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起看星星》宋榆静

13、和你

　　目送这两个人离开，夏夏才回房间泡温泉。

　　房里的温泉真氤氲冒着腾腾热气，白雾翻涌看起来似是仙境般，夏夏把果盘和饮料放在温泉旁，便换下衣服舒舒服服躺在温泉里。

　　她躺在温泉里，身体让温暖包围着，边吃着水果边喝着饮料，手里还把着手机，时不时和那两位聊天。

　　想到何其的安排，夏夏开始询问他们的意见。

　　她在群里发了条语音消息：“我哥哥让我另个哥哥送我回学校，顺便也带着你们回学校。你们一会儿打算几点出发？”

　　郑举嘴角一勾，两条眉毛都往上一挑：“姜菱，你打算怎么回学校？”

　　姜菱较内敛，和同学的家长回学校，一定会让她觉得受拘束，也一定会拒绝。

　　姜菱：“我还是打车回学校吧。也挺方便的。”

　　郑举窃喜，慢条斯理地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夏夏，你就让你哥哥送吧。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我们就不跟着你们了。不太方便。”

　　之后，群里安静下来了。

　　行吧。

　　夏夏郁闷吃着水果。

　　郑举巴不得和姜菱共处，她也就不做个光芒四射的大太阳了。

　　傍晚五点。

　　郑举和姜菱一起离开，夏夏在房间磨磨蹭蹭着，正要出门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来电。

　　她犹疑的点开接听，同一时间，打开房间的门。

　　陆承和站在房间门口，此时正举着手机放在耳侧，看她出来了，他挑了下眉，又收起手机。

　　夏夏手机来电，也挂断了。

　　她好奇地看着上面的数字，不确定地问他：“是你打来的电话？”

　　陆承和“嗯”了一声，很自然地帮她接过书包：“你那两个同学呢？”

　　书包里装着她换洗的衣服，看着有点多，其实也不太重。夏夏想要拒绝，可看书包已经让他挂在手臂上了，又吞下拒绝的话，只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陆承和带她到前台，办理退房手续，全程负责的程度，仿佛她是个三岁小孩。他们正往酒店门口走，陆承和忽地停下脚步，夏夏也跟着停下脚步，似是疑惑，仰脸看他。

　　小姑娘让温泉蒸得脸还红扑扑的，散在肩膀上的头发也半干未干，略带几分湿。她身着的衣服也单薄，里衬是薄薄的毛衣，外面是羊毛呢的外套。

　　外面正刮着呼啸的风声，温度也低得冻人，就这样贸然出来，一冷一热交替，小夏夏能感冒。

　　陆承和垂下眼，沉声交待：“我把车开到门口时，你再出来。”

　　夏夏乖巧地点头，应着：“嗯。”

　　停车场距离这里比较远，夏夏在大厅问服务生要了杯奶茶，等了近十分钟。

　　等待别人，是最磨性子的，因为这个过程，会格外漫长。

　　终于，门口处停下一辆黑色商务车。

　　陆承和打开车门走出来，手臂上挂着一件黑色的外套。他穿过酒店的侧面，直径朝她走了过来。他停在夏夏跟前，手臂抖开外套，顺势披在她身上。

　　在看到陆承和手臂上还挂着外套时，夏夏心里就已联想到，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陆承和还能帮她披着。

　　想到对方把她当成三岁小孩了，夏夏有些生气：“陆承和——”

　　她抬眼，目光掠过他分明的侧脸，往上又正好撞在他深邃的目光中。

　　她刚要说什么，一时间，却只张着嘴，什么话都梗在心口。陆承和看她一副要说什么的样子，却又什么都没说，下意识地“嗯？”了一声，问她：“你想要说什么？”

　　夏夏闷闷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心里怪怪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

　　“只有小孩子会说自己不是小孩子。”陆承和温和得笑了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道：“走吧。”

　　夏夏堪堪收回心神，“哦”了一声，紧跟着离开。

　　等到门口处，眼看就要出去了，前面的人忽地停下脚步。

　　夏夏忙停步，眼观鼻，鼻观心。

　　刚刚！就差那么一点！就要撞上了！

　　陆承和侧过身，垂眼看她，抬手紧了紧她外套的领口：“外面风太大，把外套裹紧了，小心感冒。”

　　夏夏抿着唇。

　　她面上淡然，可是心却砰砰砰乱跳。

　　夏夏把胳膊套在衣袖里，手扯着衣襟并裹紧。她没有出声，唇色一点红，淡淡抿着，一双眼睛干净澄澈，在望着他的时候，乖巧又纯真。

　　外面的风是真得大，比他们中午过来时，大很多，风声刺耳，力量凶横。

　　她刚抬步，风席卷过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一侧斜倒。夏夏睁大眼睛，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让风吹倒。这也算是证明了，她身姿轻盈吧。这也太惊喜了，简直是幸福的烦恼呢。

　　眼看就要倒下了。

　　陆承和眼疾手快，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又把她往这拽了回来。

　　夏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让他安排到到了车里，关上车门的一瞬间，周围的风声都下降了，她的心却像那凶横的风一样，仿佛要跳出胸腔。

　　汽车平稳行驶在道路中央，夏夏盯着窗外的风景，手心放在一只手腕上，隔着一层羊毛质地的面料。

　　刚刚——

　　是陆承和及时把握着她的手腕，摁着她的肩膀，

　　那个动作，缓慢又短暂。

　　一切都像是被放缓了，像是一个电影的慢镜头，周围的声响都在这一瞬间消失，抬眼落目之间是他，都是他，全都是他。

　　可是这一切又很短暂，只是一个眨眼间的动作，短暂到她细细回想起来，就是那么几个简单的动作——

　　握着她的手腕，摁着她的肩膀，帮她打开车门，让她坐上来，又帮她关上车门。

　　夏夏抿着唇。

　　这个人是哥哥的。

　　陆承和对她的照顾，也仅是因为她是哥哥的妹妹。

　　眼前的这个人，四舍五入，就是她的嫂子。

　　是她不能肖想的人。

　　哈哈哈哈哈。

　　何曰夏忽然意识到自己戏有点多。

　　汽车缓缓停下，对面是一个漫长的红绿灯。

　　陆承和看了眼身侧安静得夏夏，因为常听何其说，他妹妹是一个非常闹腾的人，而此刻却不闹腾了，想着可能是有些拘束。

　　陆承和轻唤她：“小夏夏。”

　　夏夏侧脸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陆承和指着后座的零食：“后面有零食可以吃。”

　　夏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了头：“嗯。谢谢，我不饿的。”

　　陆承和抬了下眉，起身费力勾到后座的零食袋，全放在夏夏的腿上。

　　“别客气，吃吧。”他表情淡淡着，只是语气温和，看起来没有那么严肃：“现在已经五点半了，晚饭你是打算在学校吃，还是在外面吃？”

　　夏夏刚要回答，他又问：“你六点到学校，还有时间吃吗？”

　　“没有。”夏夏抿了抿唇，又说：“晚上不吃饭也挺好的。”

　　“怎么，减肥是吗？”陆承和似是想到了什么，气息缓缓轻笑了下，提醒道：“你刚刚差点让风吹跑了。”

　　“……”

　　夏夏垂眼，没有应声。

　　明明是风喜欢她，想要抱抱她。

　　哼。

　　到达学校周围时，时间正好在五点四十上。

　　夏夏目光四处溜达，正好看见对面商铺立着的糖葫芦。她指着那个方向：“陆承和，你把车开到那个地方，我想买几串冰糖葫芦。”

　　天色已经黑了下去，星光在天上亮着细碎的光，一轮明月挂在黑夜中，看起来竟有些孤寂。

　　夏夏盯着稻草靶子，左看看右瞅瞅，把糖稀多的糖葫芦，一根一根挑出来。

　　陆承和到另家商店，买了一个饭团和一包热牛奶。他提着食品袋折返回来时，夏夏还在挑冰糖葫芦。

　　她挑一个，商家包一个。

　　陆承和看她认真像是在解决难题的样子，压着声音轻笑了下：“还没有挑完吗？”

　　夏夏抬眼，看了眼陆承和，又看着商家手里的糖葫芦。天色昏暗，她看了几眼也没有数清，只能问：“现在包了多少个了？”

　　商家回：“五个了。”

　　“还差一个糖葫芦。”

　　她上下打量着靶子，看到最顶上放着的糖葫芦的冰糖最多。

　　夏夏踮起脚尖，想要勾下那个糖葫芦，却没有勾着。

　　她想要再勾下，这时，陆承和朝她走来。

　　他的手臂顺着她举起的胳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手面，轻而易举地勾走她想要的糖葫芦。

　　夏夏愣了下，手面那处飞速地烫了起来，又酥酥的。

　　陆承和就站在她身后，还没有离开，手指捏着竹签，放在她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看她还没有接过，陆承和偏了偏头，好奇道：“怎么了？拿着呀。”

　　夏夏“哦”了一声，指尖夹着竹签，又递给商家：“阿姨，帮忙包起来吧。”

　　陆承和帮她付了钱，又侧身把手里的食品袋递给：“这里面是饭团和热牛奶。都是你喜欢吃的。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三顿饭要好好吃。”

　　夏夏一手提着糖葫芦，另只手提着食品袋，看了眼陆承和，又看着对面的学校：“谢谢哥哥，那我回学校了。”

　　她走上一步，陆承和就跟上一步：“我开车送你过去，节省时间。”

　　夏夏想要拒绝，却又沉重得难开口。

　　把车开到校门口，夏夏下车，关上车门离开。

　　陆承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刚要开车离开，目光忽地看到副驾驶位上的零食。

　　陆承和：“夏夏。”

　　夏夏没有走远，应声回身的时候，陆承和正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提出那包零食，大步朝她走来。

　　她心里已经明白了，也没拒绝，顺手就接过来，还礼貌地躬了下头：“谢谢哥哥。”

　　态度恭恭敬敬，像是在行大礼。

　　“……”

　　她这一鞠躬，陆承和忽然觉得，自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