过，看来他们确实是太轻松了。”
　　解苍见她皱了眉，伸出一只小手轻轻抓住她的衣襟，仰着脸轻声道：“上虞……真的不生气？”
　　她看着这张小脸，嘴角极轻的一勾：“不生气。”
　　“可那人说再也不来一重天了……”
　　“没事，是他不济，与你没有关系。”

　　这天回到武校场，解苍第一次在上虞的示意下下了高台来到武校场正中央。
　　上虞面无表情的看着因为解苍来到校场中央而面面相觑的武神将，冷冷开口：“这是我师姐的孩子，在我手中带了不到百年，今日就用他来测测你们。”
　　饶是跟随上虞南征北战百年的洛冥也觉得有些不妥，忍不住开口道：“神君，这……”
　　她一抬手止了洛冥的话，接着说：“方法简单，你们谁能不被他扔出去就算合格，不然……”眼风冷冷一扫：“在各自的武训期限上再加三百年！”
　　随着“砰砰”的落地声，上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洛冥在一旁也忍不住别开了脸。每重天精挑细选出来的武神将，最后达到标准的不足半数。
　　解苍扔完人慢慢走回武校场的高台，看着脸色难看的上虞，踌躇了一下开口：“是我太狠了？”
　　上虞低头拍拍他的头：“不是，是他们太弱了，”说完转回头冲着下面刚刚站好的一众人厉声喝道：“太弱！”上虞捞起解苍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指着解苍看着下面道：“连一个百年的娃娃都能将你们扔出去！”
　　底下的武神将都是知道这位的脾气，而且被个百岁的娃娃扔出去也确实没有脸面，都噤声不语。
　　这是解苍第二次被她抱起来，一时有些懵，他愣愣看着上虞的侧脸，突然伸手将被风吹起的一缕头发抓在了手里。
　　上虞被他的动作分了心，一身戾气还没收敛就转头看他，解苍被她眼角的冷厉吓了一跳，不由把手中的头发攥得更紧。
　　“怎么了？”上虞看了看他的动作。
　　解苍虽然被吓到，却仍是轻轻开口：“上虞，长得真好看。”
　　本来正走下高台的洛冥听到这句话身子顿了下，而一旁目不斜视的武神将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睛快速地眨了好几下。
　　上虞一歪头：“好看？”
　　解苍小手摸上她的脸：“跟娘一样好看。”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娘，上虞的眼神不由得就温柔了下来。
　　这是自他爹娘殒身后第一次听他开口提起，虽然她自己对美丑既无概念也不关心，可听他这样说起自己的娘，心中突然有了些安慰。再开口声音就轻缓了下来：“是吗。”
　　解苍点点头，仔仔细细看着她：“师爷爷说过，说你长得好看，就是能让人吓得忘了你好看。”
　　上虞想到自己那个落拓的师父，郑重的对解苍开口：“师爷爷是个老了的朽木，他的话听听就好。”
　　解苍乖乖点头，一字一句都记在了心里。

　　人世有狂言解氏一族，及早的时候解氏族长得冥界黄泉阁主点化，从此解氏族人能断人事知天命。
　　从来这样的宿命就难得善终。
　　解氏到了千素的弟弟解千清这一代想要隐世却仍是被人间帝王觊觎上了。
　　因拒绝了那皇帝想要解氏一族为自己一脉永固王权的想法而被追杀，解千清带着族人一路从苍南逃到临近长白的地方。
　　那时已经飞升为一重天神君的千素得知消息不顾天规前去相助，却发现鬼族在其中作祟。她只能与鬼族族长交手，而自己的夫君公子榣为了抵挡追兵，竟发动禁术以凡人肉身承一成仙人之力尽退了追兵，自己也力竭而亡。
　　千素以真身炼化了鬼族族长，只留下一缕命魂回到公子榣身边。
　　上虞得知消息赶到时只看到千素的一缕命魂搂着已经身死的长琴，她生平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心中上涌的杀意。
　　千素只来得及对她说一句话：“解苍就交给你了。”便魂飞魄散。
　　上虞的杀意激荡得自己脑内刺痛，却被这一句生生压了回去。
　　那时解千清虽已修成人仙，但为了寻找一处隐世之地还是几乎倾尽了自己的感知，终于在肃慎以北祭出结界，带着解苍和族人避世于此。
　　上虞哪里知道些玄妙之术，再加上性情使然，在天界从不与人多话，要找一个决心隐世的人仙一族在无人帮忙的情况下很是耗费了一些时间。
　　最后实在焦急不已只能上天找到司命，彼时司命正埋头在一堆命册中只看得到发髻，突然眼前的册子被人拨开掉落地上，吓了一跳的他刚一抬头就看进一双凛冽的眼里，开口就有些哆嗦：“上……上虞。”
　　实在不是他胆小，而是上虞那个眼神他只在许久之前天魔之战时的连尧战神那里见过一次，实在可怕。
　　上虞没有多话：“我要找解苍。”
　　司命觉得这种情况就不要多问为什么了，先做事要紧。
　　等找到解苍命册的时候有些讨好的想要缓解气氛的开口：“得亏他还未修炼，若是修成飞升我这里就管不到了，少不得你就要白跑一趟。”
　　上虞翻开命册便破血滴入解苍的名字上，司命大惊之下急忙阻拦已来不及，但看了上虞的脸色也只能埋怨道：“你这破血入命是要做什么啊？他本来仙根极好，修炼也要不了多久就能飞升，你如今连阶品都没有就强提他飞升，你拿什么去换？”
　　上虞没再理他，以血为介寻得解苍所在就下了七重天。
　　云笈来找司命就见到一个匆忙即逝的身影：“这不是一重天的那个上虞？”
　　司命边收拾散落一地的命册边答：“也不知怎么了，非要我找解苍的命册，找到后就破血入命，实在搞不懂。”
　　云笈听后低头轻轻一笑：“有趣。”

　　解苍是被她抢回来的。
　　她寻得解苍所在之处后来到那里却发现什么都看不见，明白解氏用了隐世之法，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抽出剑散开罡气就在那里斩了起来。
　　解千清不得已只能撤下结界将她迎了进去。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解苍。
　　小小一个奶娃娃被爹娘之死打击得木呆呆坐在一边就像个假的。
　　解千清纵使有一身好脾气也因族内变故又连累姐姐姐夫惨死而憋得不行，如今又遇到她来讨孩子，实在口气不顺，开口就是讽刺：“神君一身好本事。”
　　可上虞这边也是忍了几日的杀意怒气，开口更是不讲理：“师姐说解苍交给我了。”
　　解千清忍了忍没开口。
　　上虞接着道：“我师姐的孩子，要养自然也要在一重天养。”
　　解千清被气到发笑：“怎么，那就不是我解氏的孩子？”
　　上虞点头：“是。”然后走到解苍面前直接将他抱在怀中。
　　解千清没见过这样的人，只来得及说一句：“那你能把他放下再说吗？”
　　上虞看着怀中呆呆的解苍道：“解苍，我来接你回家。”
　　解千清深吸口气：“上虞，你不要不讲道理。”
　　上虞一挑眉：“好，那我讲道理，你们打赢我，我就走。”
　　……
　　解千清狠狠按了按太阳穴。
　　看都不看上虞还有解苍一眼。
　　饶是解千清那时还稚嫩了些，可遇到上虞，就算是日后的解千清也从没讨到过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