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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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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抬起头来,将方框眼镜向上推了推,“什么意思?”崔承仲把钢笔合上,插到口袋里,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简单。”跟着把拦着他的人拨了拨,“就是有心仪的姑娘了。”回答可谓是一针见血。
“你怎么也跟着走了?”
“工作做完了,你不走?留在这儿过夜的话,麻烦看着,别进了耗子。”崔承仲棕色的马甲衬着黑色条纹的西装外套,信步闲庭的模样,“还有,就连人家都有喜欢的姑娘了,你们要是再不努力,就连最后能说道那家伙的地方都没了。”
话音一落,人影就消失在门外。
问话的那人抽抽嘴,貌似他刚才问的问题都还没有个确切答案的情况下还被人怼了个狠的。
一个在整理文件的女人把文件丢在桌子上,“刚才崔承仲说的什么?黄副官有心仪的姑娘了?怎么可能?!”
“对哦,刚才承仲是这么说的。”
“承仲和清宴关系最好,经他嘴说出来的,肯定没差了。”
“那不一定啊,崔承仲刚从德国回来,万一就理解错了呢?”刚才那个女人还是不愿意去相信事实。
“如果就连崔承仲都没办法解读正确,还有谁能准确无误的猜透清宴的心思?”
“也是啊。”
“那就是说,咱们黄副官可算是春心萌动,铁树开花了?”
“八成是。”
“我看可以的。”
“要这样的话,该等着喝喜酒了吧。就清宴这资本,他看上的姑娘不得飞了似的愿意嫁给他。”
……
崔承仲追上黄清宴,敲敲他的车玻璃,“今天晚上有行程?”
黄清宴把窗户摇下来,“没有,上车。”
崔承仲上了车,就将外套再一次脱下,同时将马甲的扣子解开,白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也被解开了,“真的假的?”
黄清宴开着车,“去哪儿?”
“随便,要不就去你家。”崔承仲搭着后座的座椅边,
“不去你家了?”
“我家现在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当初出国是为了躲这些破事儿,现在回来又跑回你哪儿去也还是为了躲那些事儿,简直了。”崔承仲用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回头该考虑考虑怎么让我那位好继母再撺掇撺掇,好让我爸把我赶出家门。”
“你们家这些事儿,尽量早解决,不然的话又得缠上你,别再到时候跟水蛭一样,吸你的血个不停。”黄清宴看着路,“旁的先不说,可别再那么天真了。”
“那当然啊。”崔承仲挑眉,“刚才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哪个?”
“你说哪个,当然是你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个了,真的假的?”
“这个还能有假的?”黄清宴摊开右手,看看又握回方向盘,“认真的,还在追求中,认定是她了。”省的这人追着问,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崔承仲咋舌,“真是没想到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这才一回来就听到某人的春天终于到了的消息。你之前那架势,我还以为你真的要一辈子孤独终老呢。”
黄清宴理所当然的道,“之前是没有见到她,现在见到了,不抓住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哪家的姑娘?”
黄清宴侧了下头,“不说出去?”
“在你没有娶到人家之前,我绝对闭口不谈。”崔承仲保证道,实在是好奇啊,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把这人迷的神魂颠倒的。
黄清宴一说起她,眉眼都温柔了几分,“是司令家的。”
“Comment?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崔承仲俊逸的脸都拧巴在了一起,“高聆韵?”难不成这个世界玄幻了,黄清宴居然看上了小魔女?
“你想哪去了,不是她。”
崔承仲:“司令家的不就是她吗?还能是谁?”
黄清宴:“大小姐。我喜欢的是大小姐。”
“哪个大小姐?”崔承仲抹了把头发,有了印象,“高司令家的那位表小姐,舒家的遗孤?”
“舒珞琬。”黄清宴将车停好,“到了,下车。”
崔承仲下车之后一只手提着外套,另一只手插着裤兜,“真有你的。”等着黄清宴开门,进去打开灯,在隔断的架子上拿了一瓶红酒,顺带着帮黄清宴倒了一杯。
黄清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等下周我们走了之后,帮我照顾着大小姐点。”崔承仲有心逗他,“你就不怕那位大小姐喜欢上我?”
黄清宴:“不怕。”
“现在进展不错?”
黄清宴又摊开了那只手,牵过大小姐的那只手,“大小姐现在对我拉着她的手已经不会在坚持的收回去了,也不会一直都叫我黄副官了。”
崔承仲拿起杯子挡住抽搐的嘴角,也不知道他本人发没发现,笑的春心荡漾,完完全全栽进去了的样子,实在是……“你现在就跟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愣头青一样。”实在又客观的评价。
黄清宴立马收起了傻笑,“总之,麻烦了。”
“这次估计也得打上大半年吧,过年之前能赶回来吗?”崔承仲问。
“不知道,想干嘛?”黄清宴斜着他。
“不干嘛,你要是不回来,过年可就我一个孤家寡人自己过了。”崔承仲为自己可怜兮兮形影单只的生活悲叹了下。
“不回崔家?”
“怎么会不回,不过回去之后,大年初一就送他们一场北平本年度最荒诞的大笑话。”崔承仲眼底闪过一丝的冷芒,转瞬即逝,“放心,我会照顾好舒小姐的。”
“嗯,你自己看着办,”黄清宴伸了个懒腰,“我先休息了,自己去客房。”
舒珞琬回了院子,立马开始研墨,铺纸。
红梢:“大小姐,您这是想画什么啊?”
舒珞琬盈盈一笑,“今天见了很漂亮的景色,想要画下来。”
“是黄副官带您去看的栀子花?”红梢猜道。
舒珞琬笑笑,不再答。
颜料在宣纸上流转,素手勾勒,一副遍野的栀子花跃然纸上栩栩如生。舒珞琬画完这一幅,又画了一幅,接连三幅画,红梢给她晾起来。
舒珞琬仔细的看着这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又拿起笔,绘了一张。画到后面,下意识的勾勒进了一个一身军装的男人。舒珞琬收好最后一笔,面容无奈的把这幅画卷起来,放进了盒子里。
“红梢,这两幅拿一副给聆韵送去,她一直想要画,这次专门多画了两幅,还有一幅给舅舅送过去。”
“那还有一幅呢?”红梢调侃道。
舒珞琬脸颊微红,“最后一幅,送给黄清宴。”
红梢顿时觉得了不得了,“大小姐,你刚才叫黄副官什么?”
舒珞琬别过头去,“他当我是朋友,让我喊他的名字。”
“好啦,等明天,你给高管家说一声,让他遣个人给他送去。”舒珞琬走到梳妆台前,将耳坠摘下来,“红梢,给我把头发打散吧,该休息了。”
“嗯,”红梢把舒珞琬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将盘起的辫发解开,梳好。
外面夜色正好,月光正美。
等到黄清宴收到那副画之后,又开始扬起那个被崔承仲称作是傻里傻气的笑容。崔承仲只想拍他,让他清醒一点。不过这画,足以看得出来作画之人的功底算得上是深厚了。“不得不说,舒小姐还挺优秀的。”
“大小姐和旁人自然是不同的。”黄清宴骄傲道。
“……这叫什么,嘚瑟。”崔承仲欣赏着画,还没欣赏个几分钟,就被黄清宴收了回去,“想看?我的。”说着还指了指自己,挑衅意味十足。
崔承仲选择放下刚才还有的遗憾,直接转身,“我不跟傻子一般计较。”
黄清宴把崔承仲气走之后,双手撑着画,“珞琬珞琬,大小姐不愧是人如其名,美玉无双。”
时间终于向后走到了那一天。
舒珞琬搂着高聆韵的肩膀,注视着高禹喆,旁边是目不斜视的黄清宴。没有来得,舒珞琬感到了一阵阵的揪心。高禹喆心疼的看着已经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儿,嘴唇瓮动间还是没过去安慰她。
黄清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舒珞琬,面容严峻。似乎是把所有的精力全部都集中到了接下来的战争中,没有什么能分散他的注意。舒珞琬落寞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搂紧了高聆韵。
这是她第二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战争的痛苦,第一次哪怕并没有扯进战争的漩涡还是让她失去了双亲,如今,她却要亲自送于她而言极为重要的亲人、送黄清宴上战场。这无异于用最凶残的方式狠狠地啃噬着她的内心,时间不长,但是对于她而言,仍然像是一种煎熬,钝刀子割肉的煎熬。
高聆韵已经哭了,她不能哭,她必须足够平静的把舅舅送走,贝齿狠狠地咬着下唇的内侧沿,确定不会有问题之后,这才说话,“舅舅,平安回来。”
黄清宴在舒珞琬垂下头安慰高聆韵的时候,迅速的瞟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实在是害怕他会舍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