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挥舞的拳［综日剧］》源浮梦

2、第二章

　　11

　　你又在想念美藤真喜雄了。

　　从眼睁睁感受着他的生命凋零的那个瞬间开始，你的世界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浓稠的悲伤将你包裹，沉痛刺入你的身躯。躺在床上的你看着天花板，世界的声音逐渐离你远去，只有坏掉的水龙头不停滴答滴答掉落的水声还在回荡，就像他的鲜血落在医院的地面上。

　　冷冰冰，阴凉凉。

　　真的该去见心理医生了。

　　你这样想着，却只躺在床上，就像很多人说该打开书本学习了一样，你只这样想着，没有任何行动。

　　12

　　林田惠敲开了门，他向你询问要不要出去走一走，今天的天气很好。

　　从那天把美藤龙也气走开始，你便直接在林田惠家里住下了，按天给他留房租钱，偶尔来了兴致还会做一做饭。也是从那天开始，你一直阴郁着的情绪突然缓和了很多，喝酒的次数慢慢变少，身体也逐渐恢复到了健康状态。好在你还年轻，经得起偶尔这样折腾，总算是没有真的把自己送上救护车冲进医院。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好。”你拿起外套，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过度饮酒的副作用，你总是会觉得很冷。现在还是早春，如果不是没带多少换洗衣物，你恨不得直接把羽绒服扒拉出来裹在身上。

　　门外有轻微的风，你将外套裹的更紧一些。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许是雨后初晴的缘故，空气非常清新，带着青草的味道。

　　注意到你裹紧外套的动作，林田惠皱了皱眉，“很冷吗？”

　　你摇摇头，“心理作用，总是觉得冷，转暖之后大概就好了。”

　　他点点头，没有再就这个问题继续发言，只是稍微靠近你一点，尽力帮你挡住吹来的风。

　　你向他投去感谢的眼神，他只抿一下嘴唇，躲开你的目光。

　　林田惠经常这样，他不太常看你的眼睛。你以往都将这归于他太害羞了，是一个与外表格外不符的纯情男孩儿，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觉得有些尴尬，甚至觉得空气都带上了点暧昧。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你稍微睁大了一点眼睛，随后也移开目光，下意识抿一抿嘴唇，通过自己的动作又联想到了他刚才的动作，还有他的嘴唇，颜色有点深，唇形很好看。

　　忍不住抬手遮住半张脸，你努力让自己把刚才想的东西都扔掉。厌恶与烦躁一瞬间充斥你的大脑。

　　他向你投来疑惑的眼神，你看似漫不经心地低下头，只当自己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你们漫步在河边。

　　林田惠一如既往的和你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对刚才发生了什么一点意识也没有。而你，虽然心里是厌弃自己的想法的，但是你的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猛地将外套的拉链拉上，顺带竖起领子，你努力想要遮住自己发烫的脸颊，这么大的动作一下子就吸引到林田惠的注意，然后他看到了你脸上的红晕。

　　“你发烧了？”他本来就不爱笑，看起来总是很凶，像现在这样紧皱着眉头，便显得格外凶狠。

　　你便在愈发烦闷的情绪中参杂了一些委屈进去，然后在他的目光中缩了缩脖子，停下脚步，低着头，脚尖在地面上不停地划来划去。

　　“你应该告诉我你不舒服。”他依旧紧皱着眉头，“想出来散步什么时候都可以，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对不起。”你干脆低声道歉，并不想为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脸红而开口解释。

　　“我们回去好吗？”林田惠像哄孩子一样温柔，却带着他独有的强硬态度，“然后吃点药，好好睡一觉。”

　　“不，”听到要吃药，你便下意识反驳，然后在他不满的目光中抖了一下身体，“睡、睡一觉就好了。”

　　你格外反对吃药。

　　过度饮酒肯定会让肠胃不舒服，但是那在你停止饮酒之后，应该会慢慢改善。可现实总有许多意外，你甚至在自己家里吐出来过血，这件事你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林田惠并不知道你肠胃的问题，而吃药，很大概率会刺激到你脆弱的胃黏膜，在自己家里吐血还好处理，可呕吐这种事情是不容易控制的，如果你当着林田惠的面吐血或者有什么动静将他引来发现你的不对劲，你就不会再有这样自由的生活了。

　　你家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人。你常常恨这种生活，又常常爱这种生活。过度饮酒也好，夜不归宿也罢，你通过优异的成绩为自己争取到了绝对的自由。只要这些消息传不到父母的耳朵里，你就永远持有这样的自由。

　　而在习惯这种自由之后，一想到可能会失去，便会变得恐慌起来。

　　注意到你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林田惠以为发烧让你更冷了，他便皱着眉将外套脱下来，走到你的身边，把外套披在你的身上，炽热的身躯在接近的瞬间离开，你只觉得轰的一声，便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了。

　　若繁星，似烟火。

　　看着你呆愣愣的样子，林田惠有些无奈。

　　“现在回去好吗？”他又问了一遍。

　　你猛地低下了头，又胡乱地点点头，然后跟着他的步伐，朝家走去，心中盈满了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的厌恶与痛恨。

　　13

　　河边散步之后，你想了很多。

　　回想着林田惠体贴照顾你的每一个瞬间，雨夜里落在头顶的伞，温热而美味的食物，他为你挡风，听你抱怨，在热闹的市中心打造了一个只因你存在的避风港。于是你劝慰自己，每个女孩儿都会因为他无微不至的温柔而心跳加快的。

　　你坐在床上，把头埋进膝盖。

　　风吹动窗帘，浅色的棉布不时漂浮在空中，鸟儿轻啼。

　　可你并没有准备发展任何新的恋情，尤其对方是林田惠。当初会放任自己住在林田惠的家里有一部分原因是你知道，林田惠不是你会心动的类型。

　　可现实总教你做人。

　　想了又想，你又觉得自己并不用太在意这份突然降临的感情。

　　微微湿润的眼眶让你知道，你只是有些贪恋林田惠身上的温柔体贴。

　　因为你总能从你的男孩儿身上感受到这些。

　　14

　　年中。

　　时间总是流逝得飞快，你还记得欣赏落樱时，美藤龙也脸上难得露出的笑容。少年本来就生的俊秀，笑起来便更加诱人了。

　　如今，距离美藤真喜雄去世一年的时间还有些日子，你决定去看一看川西升。你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什么，也不太想和他说什么。只是决定要去看一看他，看看那个你曾经连怎么为他收尸都想好了的人。

　　只有直面川西升之后。

　　你才能有勇气让自己走到美藤真喜雄的墓碑前。

　　林田惠对这件事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你一眼，你表现的总像是要亲手杀了川西升才能解恨的模样，但现在你却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要和他见面。

　　时间总能改变很多东西。

　　无论你愿意不愿意。

　　15

　　这里让人觉得阴冷。

　　阳光打在你的身上，温热着你的身体，可你还是会觉得冷。说不好是这个地方确实冷，还是过度饮酒的后遗症又来了。

　　川西升从铁门后面走了出来，他面色不定地看着你，有些犹豫要不要走到你的面前。你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并不理会他内心的挣扎。你看着阳光朦胧的玻璃，另一边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对自由的剥夺让你感到恐惧，你突然庆幸自己当时将安抚美藤龙也放在了第一位，不然你现在可能会和川西升处于同一种境况。

　　收回目光，垂下眼眸。

　　你很清楚，如果杀死川西升能够让美藤真喜雄活过来，不止你，太多人都会毫不犹豫了。

　　“你想和我说什么？”他最终还是坐到了你的面前。

　　你看着他搭在桌子上的手，一双少年的手。

　　不算白皙，粗糙，还带着伤痕。

　　他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意识到这件事，你发现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开心，甚至还有些难过。你本以为自己会为他的苦难而满足且欣喜，可你的心非常沉重，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拉起你逐渐崩溃的心房。

　　见你沉默不语，川西升皱起眉。

　　“没事我就走了。”他似乎同样烦躁且不耐烦。

　　你突然意识到你们此刻是多么的相像。

　　川西升就要站起来了，却因为你抬头看向他而停下了起身动作。

　　他好像突然又拥有了耐心，“你想说什么？”

　　“你还活着。”

　　他微微睁大眼睛，愣了一下，突然嗤笑出声，又嘲讽地看着你。

　　“你想我死？”他像一只自卫反击的幼狮，龇牙咧嘴，充满了天然的愤怒与脆弱，“我活的很好！”

　　没有人能够和一个满心期待你去死的人好好说话。

　　“你还活着。”你又重复了一遍。

　　川西升仿佛突然意识到你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了，他呼吸的频率突然慢了下来，喉结微微滑动。

　　他张了张嘴。

　　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

　　16

　　你还活着。

　　川西升。

　　你还活着。

　　可美藤真喜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