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绥绥》遥远的比邻星

12、黄泉

　　一定不能让润玉知道我做了什么，棠樾必须死。这个决定也吓倒了我自己，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竟然变得这么狠毒了。我知道棠樾是无辜的，他还很爱我很关心我，而我呢，不仅不爱他还总是伤害他，现在更是想要杀死他。可是我回不了头了，那个毗娑牢狱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不想被关进去，我一分钟都不想待在那里面，那个梦真实的好像我曾经真的在里面度过了不少时日，真实的好像某年某月某日真的发生过。一想到那个漆黑无声的牢房我就会不由自主的发抖。
　　我开始认真的思考杀死棠樾的计划。本来我想做一些吃的然后在里面下毒，但是我不敢去问岐黄仙倌或者太上老君要毒'药，这太明显了，棠樾一死我就得暴露。我自己又是一只笨笨的普通狐狸，也不认识什么野生的毒物。后来我又想要不直接一刀杀死他，可是棠樾武功那么厉害，他也不可能乖乖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让我来杀，到时候指不定谁被杀呢。这个计划也行不通，想来想去我还是只有去求旷露，可是旷露那个死心眼，让润玉伤心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不用等关进毗娑牢狱我的头发就要愁白了。

　　这天旷露来找我，她说棠樾已经关了好多天，锦觅也来闹了一场，差不多了，就把棠樾放了吧。
　　我看了看门口，门关着，离珠在外面守门，我压低声音说：“不可。”
　　旷露皱眉疑惑的看着我。
　　我拉着她的手耐心的跟她分析：“旷露姐姐，棠樾要是放出来，润玉哥哥就知道是我们抓了棠樾，他是不会原谅我们的。棠樾不能放。”
　　“可是也不能这样一直关着他呀。”旷露说。
　　“旷露姐姐，能不能把他……”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绝对不行！”旷露斩钉截铁的说。
　　我就知道，唉，我说：“棠樾不死，死得就是我们了。”
　　“不行！不行！”旷露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棠樾必须死！”我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不行，绝对不行。”旷露说，“我去跟陛下说是我干的，跟你没有关系。”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心动了。如果旷露替我顶罪的话，润玉哥哥就不会怪罪我了。可是我看着旷露，我们那么要好，我们一起吃一起玩，分享彼此的秘密和烦恼，我们是好朋友啊。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那么可怕的毗娑牢狱替我坐牢。我一想到那个牢房就会吓得浑身发抖，我怎么忍心让旷露去？
　　我说：“旷露姐姐，整个计划都是我想的，怎么能让你去。只要杀了棠樾，我们不都没事了。”
　　旷露皱眉说：“不行，不能伤害棠樾，他是陛下最疼爱的孩子。我不能这么做。”
　　我还想要劝她，突然哗啦一声门被踢开，穿着朝服的润玉大踏步的进来，问道：“棠樾在哪儿？”
　　我完了，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完了。不知道润玉听到多少，但是他一定知道了，是我要杀棠樾。
　　旷露已经跪下，我看着润玉看我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冰冷，我完了，他永远都不会再爱我了。我扑过去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哭喊着：“润玉哥哥，我错了，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爱你，我是太爱你了……”
　　润玉弯下腰伸手来掰我的手，我将他抱得更紧，哭着求他：“不要……润玉哥哥我真的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原谅我吧。我只是想你爱我，只爱我一个，我爱你啊……”
　　润玉的力气很大，一点一点的将我的手掰开，而我拼命想抱着他的腿，我只知道如果放手了，我将永远触碰不到他了，我不能放手，我不愿意放手。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我的左手弯成了一个可笑的弧度，软软的朝着地面。我的左手被润玉掰断了。心太疼，我都感觉不到手疼了，我茫然的松开他，坐在地上发愣，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不屑一顾的走了。
　　“来人，将她押入毗娑牢狱。”
　　“旷露，带路。”
　　“不——”我不去毗娑牢狱，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着门口走进来两个天庭侍卫高大的身影，我吓坏了，我死也不去毗娑牢狱。我不能被他们抓住。
　　情急之中，我化成原形，一只小红狐狸，一瘸一拐的冲了出去。可能那两个侍卫没料到我会现出原形逃跑，一时半会儿竟没能捉住我。我拼命的跑着，心中只想着宁愿被他们打死，也不要被他们捉住。那两个侍卫一直紧紧跟着我，口中呼喝着“哪里逃”“捉住它”之类的话，吓得我也不敢回头，只一味往前跑着，慌不择路，不知怎的就跑到了诛仙台下，可以回青丘，心中这么想着，脚下就不停的沿着楼梯一路跑到了诛仙台上面。诛仙台上依旧狂风大作，我这时才敢喘一口气回头看一看，那两个侍卫站在诛仙台下面有些犹豫，好像不敢上来。
　　我站在诛仙台的边上，看着云海中隐隐的电闪雷鸣。回青丘或者灰飞烟灭，无论哪一个貌似都比关进毗娑牢狱强，那永无止境的黑暗，我是再也不想去体会了。
　　我恋恋不舍的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天界，润玉哥哥，我回青丘了，你保重。
　　我纵身跃下诛仙台朝云海扑去……

　　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大约是夜晚吧，周围一片黑暗，我爬起来，感觉身体十分轻盈，真是十分奇怪的感觉，我一头雾水的四处一看，隐约能看到黑色的大地一望无际，昏暗的天空中没有星子亦没有太阳和月亮，由于太过昏暗，虽不是一团漆黑但是也很难视物，什么都看不真切。这里显然不是青丘，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所在。
　　我听到旁边好似有水流的声音，便寻声而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条小溪，我在溪边蹲下，把手伸进水里试了试水流的方向，水很黄看起来脏脏的。我站起来，打算顺着水流的方向走走看看。溪边还长着花，我凑近了看是红色的花，开得正艳，这时我感觉到好像有人从我旁边经过，我茫然的朝着可能有人的方向喊道：“有人吗？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有人发出低低的笑声，说道：“黄、泉、路——什么地方，嘿。”
　　我果然是死了吗？可是我是狐仙啊，怎么可能像凡人一样死掉进入轮回？难道是因为我跳下了诛仙台所以被变成凡人了吗？我们青丘的前辈跳下诛仙台就飞升为上神还能回到青丘，而我跳下去就降级为凡人还到了这个鬼地方，这是什么命数？我欲哭无泪，但是也毫无办法，只能跟着火红的彼岸花一路指引沿着黄泉路来到忘川边上。
　　一座巨大的石桥横跨在宽阔的忘川之上，我知道这便是忘川的著名景点奈何桥了。我第一次到这儿，奈何桥头果然有个老婆婆，架了炉子，上面有一口锅，老婆婆不时的从忘川中舀了水倒进锅里熬煮。每个上桥的人都会从孟婆这里讨一碗汤水喝。我也跟在后面排队领孟婆汤喝，我端着碗一边喝一边问孟婆：“孟婆婆，若是我不想要现在这容貌，可有何办法？”
　　那孟婆用浑浊的眼睛打量了我一番说：“忘川之水，可以抹去所有。”
　　我喝完了，把碗还给孟婆，道了谢，便朝着忘川走去，只听孟婆在我身后又喊：“生魂跳入忘川必死，灰飞烟灭！”
　　我回头感激的对孟婆点点头，我刚才正想着要不然跳下去洗个澡呢，幸好孟婆及时提醒我。原来我已变成了一缕魂魄，怪不得感觉身体这么轻盈，我悲哀的想，我本来是天生仙胎的灵狐呢，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摸了摸屁股后面，我的尾巴也不见了，估计是从诛仙台上跳下的时候就被毁掉了吧。
　　罢了罢了，就只洗一把脸吧，我蹲在忘川边上，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抹了抹，没有感觉，忘川水流到我的右眼里，我又伸手揉了揉，突然发现我的右眼看东西好像变模糊了，这下可好视力也毁了，我变成近视眼了。唉，点儿背不能怪社会。这忘川水的效果如此强劲，我的容貌必定是变了，这下，润玉哥哥再也认不出我找不到我了。
　　我叹了一口气，跟着别的魂魄一起踏上了奈何桥，进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