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韩北继

9、醉酒

　　发生了陈金元一事，太后寿宴算是办不下去了。由苏青瓶和几个宫女搀扶着把太后送回寝宫。

　　太后面色一直不佳，请了太医来看也没有用。

　　苏青瓶双眼蒙上了雾气。太后毕竟养了自己这么多年，她还是担心的。她跪在太后床边拉着太后的手哽咽道:“都是那个九十九，要是没有她哪有这么多事！”

　　太后虚弱的看了一眼她抽开自己的手:“哀家告诉过你了，不要招惹她。可你还是……。唉。”

　　苏青瓶一听这话黑了脸:“不要招惹她？你也看见了，是他先勾引我的洛迟将军的！而且她都那样看不起我了，我还不反抗吗？”

　　太后无言，只是失望透顶。

　　“我特意找了四个宫女把九十九打扮成清晨皇后的样子，没想到一点儿用也没有。”

　　太后突然睁大眼睛，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坐起来:“你说什么？是你让她穿成那样的？”

　　苏青瓶被太后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是啊，我借着朝迟王妃的名义让她穿的。本想着她穿上那个祸国殃民的清晨皇后的衣服会让皇兄动怒，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

　　本以为太后顶多只是说自己几句，可谁想到她竟然一把抓住苏青瓶的头发把她甩到地上。

　　“贱人！谁允许你这么干的！”太后大声嘶吼，然后又重新扯住她的头发。

　　“啊，母亲放开我啊！”苏青瓶疼的大哭起来，“快来人啊，快啊！”

　　一旁的宫女太监们瞬间跪在地上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太后生这么大气，谁敢这个时候触她逆鳞啊。

　　太后虽然病着，可双手却充满力气。她两只手拽着苏青瓶把她的头使劲一下一下地往床沿上撞。

　　“你说谁祸国殃民，你这个贱人，说谁也不能说北清晨，哀家今日就要杀了你这个不长心的！”太后急红了眼，甚至她都忘记苏青瓶对自己的重要性。

　　苏青瓶额头被撞烂，鲜血流了一脸。而本人则一直尖叫痛哭。她哭的声音刺耳，就连寝宫外的人都停下探头想看个究竟。

　　“太后息怒啊！”太后的贴身桂嬷嬷跪下磕头大喊，“再这样下去，郡主就真的不行了啊！”

　　听见桂嬷嬷这么说，太后总算是恢复一些理智。她松开苏青瓶瞬间又瘫倒在床上。

　　苏青瓶的额头黑紫了一大块，血顺着她的脸颊流到地上。她是真的不明白，平时对她那么和蔼，把她当亲生女儿的太后是怎么了。不仅之前为了九十九打自己，今日还为了一个北清晨差点杀了自己。

　　“呜……呜……呜。”

　　太后深呼吸想平静下来。桂嬷嬷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她用颤抖的手指着苏青瓶:“来……来人，把她关到……佛堂里。没有哀家的命令，谁也不许把她放出来。”

　　“不要！今日你们谁敢动我，我就要他好看！”苏青瓶对着旁边的太监大喊。

　　太监们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只好左右为难的面面相觑。

　　太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一口淤血没咽下去全部吐了出来。

　　桂嬷嬷大惊:“太医！太医！”

　　韩太医赶紧过去把脉。

　　苏青瓶还在地上哭，太后实在烦的不行。桂嬷嬷是跟了太后几十年的老人，不要自然知道太后在想什么。于是她瞪着那些没眼色的太监们说:“这才多久就忘了谁才是主子，还不快拖下去！”

　　“是是。”太监们赶紧应声。

　　于是他们不顾苏青瓶的挣扎，直接拽着她的衣服把她拖走了。

　　“你们这群狗奴才，还不快松开我，小心我要了你们的狗命！”

　　当然，是没人敢再听她的话了。

　　苏青瓶被罚去佛堂一事传的沸沸扬扬，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太后如此生气，总之一定离不开一个人。

　　那就是被太后苏青瓶憎恨的九十九。即使这件事和九十九没多大关系，但还是有人捏造了一个谣言再宫中传开。

　　九十九不仅下毒杀害陈金元还陷害苏青瓶被太后关起来，她着实是个阴险狡诈的人。

　　不管大家相不相信，反正至少没人敢靠近九十九的长安院了。

　　九十九从来不关心这些，反正讨厌她的人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几个。倒是她对于什么时候能见到北清王比较在意。经过这些事后，北清王总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每当九十九去找他的时候，他总有理由开脱。

　　早知让北清王兑现诺言这么麻烦，当初真应该直接杀了他才好。

　　春樱，夏蝉她们几个小宫女早就回来了，其实她们昨天就已经完成了宴会的任务准备回来，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被琐事缠着。

　　一会儿不是让她们帮忙装菜，就是让她们检查宴会还缺什么东西。有那么多内务府的宫女太监在还非要她们干。

　　明明照顾公主，待在公主身边才是主要的任务，可却有人好像故意不让她们过去一样。直到她们听说了公主被四个宫女缠住换衣服去会场去迟了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而为！把解忧公主的贴身宫女叫走，又派去四个祸害让解忧公主去晚然后受到北清王的责骂。真是好心机呀！

　　春樱是个性急的，她当即就火冒三丈。然后拉着夏蝉、秋枫和冬月一起去找那日拖着她们的内务府总管张公公。

　　张公公长的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人。

　　此时张公公正在指挥太监们打扫内务府，一见到九十九的四个宫女立马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诶呦，你们不伺候主子来这里干什么？是想念内务府的工作了？”

　　“张公公，你那天是不是故意缠住我们让我们没在公主身边，然后害得公主迟到，被太后和北清王殿下责骂啊！”春樱嗓门儿大，她这一叫，那些打扫的太监们也停下了工作纷纷围观起来。

　　“哎呦喂，你瞧瞧春樱姑娘说的，咱家怎么敢陷害主子，”张公公故作可怜的模样道，“又不是像解忧公主那样有那么大胆子。不仅公然下毒还陷害郡主被关了祠堂。”

　　围观的人们听了这话都捂嘴偷笑了起来。是个明眼的人都知道，张公公这话分明是在讽刺解忧公主。

　　“你……你好大的胆子！”春樱指着张公公的鼻子说，“你居然敢这么诽谤解忧公主，你就不怕我们告诉公主，让北清王殿下把你关进牢里吗？”

　　张公公一听被吓得连连后退:“春樱姑娘，咱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又何必当真。不过咱家可要劝劝春樱姑娘，最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解忧公主。省的自讨没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公公一改刚才被吓到的模样，大笑道:“现在谁不知道解忧公主失了宠啊。北清王殿下避开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听她说这些？诶，你们说是不是啊。”

　　张公公问着一圈儿的小太监。

　　顿时众人都笑起来。是啊，解忧公主已经不同往日。北清王殿下那么讨厌杀生的人，怎么可能还宠爱一个杀人凶手呢。

　　春樱气的牙痒痒，她撸起袖子正想动手，却被一旁的冬月拦住了。

　　冬月是个冷静的。同时也是他们四个之中年龄最大的。春樱见她都阻拦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是啊，如果现在动手只会让外人觉得长安院里都是一群没教养的。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不是会给九十九脸上招黑吗？

　　“回去吧。”冬月拽着春樱的袖子说。

　　见他们四个人要回去，张公公更加变本加厉了。他一脸得意地对着春樱她们四个人的背影喊道:“咱家哪儿也不去，就等着解忧公主过来呢！”

　　就这样，春樱她们在嘲笑声中离开了。

　　再回长安院的路上，春樱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他们，他们好生欺负人啊！我们公主多尊贵的身份啊，哪容得他这么说呢！再说，之前公主接受隆恩的时候那个老太监跑的比谁都快。现在可好，真是见风使舵的人。”

　　秋枫心地善良，她摸着春樱的头安慰道:“不要哭了，咱们这就去告诉公主，让公主好好惩罚惩罚他。”

　　春樱哽咽的点了点头。

　　就在她们四个互相安慰的踏进长安院时，就被一个身穿浅色粗布的宫女撞个满怀。

　　“诶呦！”

　　“疼死我了！”

　　五个人纷纷倒地，场面滑稽可笑。
　　夏蝉揉着自己的屁股抬头看向撞倒她们的宫女疑惑的问:“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宫女也是疼的直不起来腰，她顿了顿说:“我叫胧月，是陪公主来喝酒的。对了，你们快过来搭把手啊，公主喝醉了酒神志不清醒了。”

　　“什么？公主喝酒了？不是说后宫女眷不得饮酒的吗？”夏蝉虽然觉得胧月没有撒谎，可却又有点怀疑。

　　“你们快随我来就是了。”胧月扶着地面站起来。

　　五人快速进入院内。春樱，秋枫和冬月瞬间就愣住了。

　　只见九十九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嘴里还说着胡话:“师兄，快给我喝！把这里的酒都给我喝了！”

　　“公主啊，你摔倒了吗？”

　　“公主，你怎么可以躺在地上？快起来！”

　　“公主，你这副模样让别人看到该如何是好啊！”

　　春樱，秋枫和冬月这三句话几乎同时喊出来。

　　只有夏蝉和胧月还保持着清醒:“你们别叫了，赶紧扶人啊！”

　　这时三个人才缓过神来。赶紧上前。

　　也不知道这九十九的身体是不是混了水泥，五个人竟然完全挪不动她丝毫。

　　九十九当然浑然不知，她嘴里依旧嘀嘀咕咕的:“师兄，你欠我的银子还没还我。别以为我忘，告诉你，如果你敢把我这次的财产全部挥霍干净，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灰骨之毒哈哈哈。保证你最后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先不提胧月，光是夏蝉她们就惊呆在原地了。这……这是公主？公主一直不都是很矜持，很冷漠的吗？怎么喝过酒后就成这样了？难道这才是她的本性？虽然说的醉话稍微有些渗人。

　　正当她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们最绝望的事情还是发生。

　　墨凉洛这尊大神不知道为何突然来到长安院。他踏入院子的一瞬间就也如同那三个宫女一样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眼前的景象诡异至极。先是九十九不知为何躺在地上，又是那些宫女一个个都气喘吁吁的搬她。最关键的是还都没发现自己。

　　……他这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没想到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死神”居然会因为这一点小事而犹豫不决。

　　当然，墨凉洛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东麟渊和西阁裳似乎都找九十九有事，所以墨凉洛只好带他们来了。

　　不知为何在来长安院的路上一个下人都没看见。想让下人替自己领个路都不成。可总不能让两个大男人自己来后宫吧。

　　见墨凉洛不动了，东麟渊和西阁裳奇怪的问:“洛迟将军，有什么不对吗？”

　　只见墨凉洛立即转身向其他方向走去。

　　“走错路了。”

　　嗯？走错路了？他平时不都住在皇宫里吗？这还能走错？

　　西阁裳是个天真的人，他相信了墨凉洛那一套说辞。东麟渊可就不同了，自幼他就能通过人的神态辨别那人是否说了慌。更何况墨凉洛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

　　“这院子里有什么？”东麟渊没有跟着墨凉洛，而是探头想看个究竟。

　　谁知墨凉洛一伸手竟直接揪住了他的领子让他无法向前。

　　好厉害的内力。东麟渊习武多年，那是公认的武功绝顶，可在墨凉洛面前根本一败涂地。他现在是根本动弹不得，可墨凉洛却只用了一只手而已。

　　见墨凉洛如此态度，东麟渊就更加确定墨凉洛在那院子里看见什么了。

　　突然他灵光一闪，于是大声喊到:“洛迟王驾到！”

　　原本在院子里正忙手忙脚的五个宫女们听到这声音都停了下来。她们睁大眼睛，面如死灰的心想:“这下可完了，早知道就应该先把门锁起来的。”

　　既然洛迟王都到了，她们也只在九十九面前跪成一排行礼。希望可以用她们的身躯多少挡一下九十九的丑态。
　　“奴婢参见洛迟王殿下。”

　　墨凉洛的脸色瞬间就阴了下来，握着领子的手也不自觉的抓的更紧。一会儿再找这个混蛋算账。

　　东麟渊没有转身，但他依旧能感觉到墨凉洛发来的阴冷的寒意。

　　不知不觉东麟渊的鸡皮疙瘩竟掉了一地。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人，连生气都给人一种拿刀剜自己心窝子的感觉。

　　“嗯？里面是有人吗？”

　　墨凉洛和东麟渊都没想到，这西阁裳竟是如此不会察言观色之人。

　　只见他疑惑地发问了一句，然后大步进入了院子。

　　看到这一幕，东麟渊不禁在心里暗暗叫好。他扭过头一脸无奈地说:“洛迟将军，西阁裳殿下看来也是好奇的很。我们快去把他带出来吧。”

　　墨凉洛冷笑着放开东麟渊。他那棱角分明的面庞冷峻的可怕。

　　“你以为你以后还能有机会看戏吗？”
　　一句话足以让东麟渊三天睡不了好觉。

　　可怕的男人。以后自己不管自己要干多荒唐的事也绝不能惹他。

　　西阁裳是第一个进入院子的。他一下就看见九十九躺在地上，她身旁还有散落的酒杯。出于职业习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九十九中毒了。

　　当然，这一点他立马就否决了。这天下谁中毒，她九十九都不可能中毒。那么情况只有一个，就是她喝醉了。

　　五个宫女们抬头一看，发现来者并不是墨凉洛。但她们也不敢有疑问，只是又磕头道:“奴婢参见西阁裳皇子殿下。”

　　“嗯，好，好。”西阁裳结结巴巴地回应着，他的双眼始终盯着地上的九十九。

　　墨凉洛第二个进来。宫女们一看他的脸色恐怖至极，瞬间心就拔凉起来。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墨凉洛不会一气之下把她们都给处置了吧。

　　东麟渊第三个进来。那五个宫女都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给东麟渊行礼。

　　当然，东麟渊也根本无意计较这些。他看着呈“大”字仰天豪迈的躺在地上的九十九瞬间喷笑出来。

　　他这一笑就完全忘记了旁边脸色欲加不好的墨凉洛。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还是刚才在会场上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九十九吗？这酒香四溢的，分明就是个大醉鬼啊！

　　“唔……。”九十九好像恍惚中听见了男人的声音。于是便挣扎着爬起来。

　　只见九十九面带红晕，衣衫不整的。她的领口大开，白嫩的肌肤和凹凸有致的锁骨都漏了出来。

　　那五个宫女用余光看见了，只觉得头疼:“公主啊公主，您为什么刚刚不起来啊！这不是把我们害惨了。”

　　西阁裳是从小庇护下长大的。他哪见过眼前这么刺激的景象。一时间他竟看呆了，一股热流顺着鼻子涌出来。

　　“哈哈哈，喂，你流鼻血了啊。哈哈哈哈！”东麟渊一见西阁裳这么纯情的模样，笑得更是停不下来。

　　九十九噘着嘴皱着眉头，她起身屁颠屁颠地跑到墨凉洛面前和他对视。

　　墨凉洛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所以也没有动静。

　　就这样，他们不知道对视了多长时间。直到东麟渊笑累了，九十九才踮起脚努力把自己的脸贴近墨凉洛道:“你……你笑什么？”

　　墨凉洛算是无语了。他本以为九十九看见自己会清醒一点，没想到根本没有认出自己是谁。就连真正笑的人是谁也没认清。

　　东麟渊已经没有力气笑下去了。他只好一边喘息一边硬憋。

　　“唔……不管你笑什么，”九十九双手向墨凉洛一张，“快还钱，小心我杀了你。”

　　看着九十九又可爱又可恨的模样，墨凉洛算是妥协。这天下能让墨凉洛心甘情愿妥协的人怕九十九还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