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翻船之后》千霁

1、无人深空

　　或许是失忆，或许不是，总而言之，当北海重新恢复意识时，她已经从自己温馨舒适的卧室转移到了一间与世隔绝的舱房。

　　没有人向她解释原因，也没有人为她说明现状，甚至没有人告诉她应该做什么，就像一个安排精密的计划从一开始被人打乱，缺乏关键因素，从而导致无法启动剧情，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从周围寻找线索，改善处境。

　　困住她的是一座狭小密闭的舱房，整体给人的感觉宛如纯白无瑕的新生卵壳。舱房内仅有的陈设是一张床，两只嵌入式储物柜，一套可折叠工作台与座椅组合，设计风格简约到了极致。

　　北海仔细检查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既没有发现通风口与排水管，也没有找到任何照明设备。然而她却不会感觉呼吸不畅或是空气沉闷——事实上，包括摄入营养水分一类的人类基本生理诉求也感受不到——举目所及没有任何地方是陷入黑暗无法看清的。

　　这显然是一起超自然现象。

　　消沉混乱了几天之后，她决定换一个角度看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起谜题。

　　首先，通过内嵌在工作台中的操作板，她连上了这里的控制系统，知道这可能是一艘被遗忘的深空舰船，科技水平超过她所知的前沿成就——当然，也可能不是科技，而是仙术、炼金术等等其他体系的东西，北海委实无法鉴别。

　　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故，船体95%以上的机能都无法正常运转，能供她自由活动的空间也仅有她醒来所处的小小房间。

　　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船上拥有非常高的权限。她可以查看存储在舰船记忆元件里的任何信息，无论访问什么文件都显示生物信息认证通过。

　　这份待遇让北海有点联想到她被困前玩过的一款手机游戏《保卫骡博》。
　　玩家在游戏里扮演一位失去记忆的神经学博士兼天才战术指挥家兼组织二把手，行动据点是一艘隐喻诺亚方舟的大型移动单位，各种设施机能一应俱全，类似科幻作品里满载文明结晶前往新星系避难的太空舰船。

　　假设方舟在航行中不幸失事，搭乘在方舟上的博士再度失忆又在某种条件下被唤醒，那就和她现在的处境十分相似。

　　不过想象终归是想象，没有更多现实依据做支撑，一切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对现状也起不了多少帮助。

　　北海被困以来的主要精力花在修复记忆元件和舰船机能上。

　　这是因为存储在记忆元件里的大部分文件处于损坏状态，读取时会提示某某区域连接中断，请修复后重试。而记载怎样排查故障原因、修复元件的文件存储在类似黑匣子一样的安全区，记录详尽完好。

　　既然她的权限足以让她操纵舰船上的各种元件，那么修复元件就是一件可能实现的任务。无论最终被证明是有意义还是徒劳无功，北海都愿意付出努力尝试。

　　按照制定好的计划，她今天需要修复D-21区的最后5%，把两端道路打通。

　　对着工作台聚精会神努力了一个上午，复杂如迷宫的晶板上最后一条回路也被顺利勾连，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操作控制中枢，激活回路。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慢到停止。

　　寂静到极致的房间内。
　　她隐约听到银针落地般细微的声响，随后，柔和美丽的光芒顺着被她勾连的回路填充流淌，在晶板中展开成神经网络式的结构。

　　那样的画面传递给大脑的瞬间，直觉先一步告诉她，她成功了。

　　「生物信息认证通过。载入数据。」

　　随着系统提示，曾经损坏的文件以立体成像的形式投映在操作板上方半米的开阔空间。

　　北海的瞳孔微微扩大，近乎屏息地看着骤然出现在眼前，让本就不算大的房间变得更加狭小的立体影像。

　　那是一节节整齐排列的骨骼构成的庞大生物，毫不费力横向撑满了房间两极。尽管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半空中，那骨架之中仍然充满了动感与张力，依循某种美感排列的造型带有一种直击灵魂的强烈冲击。

　　“到底……为什么……”

　　一瞬间的震撼过后，北海的大脑渐渐恢复思考能力。根据她原先的推测，D-21区存放的应该是舰船的内部构造图，这时候冷静下来仔细去看，每块骨骼间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线路，骨骼本身也是由精密复杂的大小组件构成，虽然与她认知中的舰船相距甚远，但确实很像一副立体构造图。

　　难道是基于仿生学的舰船设计？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北海向控制中枢下达指令，同时用手势操作投影放大并转动角度，以便她能够看得更加清楚：“标记我的位置。”

　　「已为您标记完毕。」

　　小小的红色光点出现在立体投影的腹心位置。
　　相比投影整体所占据的体积，那实在是很小很小的一个红点，以至于北海放大了两次才终于确定，红点所标记的房间与她眼前所见的房间结构相同。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眼睛开始酸胀疼痛，北海关掉投影，走回床边靠着墙壁坐下，闭上眼睛休息。

　　房间里依然呈现着一种全然的安静。
　　没有人声，没有风声，没有鸟叫声，甚至连电器工作的声音也没有。

　　换成被困以前，她会觉得没有声音更好，是适合安睡的夜晚，而真的一点外界声音也听不到以后，她又开始怀念那些充满生命气息的声音。

　　刚才看到的舰船构造图没由来浮现在脑海里。
　　配合周围静默到死寂的环境，让北海不禁联想到被洋流安葬在南极浅滩的巨鲸，时间带走了那些丰盈的血肉与辉煌，只留下惨白森冷的巨大骨架，证明曾经有如此壮丽的生命存在。

　　或许这艘舰船也是一具位于极地的遗骸。

　　想到这里，北海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摸摸手臂，缓解自己不合时宜的想象力所造成的不适，本来随意安放的视线却在触及身上的白外套时激发了新的联想。

　　“假如有个魔法师……”

　　“为什么又是魔法师？”

　　“你先听我说完。”

　　跟她对话的是船上的AI，但不是控制中枢里那个核心AI，而是类似软件助手的辅助AI，专门负责回答各种问题。

　　北海用过的很多软件里都内置了这一设计，因此她很快接受了对方的存在，并且发现就像那些软件助手一样，这位辅助AI也只会提些根本没用的建议，最后还是靠她自己查资料一点点尝试解决。

　　能不能卸掉没用的帮助功能，只保留单纯可爱的聊天AI啊。

　　北海不止一次在心里产生了类似的想法，不过她一个人被困了这么久，既没网络又没信号，也没有亲朋好友可以交流说话，就算是个聊天AI也让她觉得相当有趣。

　　就像诗人说的那样，“我会爱上任何一个声音，只要不是我的回声。”

　　尽管对方有点不礼貌地打断了她的话——她记得这位AI最初还是走矜持礼貌路线的，聊的次数多了好像逐渐开始放飞自我，会打断也会挖苦人——北海也一点不生气，继续讲述自己的设想：“假如有个魔法师让地球突然停止自转，风暴与海啸会在几分钟内摧毁所有陆地设施，只有南极和北极因为处在自转的轴心，本身不会在短时间内受到多少影响。”

　　“我不认为能做到这一点的魔法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这不是重点。”

　　“那么你继续说。”

　　“如果有研究员被留在那里，那么他所能感受到的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外界变得一片静默，不再给研究所发送任何信号。你不觉得这和我现在所处的情况很像吗？”

　　这么一想，某坐落于南极大陆的研究所在人理被烧时的第一反应也是与外界信号中断，而没想到是外界不再有发送信号的人。

　　“这种相似的代价似乎有点大。”

　　AI的回答带有一种无机质的冷感。
　　尽管大多数时候表现得像个天真可爱的深闺大小姐，让北海产生自己在与真人聊天的错觉，但这种偶尔流露的冷感又清楚地提醒着北海，对面是一位不具备感情的AI。

　　“你说的很有道理。”

　　比起整个人类文明都被摧毁的末日场景，还是自己一个人被抓到太空的设想听上去更有人情味一点。

　　北海承认地点点头，紧接着又不死心地提出曾经的设想：“那你觉得我像不像失忆的博士？”

　　在房间里醒来时，她的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至少她没觉得和入睡前有什么区别——但身上的衣服从睡衣换成了一套实验室研究员风格的白色防护服。

　　游戏里的博士就穿着那种白色衣服，只是外面还披了一件严实的黑色外套，看不清里面的衣服样式。除此以外，据说博士所在的罗德岛内部拥有巨型鲸骨一般的结构，那与她刚才看到的舰船内部构造图十分相似。

　　考虑到她在船上那高得细思恐极的权限，拥有博士的背景人设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懂人心的AI一如既往十分现实：
　　“我觉得你应该少玩点游戏。”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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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刀客特守则第一条，不要网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