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刺》南弦宇

42、分手

　　顾南猛地回头。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他皱眉说："什么你和我？"

　　"你母亲现在走不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先去，毕竟你要高考了啊，现在就把入学的事儿办好，等你妈妈情况稳定一点我们会给她做其他安排。"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顾南眉毛都快打结了，他压着火气说："我妈不去美国，我跟你去？我有病吗？"

　　"你别冲我发火，"顾明帜也有点不高兴，他说："我只是说我和你先去，把入学的手续办好，至于她，她才刚做完手术，得看情况，找合适的医生也要时间，你真当整个世界都是我家的啊，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难道不是吗，"顾南负气的说："我不想去，我……"

　　"不行，"顾明帜立马打断顾南，"没得商量，如果你不和我一起留学，你妈妈的病我们家就不会管，顾南，要庆幸本少爷看上你了，否则你真当我们是做慈善？我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国外，才同意我的要求，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南咬紧嘴唇，眉眼间全是走投无路的绝望，他央求道："我妈出国的费用就当我借你们的，不，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请借给我，利息只要合理，多少都可以，我……不想留学……"

　　顾明帜冷笑了一声，"你就这么不想照顾我？借你钱？利息能有几个子，我拿去投资来钱不是更快吗？顾南，我说过的话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这件事儿对你来说百利无一害，你有什么不愿意，难道是因为你那个小男朋友？"

　　顾南瞳孔缩了缩，连他也知道了？

　　"喂喂，别这么惊讶啊，"顾明帜笑笑说："说起来，这所学校也有我家不少股份呢，我要求开个摄像头也没什么难度嘛，哥哥，你男朋友还挺有钱的啊，哦对了，你可以开口向他借点儿啊，你说呢？"

　　"不过你俩不太检点的视频我已经传给贺严冬，这老头子似乎不想为了他的宝贝儿子得罪我们家呢，"顾明帜凑上前从背后按住顾南的肩膀，往前推了一步，说："现在可以走了吗？哥？"

　　顾南胸膛起伏跌宕，他用力挥开顾明帜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最后抬头望向教学楼，因为还是初春，对南方人来说，天气仍旧寒冷，走廊上根本不会站着人，顾南仰着脸眺望半分多钟，那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男生却不会再出现了。

　　顾南垂下头，与此同时教学楼的钟声响起，顾明帜催促道："还不走，难道等着你的王子殿下吗？年级也不小了，想法别这么少女好嘛，都快把我逗笑了。"

　　顾南狠狠的瞪他，终于向前迈出一步。

　　黑亮的钢笔围着贺知恩的手心转了一圈，心道："怎么还没来，都要上课了……"

　　"知恩啊，"杨昊突然在贺知恩的隔壁也就是顾南的位子上坐下来，说："我刚刚上厕所的时候看见顾南往校门口去了。"

　　快速转动的钢笔猛地被贺知恩攥在手心里，他皱了皱眉头，说："他一个人去哪儿干嘛？"

　　"不是一个人，我看他后面还跟着个挺高的男生，没穿校服，他好像就是刚刚那个站我们教室门口的人。"

　　贺知恩猛地站起来，起飞一般冲出教室，杨昊在后面敢道："你干嘛去啊，教室外面好冷的，把羽绒服穿上啊！"

　　顾南手指搭在车门口，手指的上一节被冻的通红，就显得手背那部分尤为白皙细腻，顾南的体毛比一般的男生来说要少的多，贺知恩经常会在亲热的时候拿这一点来臊顾南。

　　顾明帜盯着顾南的手指看了许久，顾南却只盯着顾源深的侧脸抿紧嘴角，不肯进去。

　　"走啦走啦，"顾明帜按住顾南的肩膀把他推进去，然后长腿一迈，弯腰贴着顾南坐，他无意间偏头看向车窗外，就在校门口的方向，出现了一个蓝白色的影子，像蓝天飘出几朵白云正往他们这边奔赴。

　　顾明帜浅色的瞳孔先是猛烈缩了缩，再然后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坏坏的表情，他故意侧过身体，挡住顾南的视线，然后整个人往顾南身上靠，以此转移顾南的视线。

　　顾南嫌恶的贴着车门，完全不想碰到顾明帜。

　　"爸，开车啊，"顾明帜愉快的说，"再不开赶不上午饭了。"

　　顾源深往车窗外投出一瞥，然后慢慢摇上车窗，脚底油门一踩，车子立马缓缓动起来。

　　贺知恩见车开动了，他咬紧牙关往越过拦路障碍物，心急如焚，又是这样，顾南，你一句话不说到底要去哪？

　　贺知恩一边不死心的追赶，一边掏出手机给顾南打电话，震动声在开着暖气的车里响起，震的顾南手心发麻，他低头看向手机，拇指放在接听的位置，就是没有落下去。

　　"接呗，最后也要说点什么吧，好歹你们也好过一阵，不是吗！"

　　顾南一点也不想听见顾明帜的声音，他犹豫片刻，接通电话："……喂？"

　　"呼……呼，"电话那边的呼吸声很重，顾南立马明白过来，他猛地回头，透过后窗看见那个蓝白色自动的点，那一刻顾南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忽然握住开门的手把，大声的说："开门，我要下车！顾源深开车门！"

　　顾源深透过厚厚的镜片朝顾南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皱眉不语。

　　"开门啊，爸，爸求你让我下车，我只是，只是想和他道个别，只是这样而已，爸，爸！"顾南眼睛通红，死命的咬住嘴唇，这样的他看起来既狰狞，又狼狈。

　　咔哒，车还未开动百米就缓缓停下，与此同时，车门忽然间能推开了，顾南因重力下坠，啷跄着摔下车，他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朝贺知恩飞跑出去。

　　看见顾南摔下车的那一幕，贺知恩简直要被他吓死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掐的死死的。

　　在距离贺知恩还有两三米的距离时，顾南忽然刹车，不仅如此他还往后退了一步说："等下，我有话要说。"

　　贺知恩就不是个听话的人，他猛地冲上去，掐住顾南的胳膊，说："有什么话现在也可以说。"

　　顾南盯着贺知恩的眼睛说："我们结束吧。"

　　"……你什么意思？"贺知恩拧眉道。

　　"字面上的意思，我不玩了，"顾南努力装作无所谓到样子，其实他根本就不用装，本来就想着一张冷漠脸，只要冷着脸就显得很认真。

　　贺知恩完全被迷惑住了，他手上用了大力气，捏的顾南骨头只响，顾南忍不住皱眉，贺知恩笑了一声："你说清楚点，什么叫不玩了？玩是什么意思？"

　　顾南抿了抿嘴，说："我要去美国留学，学校找好了，签证也下来了，过两天我就要出国，就是这个意思，够清楚了吗？"

　　贺知恩怔了怔，他的表情好像听不懂似的，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如此卑微，他想昂首挺胸的说："啊，是这样啊，那就分手好了。"

　　可他开不了口，因为这就意味着他同意和顾南就这样结束，匆匆忙忙，毫无征兆的落幕，贺知恩黯然失色的说："定了那个学校？"

　　他最终还是给自己留了点余地，没有说出"我跟你一起去"这样的话。

　　顾南像是生气的挥开贺知恩的手，他退了一步，眉梢额头都冒着火，压抑的说："我说结束你没听懂吗？告诉你学校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要来找我不成，我都不要你了你还死命跟过来，贺知恩你贱不贱？"

　　贺知恩恨恨的瞪着顾南，仿佛无地自容，他的尊严，他的骄傲都被人像嫌弃狗屎一样丢弃在地上，还要上去踩上两脚。

　　“难道你还想听见我说，好啊，那就分手吧，以后还是朋友？”贺知恩面无表情的说。

　　顾南垂头说：“不是朋友，什么都不是，我也不是同性恋。”

　　"……"贺知恩面露荒唐的神色，他想笑，又发觉自己笑不出来，他连声说：“好，好，顾南，你真是得你父亲真传啊……"

　　闻言，顾南怔了怔，脸顿时白吓人。

　　贺知恩见他这样，更难听的话止步于此，他偏头道：“顾南，以后就见不到了吧，作为同班同学，我就祝你儿孙满堂享尽天伦吧。”

　　说完，他独自转身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他的背影看起来既挺拔又落寞。

　　“再见，”顾南扬声说。

　　贺知恩没有回头。

　　顾南似微笑又似苦笑，他低声说："再也不见，贺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