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鹿歇

1、吉尔的日记（一）

　　2014年7月10日
　　布洛克的状况很糟糕。
　　他偷偷从医院跑出来了，来到我们的安全屋，他看到我，说我做得很棒，他很满意。
　　在洞察计划开始前，他说过要我和冬兵到这儿等他，冬兵没来，我在这儿等了一个星期。我很开心。
　　布洛克说我该学会写日记，这样我的脑子才不会变得和冬兵一样蠢。我觉得这话很没有道理，冬兵的脑子是被洗坏的，我既没有被洗脑也没有被冰冻几十年，我会十八门语言精通枪械计算机和数学，我的脑子不存在变蠢的可能性。
　　但这话不能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会把我揍成一坨屎。唉，尽管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坨屎，但他照样能把我揍成一坨屎。不开心。
　　布洛克的状况很糟糕。

　　2014年8月4日
　　忘了自我介绍。布洛克说应该把自我介绍写在日记本的第一页。或许这是什么既定的仪式？虽然完全不能理解，但我还是决定遵守。
　　我叫吉尔，全名乔托·朗姆洛。布洛克和特战队的傻大个儿们都这么叫我，但是斯特拉克那个变态，还有皮尔斯，还有白大褂，他们总叫我“冬兵2号”。去他妈的2号，我是吉尔，吉尔1号。只有1号。
　　我是九头蛇人工培育的超级士兵，身上一半DNA来自冬兵，另一半未知。不过那一半应该不是布洛克的，科学技术大概还不允许两个男人的精子组成一颗受精卵。
　　还有别的什么要写的没有？
　　我很强，之前好像写过了。
　　我不知道日记该写什么。

　　2014年8月5日
　　布洛克说我可以用日记本把一天的生活记录下来，反正我的记忆力很好，听起来还不错。

　　2014年9月22日
　　布洛克说，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还是一颗卵。
　　他伸出小拇指尖尖比了一下：“就这——么小一点。”
　　我头也不抬地擦着蝎式，无情地拆穿他，“人的肉眼是看不到受精卵的，老爸。”
　　“操。”布洛克抓起一个啤酒罐子朝我丢过来，“你还是颗卵的时候可他妈比现在可爱多了。”
　　我抬手截住罐子，摆在手边的茶几上，那里已经整整齐齐摞了十八个罐子。金字塔型。
　　而布洛克已经拉开了第十九个易拉罐，恶狠狠灌了一大口。
　　他像袋漏气的薯片一样窝在破沙发里，眼珠浑浊发红，脸上的烧伤像只张牙舞爪的八爪鱼——尽管我觉得那块疤很美，像朵漂亮的玫瑰花，盘绕着他的左眼。
　　在布洛克疯得还不是这么厉害的时候，我把这个形容告诉过他。他盯了我三秒钟，然后拖着重伤未愈的身子，举着他的拐杖把我揍了一顿。
　　在他快把第十九罐啤酒喝完的时候，我抬头说：“少喝点，这样下去你会中风死的，我会变成孤儿。超可怜。”
　　布洛克露出一个异常狰狞的冷笑：“那就去找你亲爸啊，吉尔小宝贝。”

　　2014年10月10日
　　布洛克的状况很糟糕。
　　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天我们抢劫了一家银行，布洛克失手了，他的腿上中了一枪。
　　我恨冬兵。还有美国队长。还有神盾局。操他们的。

　　2014年11月25日
　　现在是2014年的冬天，洞察计划失败后的第四个月零二十八天。
　　冬兵叛逃，九头蛇瓦解，神盾隐藏的秘密被黑寡妇公之于众，复仇者联盟成为炽手可热的新正义者阵线。而侥幸未死的反派小卒交叉骨布洛克·朗姆洛注射了一支劣质血清后，贼心不改地带着前九头蛇非法资产东躲西藏，继续我们未竟的恶棍事业。
　　便利店的打折啤酒，冷掉的芝士披萨，信号不良的旧电视，没有暖气的破公寓，隔壁的墨西哥裔非法移民夫妇正在教训他们的小儿子，薄薄的墙板因为男孩震耳欲聋的哭叫声瑟瑟发抖。
　　今天是我出生后的第四个生日。尽管实际年龄只有四岁，但布洛克说我的生理年龄应该在十四岁左右。至于心理年龄，哈，大概比布洛克成熟一点。
　　我写上一句的时候不小心笑出了声，布洛克揍了我一顿。
　　布洛克说，脱离了九头蛇的科技，我再也没法像以前“跟他妈肉鸡一样” 飞速长大了，只能和普通人类一样成长（其实他也不确定），而且由于未知的负面作用，我随时都可能会死（这点他倒是知道）。他对此表现得有点烦躁，但我觉得这样挺好。
　　我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认真地抢劫，认真地吃饭睡觉，认真地看布洛克浪费他死狗一样的生命——如果他不要十句话里有九句都在骂我“屎球”、“驴粪蛋子”、“白痴”、“废物”就更好了。
　　我尝到了除了营养剂之外的食物的味道，尽管布洛克很穷，我们买不起“有钱人家小孩儿吃的玩意”，但夏威夷披萨和芝士汉堡足够满足我对世上最美味的食物的想象。我还能享受一天超过一个小时的睡眠，这很棒，布洛克说每天睡四个小时能让我长得更高，或许吧，最近我总感觉膝盖骨头痛，布洛克说是我的骨头在生长。
　　喝空两扎啤酒，布洛克终于停下来，他躺在沙发上，海绵和弹簧圈顶着他的腰。那一定不怎么舒服，但他看起来适应良好。
　　布洛克醉醺醺地、含含混混地说：“生日快乐，小吉尔。”
　　他的声音差点被断断续续的拳击比赛声盖过去。我停下擦枪，屏住呼吸听完这句话，然后很认真地说：“谢啦，老爸。”

　　……

　　2016年2月1日
　　超级英雄脑子里不知道塞了什么狗屎，全世界有那么多恶棍，他们偏偏追着布洛克和我不放。
　　美国队长也很讨厌，金发大胸，哼，令人作呕。他以为他是什么该死的芭比娃娃？
　　我们逃到了非洲，这儿不错，我们赚了一些钱，但钱总是花得很快，我们还是住不起好房子，吃不起好东西。
　　布洛克招募了一些乌合之众，他们比起以前九头蛇特战队的那群家伙差远了，但布洛克说以我们现在的条件，就只能招到这类人。

　　2016年2月2日
　　布洛克说他要干一票大的，他有一个计划。至少听起来还不错。

　　2016年2月5日
　　我总觉得凭这些人不可能成功。布洛克说他有办法。

　　2016年4月1日
　　布洛克·朗姆洛，操/你/妈。
　　操。你。妈。

　　（纸页间夹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有几行歪七扭八的大字，铅笔写的字迹丑且缭乱）
　　卡里有三百万，老子的买命钱，别他妈乱花。
　　尽量别死，小屎球。

　　2016年4月2日
　　我是在昨天下午抢劫商店的时候看到的新闻。
　　布洛克像一块着火的抹布一样，被一个穿红皮衣的女人扔到半空中，砸毁了一栋楼。
　　我当时很疼。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疼很疼很疼。不是什么恶心巴拉的心疼，还是难过什么的狗屎，我很疼，操，好像那个燃烧爆炸的白痴倒霉蛋不是婊子养的交叉骨而是我一样。
　　原本被我吓得半死的店主竟然他妈砸了我一棍，我流血了，一个普通人竟然让我流血了。但那一棍完全比不上我身上的疼。
　　我怎么了？
　　当然现在不疼了。或许是幻觉。
　　幻觉？
　　我得去把布洛克的钱取出来，还有我们的武器，还有房子、吃的，还有很多。我还得杀了那些人。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2016年4月3日
　　操/你的交叉骨。
　　老子现在真成孤儿了。

　　2016年4月4日
　　布洛克从没对我说过“我爱你，儿子”这类话，现在他带着这句话炸成了一朵烟花。
　　至少我不用给他收尸，就像罗林斯他们一样。也挺好。
　　我不想写日记了。本来写这个白痴才写的东西就是为了让白痴开心。

　　2016年5月1日
　　赫尔穆特·泽莫
　　冬兵
　　旺达·马克西莫夫
　　史蒂夫·罗杰斯
　　娜塔莎·罗曼诺夫
　　山姆·威尔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