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起看星星》宋榆静

5、和你

　　天色半边青黑一线光明，月亮正欲隐去，留下半个光景。

　　她在房间里洗漱出来，悄无声息离开酒店。

　　现在网上叫车方便，刚下单不到三分钟，人还没有出酒店，司机就在酒店门口停着。

　　打开车门，刚坐进后座，前面开车的司机就搭讪起来：“小美女是求知高中的吗？”

　　夏夏盯着发亮的顶颅，想起动画片里的光头强，只是这个人太过于肥胖，只有一个光头像是光头强。

　　司机没有等到她回复，又叫了她一遍：“小美女？”

　　夏夏点头，书包放到胸前，回答：“是的，求知高中的。”

　　这话不是白问吗？下车地就是求知高中南大门。

　　司机调整后视镜，看了眼镜中的夏夏，又问：“怎么住在酒店里？”

　　夏夏盯了他一眼，又垂眼收起：“家不在这里。”

　　司机又问：“小美女起得这么早，早饭吃了吗？”

　　夏夏看了眼车门，车门已上锁，是司机在她刚坐上车时，就锁上了。

　　“还没来得及吃。”夏夏已经状似不经意的打开书包，边翻书包边说：“大叔，我要背单词了，你能别和我说话了吗？”

　　司机盯着她手里的手机，这个时候，手机响起单词的发音。

　　他笑着，目光这才专注路况，半真半假的说了句：“你还挺积极的。”

　　夏夏没有答话，嘴里拼着单词。

　　车程行驶的路线偏离路线，司机自作主张道：“哥哥带你去吃早餐？”

　　夏夏手指在手机里飞速点击，在他目光循过来的时候，她支着下巴，盯着窗外看：“我不太想吃早餐。”

　　“早餐哪能不吃啊。”司机又盯着后视镜看了眼，浮夸地笑着：“哥哥身上有很多钱，想吃什么哥哥请你吃。”

　　好油腻啊！

　　真是个猥琐的大叔！

　　还自称哥哥！

　　又蠢又恶毒还又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夏夏的小心脏一边慌得跳个不停，还一边在心里使劲的吐槽。

　　司机又看她没有回答，又问了句：“小美女发什么呆，哥哥问你打算吃什么？哥哥请你。”

　　“……”

　　哥哥？

　　亏他说得出口！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以后再也无法直视这两个字！

　　何曰夏婉拒：“我想吃神户的牛肉，堪萨斯地区的鹅肝，伊朗的大白鲟鱼子酱，还有意大利阿尔巴白松露……”

　　司机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慢慢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像是在咬牙切齿：“小美女，你吃得还挺高级的啊？”

　　夏夏似乎是意识到了危险，心跳砰砰砰，却还要强装镇定：“也没有吧。都是很平常的……”

　　她这句话是说错了什么吗？

　　怎么觉得这气氛一下子更危险了！

　　“其实豆浆包子也挺好的。”

　　这话一说，司机的脸色缓和很多。

　　昨晚临睡觉前，何其私底下单方面的决定，明早上陆承和负责夏夏的早餐与接送服务。

　　陆承和醒得早，他离开时夏夏还在睡。凌晨四点他和在海外的同学通了话，挂断时，手机电量余留红点。早上出去买饭，便带上何其的手机。

　　他正要付款时，手机收到夏夏发来的消息。

　　【哥哥！救命！】

　　【司机是变态！】

　　【救命！！！】

　　【共享位置】

　　天色已泛白，一轮红日跃出，路上行人已渐渐多了起来。

　　大概是身处在危险环境中，只要她打算低下头看手机，心跳砰砰砰，头皮都发麻，她特别害怕自己的小命在点开手机的那一刻，消失在这个世界。

　　呜呜呜，太惨了。

　　何其这个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消息！！！

　　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翘辫子！！！

　　陆承和根据位置共享，开车一路跟上去。

　　司机的消费能力一般，最多也只能请夏夏吃个小笼包。就算这样，他觉得自己也很大方有钱，一副土豪的样子。他车也没开多远，往家里的方向中走，在路过包子店时停下来了。

　　司机把车停在装潢破旧的包子店，这个时间段，在里面用餐的人挺多，逼仄的空间坐满人，热气蒸腾让门店看起来乌烟瘴气。

　　司机降下车窗往外看，把车停好，竟然还询问她的意见：“你下来在店里吃，还是在车上吃。”

　　夏夏心里明明迫切地想要下来，还要装作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想了想说：“下来吃，这样方便些，有粥也有咸菜。”

　　司机边盯着她，边想着，迟疑的点头：“也行。”

　　他心里是有歪的打算，小姑娘长得好看，还是一大早从酒店出来，闭眼想想都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如果她是正经的姑娘，早在他要请早餐的时候就拒绝了。不正经的姑娘，因为一顿早餐，出卖自己的身体，也很正常。

　　这么想着，司机就放松警惕，走上前说：“老板，来两笼肉包子。”

　　夏夏状似不经意地看着周围，闻言插嘴问：“这是什么肉的？”
　　老板边拿包子边回复：“猪肉的。”

　　夏夏想要拖延时间：“我想吃牛肉的。”

　　老板笑着：“小姑娘，我这里没有牛肉包子。猪肉包子也好吃。”

　　“可是，包子我只吃牛肉的……”

　　夏夏越说声音越小，她盯着司机，司机也在盯着她。

　　那眼神凶神恶煞，在夏夏的解读下是：让你吃包子，是给你脸，你还挺挑的，想迫不及待的死是吗！

　　她吓得明明就要哭了，却也只能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另家包子店：“那家店里卖的牛肉包子特别好吃，我一个就能吃饱。包子也不贵。”

　　司机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对面包子门口那道路里站着巡警。他一手抓着夏夏的手腕，让老板打包带走，老板动作也迅速，两下就打包递给他。

　　夏夏心砰砰砰跳得厉害，一想到要逃跑，双腿就打颤得厉害，越是紧要关头越是没了力气。

　　他拽着夏夏，塞进副驾驶，刚关上车门，走主驾驶位，夏夏猛地打开车门，一鼓作气的往巡警那里跑，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是，巡警这个时候开车摩托车飞一般的离开了。

　　夏夏傻眼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腿下不停顿。

　　司机也没想到她能跑，盯着她逃走的方向，看着巡警离开，这才开车追上去。

　　两条腿的比不上四条腿的，普通人的速度更是比不上汽车的速度，才过了一分钟，司机的车就堵在夏夏面前。

　　夏夏愣住，这片秒间就在想对策，在她要往相反的方向跑时，司机扯住她的胳膊，肩膀也让他紧紧按住。

　　别小看成年人的力量，更别小看男人的力量。

　　夏夏明明是拼劲了力气，却还是让他摁在车里。她拼了命地呼叫救命，也只能换来路人的漠视。

　　在车门即将要关上的那一刻，窗口出现一个人。

　　陆承和紧紧拽着司机的衣领，另只手已握成拳头当即朝着司机身上砸去，一拳一拳快狠准。

　　这一刻是奇妙的。

　　她忽然想起电影里的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司机之前没有防备，一时间处于下风。他回应过来，也开始反击。

　　夏夏推开门下车，蓄着的眼泪全涌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就是特别的想要哭。她边哭着，边擦着眼睛，看着搏斗的陆承和，在前面出现警车时，才上前想要拉架。

　　夏夏一寸寸仰着脖子抽噎，一边拽着他的胳膊往后退，声音因哭泣变得沙哑：“警……察来……了。”

　　陆承和脸上还余留肃杀之气，目光更是凌厉得还没有收敛。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挂了彩，看起来比以往都要帅气！！！

　　夏夏哭着哭着，看着看着，就这么连连打了好几声嗝。

　　因为斗殴，双方都到了派出所。

　　夏夏一路上哭得就没有停下来，民警特地腾出一间办公室，让夏夏在里面尽情地哭，陆承和在侧陪同。

　　陆承和哄了一会儿，该说的话都说了，还是不能让她停止哭声，也没了法子。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哄了，就想着拍个视频发给何其，让他想想办法。

　　陆承和刚举起手机，夏夏就打了个嗝，声音哽咽，断断续续着：“你别拍，这有什么好拍的。”

　　陆承和解释说：“你别哭了，这视频是要发给何其看的。”

　　他这么说，想着夏夏听到是发给何其的，应该能有所收敛，毕竟是天天同何其争论自己是已经长大了的小姑娘。

　　只是——

　　闻言，夏夏垂下手，哭得更厉害了。

　　“……”

　　这还适得其反了。

　　陆承和举着手机，无奈扶额。

　　哭了一会儿，夏夏仰起脸，盯着陆承和问，因为哭得时间长，又太过委屈，说话都有些艰难：“你开美颜了吗？”

　　“……没有。”

　　夏夏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边在打嗝边说：“你开个美颜。”

　　哭了这么长时间，眼睛应该都肿了，而且哭得时候，脸上的肌肉是宁在一起的，在镜头里会很丑。但是如果用美颜的话，就会很好看。像是仙女落泪。

　　她是这么想的。

　　陆承和“嗯”了声，把这段视频保存，又点开美颜。

　　夏夏因这片刻的停止，已经哭不出来，郁结的心情也纾解了大片。

　　陆承和盯着镜头里哭得惨兮兮的小姑娘，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手指也在奇怪的情绪中莫名点了几下。他拍了几张小姑娘的照片。

　　门口处传来脚步声，陆承和抬眼，若无其事的收起手机。

　　夏夏循声看去，看到了何其，立刻扑上去，紧紧地抱着他，惨兮兮地唤着：“哥哥！”

　　“你怎么哭得这么惨。”何其抱了她一下，又捧起她的脸盯着看，手指在她脸上擦着眼泪。他心疼地看了好一会儿，又盯着陆承和质问：“陆承和，你是不是连哄都没有哄！”

　　夏夏小小的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哥哥……”

　　何其低头询问：“怎么了？”

　　夏夏小声说：“他哄了。”

　　何其理所当然道：“那就是哄得不够好，哄得不够认真。你眼睛都哭肿了。”

　　“……”

　　事后诸葛亮，何其做得是相当的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