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粑》四库全书大老爷

3、第 3 章

　　（三）

　　“杨奶奶，杨奶奶——，”
　　祖母从自家后门到坎沟去洗刚从平子身上脱下的衣裤，正出大路口，就听到村子里的王奶奶拄着拐棍勾着腰，在后面直嚷嚷。祖母闻声后，便放下筐篮，踅转身说：“哎耶，是王奶奶呀，嗨！我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有么事啊？”
　　“杨奶奶，我有个急的事情嘛，找你帮个忙哟，”王奶奶笑咪咪地紧上几步跟上来说着。
　　王奶奶说话的声音怪好玩的，拖着细细的长音，好象是从她嘴里挤压出来似的，脸上表情很是有点怪，她边说边朝四周张望，好象防着旁人听到，便紧贴着平子的祖母耳根低语起来：“你可能不知道吧，我那个小媳妇那个——，那个快要生了呦。”她双手在自己的肚子前面作比划，同时还咯咯地笑着。
　　其时，平子的祖母心里是很着急的，本想把衣洗好后就要做中饭，还打算碾些麦子粉作粑呢。不想巧遇到王奶奶，经一番谈话，一时竟丢下了自己的事。真是：帮腔的遇上司海的，一个讲得来劲，一个听得有味，就没完没了了。
　　“肚子里动了么——”平子的祖母笑滋滋地问：“那是这么快呀！原先听讲是做五月的吧？”
　　“哎哎，是的哟，就做这个月的嘛！我看这天把可能要生……”王奶奶喘喘气，然后恳求起来：“昨天晚上小媳妇说肚子痛。杨奶奶，你是老接生的，有时间赶紧去看看吧，好不好吆。”
　　平子祖母关切地说：“那是快要生了，不能拖呀。我现在年纪大了，家里孙子调皮要人带着，真不想做这个事儿了，这事王奶奶最好不要指望我，现在讲究在医院生产了，趁早还是送到医院里去。一定要稳妥才好呀，生人是大事，好比在奈河桥，在鬼门关口哟。王奶奶呀，你不要指望我了，我真不能确定有没有时间！”
　　“你现在可有时间去看看啦，”王奶奶心里明显有点不踏实起来，话停顿了一下，用手帕揉了揉眼睛，指着筐篮问：“你这是给孙子洗衣呀！”
　　“嗳，早上被炸弹吓了，现在床上睡着呢。小淘气想吃小麦粑，我带他到田畈去看看麦子的唛！”平子的祖母心疼地说。
　　“你那个孙子真好玩，他要睡就由他睡吧，小孩子唛，”王奶奶呵呵地笑着，接着问：“是什么惊吓的呀？我没听清。”
　　“你耳朵真没听见？开头不是轰隆一声响啦，吓（he）了嘛。”平子祖母提高嗓门说着。
　　“嗯，我知道。我当时在小媳妇房里，好象是听到一声大响。”王奶奶说着，后又相邀说：“你一定要关心一下我家那个人呀，做一次红娘添十岁嘛，接生一回增阴德，保你有福有寿，子孙都好。”“增阴德呀，死后恐怕阎王爷要剁手的哟！”
　　这时，平子的祖母觉得时间不早了便抬头看了看天，急忙说：“不说了，我快去洗衣。要中午了，菜还要准备呢。”说完便急急地提筐篮告别了，可没走几步，又回头说：“王奶奶，我下午过去看看，你放心吧！”王奶奶朗朗笑着说：“谢谢杨姐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