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纸上松山

15、15

　　盛夏的阳光烧灼着大地，没人愿意出来接受太阳的洗礼。

　　独栋的小别墅四周被绿植包围着，葱郁的绿色给这个夏天带来了一丝凉爽，阴影打在地面上，偶有的几只小虫子飞过，无风飘过，叶子也都像静止了一般。

　　顺着两边的阴凉，中间石头铺成的小路被太阳烤到沸腾，一路通往屋子的门口。

　　小怪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言的面对着此时正压抑着自己情绪的秦檀，手扶在沙发的扶手上不敢动弹。

　　两人这样子相顾无言了好久，直到墙上的钟摆开始敲打着声音，下午三点了。

　　秦檀的父亲从书房出来，衣着没有一丝凌乱，神情自若，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把放在餐厅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搭在自己的手腕上，谈谈的，仿佛对着空气说道：“我先走了，刚才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然后，径直走到门口，开了门，门外已经有人等候多时。

　　门再次关上后，室内恢复了平静，大摆钟依旧用着它的频率摇摆着。

　　静谧的空气中开始弥漫着尴尬。

　　窗外的几声蝉鸣突然响起，然后停下，再次响起时仿佛无休止。

　　小怪物反应过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是这样的秦檀让他不敢说话，张了张嘴，抓在扶手的手下意识的使劲想要把自己从沙发上撑起来，看到秦檀的眼神时，不上不下的在沙发上撅-着屁-股，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在外面的蝉从一两只变成好几只，开始合奏时，秦檀开了口，却一下子让小怪物跌回到沙发上。

　　“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说完，扭头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小怪物听得脑袋一懵，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或许是讨了秦檀爸爸的不喜欢？

　　小怪物从来时一直到坐到沙发上的此刻，想着自己有无不妥的举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在位置上起来又坐下，屁-股与沙发皮始终不超过十厘米。

　　内心惶恐不安。

　　骄阳从窗户穿过，掠过客厅的茶几，打在小怪物脚下的地毯上。

　　心中的担忧让他苍白的脸变成惨白，鼓足勇气走到秦檀的房间门口，抬起的胳膊，放下又抬起，反反复复，小怪物还是在低头离开前道了一句歉，“对、对不起。”然后低头一副要哭的表情离开了秦檀的家。

　　走过那段石头堆成的小路，空调房里的温度散去，被晒的通红的脸，和皱起的表情，丑陋的委屈。

　　汗液从额角渗出、滑落，刘海粘黏在脸上，小怪物没忍住，眼角流出一滴泪来，顺着胎记的一尾逐渐干涸。

　　生理分泌出来的液体粘在身上久了，开始发痒。

　　小怪物伸手挠了挠脸蛋。

　　外面开始渐晚的晚风通过厕所的半边窗口灌入，小怪物被冷得一机灵，他从回忆中出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哭过。

　　一半被吓得，一半是伤心的。

　　抬手把干掉的眼泪擦干净，小怪物蹲下的身子用胳膊把自己圈的更紧，他想着，自从那天之后，再也没见过秦檀了。

　　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短信里发着无数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偶尔的校园巧遇也被无视，篮球场上早就看不见人。

　　小怪物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夜色开始降临，灯泡不堪重任，外面的灯光更是惨淡，偏僻的一角只能听见厕所水管滴漏的声音。

　　小怪物有些冷了。

　　这样的场景让他似曾相识。

　　那时。

　　他好像也失去过一个重要的人。

　　小怪物圈着膝盖的右手抬起捂住心脏的位置，他觉得那里有嗲不舒服，难过的情绪将他淹没，却想不来因为什么。

　　小怪物不知道此时班级的同学或者老师有没有人发现自己的不在。

　　或许有，但是不在乎。

　　有或许被排挤的人得不到他们多余的关注，在为高考拼搏的紧要关头，怎么会在意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呢。

　　而小怪物却害怕他们担心，怕自己给别人填了麻烦，也隐隐抱着自己被他们找到的想法。

　　天彻底黑了下来，滴答的水声染上恐怖的色彩，窗外惨淡的光芒更像是给这样的场景渲染氛围。

　　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几个看过的恐怖镜头。

　　吊起的长发女鬼，吐着猩红的长舌头，鲜红的血液从女鬼的脚下一滴一滴的落下。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小怪物被自己吓得捂住嘴巴，蜷缩的紧贴着门板，眼睛紧闭，感觉一睁眼就能看见脑海中的画面。

　　惊悚的挑战人类的神经。

　　外面的走廊也是漆黑一片，如果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小怪物也不会以为是有人来找自己。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是恐怖的东西谁不怕呢。

　　害不害怕是胆量的问题。

　　小怪物的胆子很小，连和别人说话都要做半天的心里斗争，此时在这样无助的情况下。

　　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给自己的好人叔叔了。

　　好人叔叔每晚只要回家晚或者不回家时都要给小怪物的手机上打一遍电话。

　　上厕所这么短的时间，小怪物并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

　　没有人接电话，叔叔会担心的。

　　小怪物抱着被叔叔找到的念头，闭着眼听着厕所的水声等待着。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蹲在地上的小怪物头贴在门板上睡着了。

　　身上穿着的深蓝色的校服短裤被蹭上了一层白灰，白色上衣原本被汗水浸湿的地方也被冷风吹干。

　　小怪物在睡梦中无意识的感到浑身发冷的颤抖起来。

　　突然，最后一节晚自习的铃声骤然响起。

　　被吓醒的小怪物出了一身冷汗。

　　外面闹哄哄的是同学放学回寝室的事情。

　　小怪物像是燃起希望一般，从地上站起来，蹲麻的脚让他险些栽倒，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没缓过劲来就对着厕所的门一顿乱敲。

　　“有人吗？帮我开下门，谢谢。”

　　“有没有人？开开门。”

　　“谢谢你，求你开开门。”

　　他把感谢放在嘴边，却没人经过。

　　当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人已经散的差不多的时候。

　　小怪物终于崩溃的趴在门上哭泣。

　　伤心的绝望，连带着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他哭的全身心，手下的胸膛一上一下的，像是呼吸困难，偶尔被口水呛到，更是声音剧烈的咳嗽起来。

　　砰！

　　门板传来震颤，被人恶狠狠的踹了一脚。

　　小怪物受惊的眼泪都没来得及收起，傻愣愣的挂在腮边，半边身子被震的发麻。

　　他哑着嗓子问：“谁？是，有，人吗？”

　　没人回答，却传来一阵风声。

　　感觉后脖颈一凉的小怪物不敢说话了。

　　外面的走廊在此时。

　　嗒——嗒——嗒——

　　带着回音。

　　小怪物的两只手都死死的捂住嘴，把整张脸挤压的变了形，瞳孔放大，不安的在眼眶里转动着。

　　呼~

　　有风从门的缝隙里吹到小怪物的耳边，冰冷冷的气息让小怪物屏住呼吸，怕被什么东西察觉。

　　这时厕所的水声也越发清晰。

　　小怪物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厕所门口突然停下。

　　小怪物神经崩的似乎再用力一点，就会断掉。

　　门板上传来细微的抓挠声，一开始让人察觉不到，后来声音愈发的大了起来，仿佛下一秒有什么东西突然破门而出。

　　小怪物无声地哭泣着，热泪与冰冷的皮肤产生鲜明的感觉。

　　啊啊啊啊——

　　门口猛然的尖叫声把小怪物吓得白眼一翻，身体软趴趴的晕倒在地。

　　再次醒来的时候，小怪物是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好人叔叔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

　　卧室里的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外面的有些阴沉，树梢都耷拉着脑袋，闷热的天气，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小怪物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额头上还贴着降温用的退烧贴，嗓子干的只冒火，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屋顶的衣角不说话。

　　从小怪物睁眼的那刻就一直是这样。

　　问什么也不说，逼急了就把自己缩在被窝里发抖。

　　翟睿诚看着心疼，学校那边查了监控摄像头，白天去厕所的那几个男生都说自己没有关门，门锁那边是个死角，几乎当时的几个男生都碰了门。

　　而晚上倒是拍到了人，只是那人披着一块布，看不清是谁，只露出一双女士的高跟鞋。

　　在学校把视线转移到女生身上时，翟睿诚却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这样明显被吓傻的小怪物，也问不出什么，只能把事情再等等。

　　学校方面正在给出满意答复。

　　翟睿诚不可能让小怪物这个罪白受。

　　小怪物的烧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两个星期才彻底的好。

　　只是心理上的创伤被留了下来。

　　开始害怕黑暗，害怕水声，更加对高跟鞋踩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敏感。

　　好在情绪稳定了下来。

　　这样之后又过了两个星期，小怪物错过了高考，但也在高考前揪出了那天晚上吓唬小怪物的人，可笑的是那人是个男生，他对自己做的事情供认不讳，其他只口不提，问其动机，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看不惯”。

　　令人生疑。

　　小怪物不认识那人，那人甚至都不是自己学校的。

　　翟睿诚觉得这事情应该不是一个人做的，但是查不出线索不说，被抓到的人承认了一切，学校开始不满，也只好暂时作罢。

　　小怪物这件事情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秦檀，按照好人叔叔给的路上了一所技校。

　　他的人生就此发生了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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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秦檀：有钱能使鬼推磨，（拿钱扇扇风）有钱就是这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