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妻路》笔墨山

8、收拾（一）

　　下午，柱子等人将床和柜子送进了朱三郎的屋子。

　　再出来就见林娇娇在院子里收拾杂土，见他们出来后走上来，冲他笑了笑将几角银子递了过去。
　　柱子接了过去，说道：“我爹说了，三郎要的盆子需得林娘子自己去我家取。过会我和爹要去镇上忙活，怕是顾不过来了。”

　　“好。”林娇娇应了一声后，送他出门。

　　原先灰尘蛛网遍布的柴房已经是大变样子，昨天自己已经清扫过的屋子，再加上今天新摆上的床柜，一点也不比有炕的屋子差。

　　床顶替了他们铺草席的地方和西北角贴着，柜子放在床脚的位置，大小正好合适，也没有堵住唯一的窗户。
　　她将收拾好的被褥一一铺在架子床上，又将枕头放在床上，手捻着被子就站在床边慢慢发着呆。

　　这褥子和被子太薄了些。

　　冬天本就大寒，三郎生病体弱，那小药童说日后必是不能受凉的。
　　等过两日就去镇子上将这陈棉花弹了，若是自己打算的银钱生意能成就买一些棉花和新布。

　　她和三郎成亲前拿过来的衣物都是单衫，还是做一身衣服吧。
　　还有鞋子，鞋垫子，袜子再有内衫。
　　这几天干活定要手脚麻利些。

　　朱三郎在柱子等人送床时，正被他娘叫到前院训话。
　　无非是说他不会持家，花钱如流水，嫌弃他过日子没成算买什么架子床，柜子，最后又说都是他不懂事竟然引村子里的人看他们老两口热闹。

　　要不是见他咳咳个不停惹得她更加心烦，自己轻易逃脱不开。

　　林娇娇听见门口的声音时回身，见是他，上前扶着说道：“这床贵是贵，却也好，稳当得很。”
　　扶他坐在床上，又转身出了院子，把院子里放着的桌子也搬进来了。
　　一边将箩筐里的东西翻出来放好，一边说道：“今天回来的时候，家里正热闹，娘没仔细注意我就偷偷溜了进来，所以背篓里买的还都在。”

　　“今天赶集可顺利？”

　　林娇娇点头后说道：“我..今日花了银钱不少，差不离有八百多文了。”

　　朱三郎偏头看了看，见她神色紧张，一双眼睛眨了又眨，连嘴巴都紧紧抿着。想了想才说道：“娇娘，你先坐下看着我。”

　　林娇娇听他唤自己娇娘时顿时一愣。
　　也顾不上紧张自己花费大的事儿，脸颊生红乖乖坐下。
　　又忆起说看着他，忙抬起头。

　　“你我是新婚，虽然是两家讨嫌的人，可如今住一个屋子过一辈子，你不要把自己当外人。你是我的妻子，家事都应是你的主意。我..病的严重只会拖累你，你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我也只会不安。”

　　林娇娇和他一直对视，又听这话，才知自己想错。
　　朱三郎又继续道：“你不要害怕，也要学着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不然，我俩每日一处，将来只剩下怨气。”

　　林娇娇嗯了一声：“我心里欢喜与你一起过日子的。”
　　她是头一回说这话，不免有些羞涩。心里暗自打气后“我日后定与夫君同心。”

　　说完，从背篓里拿上一包药再加上一个新买的熬药罐子又转身把分家要来的煎炉揣上，跑出了门。

　　朱三郎也是愣了愣，只笑说她是孩子念头不理会，然后躺在床上休息。

　　院里，林娇娇见帮忙做新门和垒墙的人已经回了家，才放下心来。

　　在灶房空地上新生了一堆火，将几块较大的柴块丢进去后，又从院里借到的桶里舀出一瓢水倒进陶罐里，把药材小心翼翼的拆开倒进罐里。
　　看见几块柴火都已经燃了，用火筷子把他们夹进了炉里后把罐子放上去。

　　水是凉水，要熬药需一个时辰。
　　这会趁天亮把饭食做好才是，不然娘定要说她浪费厨房的灯油。

　　她进了屋子，就见三郎已经睡熟。轻手轻脚地取了些杂面，外加自己买的一个鸡蛋和陶罐去了前院。
　　临进厨房之前把鸡蛋藏在怀里，放低身子做出自己在家时一贯的样子后迈开了步子。

　　果然，她婆母正在厨房里监督自己二嫂做饭，时不时的吃一口，嘴里还嫌弃没味道，看她进来也懒得搭理。
　　林娇娇自己乖乖站到一旁等着二嫂忙完。

　　二嫂今日做的是杂面疙瘩汤加上拌野草，野菜是先做成的，现在正在往锅里下面块。
　　婆母几筷子就把原来一小碗的野菜吃了一半，这会等着面汤出锅要分呢。

　　恰这时，朱二郎进来要他娘出来说事。
　　陈氏自然是不愿意的，“怎么，生怕我这老婆子吃你家一口面不成？什么事要这时候说，不去。”

　　“娘，是柴火的事。三郎明日就能让人把院墙垒好，以后再去拿柴火就得绕大门了。要是现在不拿好，明天天亮了再去要，邻里又要说娘的不是了。”

　　“我看谁敢说老娘的错。”
　　陈氏话是这样说，到底是出了厨房。

　　朱二郎跟在陈氏身后，走前冲看向自己的林娇娇和黄氏笑笑。
　　黄氏转头继续做着饭，倒是第一次和林娇娇开口关心她。

　　“婆母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做饭利索点。以后独立了门户再用今日买的东西，不然娘是要抢的。
　　还有....三郎是好的，你不要像娘一样瞧不上他。只不过日子苦些罢了。”

　　林娇娇想起今日二嫂在市集上不管自己要买什么都不说话，只是引路，还以为二嫂也不愿意和他们来往。

　　原来二嫂也关心他们，只是不爱说出口。

　　于是‘嗯’了一声。

　　等二嫂走了以后，她添了水进了锅里也做了一锅杂面疙瘩汤，从怀里取出鸡蛋磕进锅里，用筷子搅了搅。
　　如此一锅鸡蛋杂面疙瘩汤就做成了。
　　将汤舀进陶罐里，清洗后拿上锅边的蛋壳回了自家院子。

　　后院，陈氏背对着她正一一分拣着柴火，她急忙将陶罐放进屋子，后又出来看了看正熬着的药
　　下面的柴火燃着但是已经不旺，她忙添了两块小柴火。揭开药罐，见水还有一大半就知这药还要一阵子才好。

　　这药还真是难闻，想必很苦，只盼对三郎的病有好处就行。

　　“这堆是二郎的，这堆是大郎和我们的，剩下的就放在这儿让林氏收拾吧，他们自己的院子还要我这做婆婆的忙活不成？”
　　陈氏说完，转头正好看见林娇娇在新作的灶台那里忙着，也不管她做些什么，就只叫过来。

　　林娇娇听她唤自己，忙走过去。正看见地上分成好几堆的柴火。
　　最少的定是自家的，除了几根比较粗的剩下都是些分叉木杆。
　　她也不说其他，点头就将柴火抱到了灶台边的空地上。

　　陈氏本是等她哭诉，要不抱怨嘀咕时发作一番的，怎料林氏也不知是傻的还是别的心思，竟然一句不说，反把她憋了个没话说。
　　讨了个没趣，陈氏也不想呆，看看天色，转身回了前院。

　　朱二郎见她走了，从分得自己的柴堆了拿了几根粗的木材走向新做的灶台，见林娇娇正蹲着整理，就道：“弟妹，这几根木材你先收着，我每日都能再去砍柴，你二嫂也不忙平日里攒些柴火很方便的。”

　　说完也不管她怎么答，放下东西返回了柴堆抱上就要走。

　　林娇娇反应过来，连忙跟过去说道：“二哥和二嫂的恩情我和三郎会记一辈子的，以后一定报答。”

　　“几个柴火不值当，三郎是自家兄弟，不用说这么见外的话。三弟妹去忙吧。我就先回了。”

　　“二哥，过一会我想让实哥和我去胡木工家一趟，我不认路，不知道怎么走。”

　　“行的，吃了饭我就让他过来寻你。”

　　“好。”

　　林娇娇目送他进了前院，转身又回了灶台边。
　　柴火放在一块后，用手捏捏灶台的边沿，又抬头看看。
　　干的还行，明天让工匠在将两边屋子的顶连在一起，下雨下雪都不会影响做饭食了。

　　又挑了两块拳头大的木头放进药炉里，她才进了屋子。
　　朱三郎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发着呆。

　　林娇娇将碗筷取出来，先从小罐子里取了一些盐巴撒进去，又蘸取了几筷子油进去然后搅拌一下。
　　刚出锅的面汤还冒着热气，一番添点越发香气四溢。
　　朱三郎从她手里接过一碗，见还有鸡蛋丝飘着，笑了笑道：“今天赶集买的鸡蛋吗？舍得打地这么碎？”

　　“只买了几个，我做饭时偷偷打的，连鸡蛋壳都拿回来了。你本来病着，光吃面汤没什么营养。”

　　朱三郎端着碗，吃了几口又问道：“这是什么味道？怎么刺鼻的很？”

　　“哦，是药味。今天去了镇上，坐堂郎中说原来的方子不合适了，新开的药我配了几副。要先把你的发热治好，咳嗽再慢慢来。”

　　朱三郎听她这话，怔了下。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娘因为大夫说的几句药贵，病后连口水，都懒得给自己喂，更不用说什么药汤。

　　对他娘来说，二十几年的儿子还不如几多银子。

　　那.......才见面了几天的她又是什么心思，舍得花钱给自己看病？难道指望自己病好了去博功名？

　　他如此疑惑也就问了出来：“这药不算便宜吧，你也愿意花钱。左右我好了也是不能应试的。”

　　“不是为了应试，你病着整个人看着没精神，我...不忍心。你就是睡着了也是不安稳，整夜地咳。
　　昨天夜里还烧的说胡话呢。我看着..实在是担心。对了，一会子趁天没完全黑，我和实哥去一趟胡木工家去拿做好的木盆。”

　　“也不必着急，明天拿也行的。”

　　“早些拿回来吧，我看看要是有木桶也买一个吧，院子里的桶借地二哥的。要是没有桶，装水实在不方便。”

　　朱三郎成家才知日子难过这话是怎么来的，大小都需要照顾到，不然总是窘困。
　　他只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