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粑》四库全书大老爷

4、第 4 章

　　（四）

　　平子被祖父背回家后，放到床上。祖母把脏裤子脱下去洗。祖母临走时，还是放心不下，她知道孙子这次受惊吓不小的，在平子睡好后，她用自己的前额贴贴平子的前额自言自语： “怎么有点烧呀——”可她心里很清楚：这孩子一定是吓了，不会是丢了魂了，给孙子要出出吓（he）吧，否则断然不敢离开孩子的。想到这，她便拿来盛了半碗水的碗放在条桌上，取四只筷子（象征四方之意吧），先在房内朝四方拜神，同时嘴里还叫着家里列祖列宗来保祐。大概这样说，如“家里老祖宗不要吓我孙子啊”“各路神仙不要吓唬我孙儿呀！”等等，每说一句，便将四只筷子并紧在嘴边哈哈气，然后在碗里中间插一插，若立起不倒，就是刚请到的神吓了孩子，若倒了则是别的某神了，就要再请了。这种把式平子都清楚，只是心里喜欢奶奶这么做法，于是佯闭着眼睛装着睡，即便听到祖母嘴里唠叨念着，甚觉好笑，也要强忍着不动声色。祖母说法如同演员扮戏，她一边口里念念有词，一边把筷子两端分别在碗里捣了两下，再在筷子两头蘸上水，后拿到平子面前叫平子把嘴张开朝着筷头哈哈气。平子很温顺，没有半点抵触的。最后祖母又虔诚地移步到条桌前，把筷子并拢在一起放在碗中，直到筷子站立才算祷告结束。最后筷子自己倒下，说明人的神魂已经附身了，人就好了。到此，整个法事全过程才算结束了。其实平子对祖母的行为不吵也不闹，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相信祖母有法术，所以心甘情愿的成为祖母手中的玩偶，任凭祖母要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了。他深知只要有点不舒服，祖母的法术会让他好起来的。
　　平子在床上见祖母出去了，随后便在床上翻了个身体，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关节，觉得睡不着，倒不如干脆就起床呗。他看着条几上的筷子直挺挺地站立着，好象是一座塔，他对它怀有一种神奇和敬畏之心，甚至感到，有了它才有了一种心灵上的依托。此时，眼前的这个塔景，却让他心里有无限个问号：奶奶是怎么把筷子站起来的……由于好奇心地驱使，他便伸手去触摸——“唔？！不好了，筷子倒下了……”还溅了他脸上几滴冷水。这一当儿，平子心里直发慌，好象做错了事似的，即转身子向房外跑，嘴里还叫着：“奶奶，奶奶，筷子倒下了……”
　　堂屋厅的前大门是开着的，后门也是开着的，祖母不在呀平子明白了祖母是从后门到坎沟去洗衣了。
　　坎沟距村里是很近的，大声喊也能听到。平子跑到坎沟，见有许多人洗衣，还要排队呢。祖母正在排队等着前面的人洗好，这个人是王奶奶的大媳妇，平子的祖母一边等一边跟她说着话。平子是闲不住的，看祖母在洗衣，自己就到浅沟里打水漂——这下可急得祖母大喊起来：“水凉的很，不要洗呀……要不会生病打脾寒的呀！”平子哪里听得进去，只任性耍得开心，在坎沟石头缝里摸小鱼儿玩呢……
　　这时从坎沟北面的苗竹园里传来小伙伴们的嬉耍欢笑声……好比一块巨大的磁石，死死地吸引着平子的心，他毫不犹豫地加入到这个队伍中，并成了这个队伍里的“司令”。平子对玩是还有点天赋，要按自己的想法去玩，先叫胜子牵着他家里的狗在竹园里捉黄鼠狼……
　　这片苗竹园大约有二十亩地，时常也有些野生动物出现，比如蛇、蜈蚣、兔子、黄鼠狼是屡见不鲜的事，其中黄鼠狼危害最大，村里人家的鸡常常在竹园里只剩下几嘬毛，连骨头都不见了的，所以黄鼠狼吃鸡不吐骨头的，反正平子是这么想的。后来，平子要胜子完成一个任务，对着众伙伴们说：“胜子的狗能抓到黄鼠狼，我就把‘司令’让给他当。如果没有抓到黄鼠狼的话，能捉只鸡也行。”
　　平子说着最后一句话时，连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可他耍心太重，想着捉弄胜子如何开心来调动伙伴的玩的兴趣。可是胜子很听话的孩子，先在满竹园里撵狗跑，其他的伙伴尾随其后喊着叫着，以助声威。竹园里的春笋到这个时节，有的已长成两米高，有的仅尺把长，这么多人在竹网里钻来钻去的，也发现了有新出的竹笋，伙伴们就奏在一起看呀。最后，大伙们来个破坏，把新出的竹笋当球踢，踢完一个又一个，使不完的劲儿，苗园新竹笋伤损严重。可是，伙伴们仿佛从中找到了乐趣——觉得脚踩踢不太过隐，就拿大竹笋开刀，折断大竹笋扛在肩上当火箭筒玩，个大点的伙伴索性来个高跳折枝儿，然后把枝条绕成圈当帽子戴在头上扮作侦察兵，这时大伙儿最高兴的。人人都一本正经地戴上竹叶帽子，齐声高唱着“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游戏活动达到了高潮。可是，悲也由此而生，招惹了管理苗竹园的人的谩骂和追赶是免不了的。伙伴们却不甘示弱，决不想撤退，先是对阵叫骂，直到大人来追赶才跑掉，结果更糟糕：大人总是一家一户专访，向家长们投诉后就免不了有一顿揍。
　　“你在竹园惹人骂了吧，”祖母的话有点凝重且有点生气地说，“小竹笋，哪能踩呀，笋子长大了就是苗竹。苗竹就能辫竹篮子。苗竹没了，奶奶就没有竹篮拧东西了呀”平子听着，觉得奶奶说的有理，颇感惭愧，但不知愚昧和无知的含义。奶奶越发生气，对平子说：“苗竹全身都是宝，你可知道呀 小竹笋子也是一碗好菜，晒干烧肉可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