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强国攻略（重生）》柳锁寒烟

51、海战序幕

　　“捷报捷报！宋庆、依克唐阿将军在虎山力克敌军，歼敌三千余人，快来看呀！”

　　报童激动的声音响起，正阳们外大街上顿时炸开了锅。

　　躺在胡同里晒太阳的猫咪受到惊吓，跳到胡同口的墙壁上，疑惑地看着底下的两脚兽们飞跑过去，将报童团团围住，激动得流下眼泪来。

　　自从六月十四安平渡口之战后，日军相继在鸭绿江上、中、下游三线发起渡河作战。在“盾坚于矛”的时代背景下里，即便是日军士气高昂、素质过硬，但以血肉之躯强行冲击钢筋混凝土、自动机枪和岸防炮阵组成的钢铁防线，所蒙受的伤亡还是大大超越了日军的预期。

　　仅仅在六月十四日的安平战役中，日第一军第十八联队便付出了伤亡过半，损兵三千人，联队长佐藤正以下十几位军官阵亡的惨痛代价。

　　从那以后两个月起，日军又陆续在鸭绿江沿岸发起了大大小小几十次渡河攻势，甚至多次采用了夜袭、绕路、佯攻牵制、炮火掩护等多种战术，但都无一例外地被河流和堡垒组成的天险阻拦在中国国境之外，陆地战场上再无寸进。

　　八月二十，日本东京，国务省。

　　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身着笔挺的银灰西服，端坐于红日国旗下，胸前佩戴明治天皇御赐的大和勋章。自他以下陆军大臣、海军大臣、国务秘书无不在橡木长桌前正襟危坐。气氛端庄得几乎凝固，只有战术参谋用沉重的语气汇报道：“如今山县司令的步兵第10旅团和第3师团沿大东沟方向向内陆包抄，七月十九日在丹东与敌淮军激战三天两夜，击毙敌军三千余人，伤敌无数，如今丹东城附近的七处高地阵地已有半数落入我军手中，山县司令官正在整顿兵马，不日就将对敌军阵地发起总攻......”

　　“第5师团、第9旅团和骑兵第三、第五大队主攻中游正面战场，与清总参部直属部队对阵于九连城下，已有一月有余。战况激烈，双方甚至多次进行炮战。目前九连城内所驻敌军已经伤亡过半，相信不日便会迎来转机......”

　　“第十联队、第五旅团在上游安河战役中蒙受了巨大损失，建制残缺不全，但清毅军、铭军也蒙受了不下我军的损失，代理联队长小原太司承诺不日便会整顿队伍、发起攻势，用□□人的鲜血祭奠罹难的大日本勇士......”

　　“够了！”不等战术参谋说完，一直面无表情的伊藤博文忽然断然喝道，“重整兵马、发起攻势、伤敌过半，这些话这两个月来我与诸君都听腻了！可实际的战果呢？我们取得的最大战果，不过是下路军在丹东城外占领了几处高地而已。如今天气已经转冷，东京郊外想必已经是落木萧萧，诸君可还曾记得天皇陛下对臣民许下的‘在叶落之前凯旋归来’的承诺？”

　　“帝国已经无力再支撑我们与清军在陆地进行长期对峙，陆军必须原地由攻转守，接下来的战场该轮到海军唱主角了。”

　　“什么？海军那群富贵兵、寄生虫！”作战室内顿时哗然一片。

　　作为陆军代表出席会议的原日军驻朝第十旅团旅团长立见尚文攥拳怒道：“首相大人，卑职必须要提醒您，陆军作战至今每一场战斗都取得了不菲的战绩。即便是第十八联队在安平之战中损兵折将，也打出了1比1.3的战损比！如今局面虽然僵持不下，但清军蒙受的损失只会比我们更大！这个时候半途而废是背叛天皇、背叛大日本帝国的可耻举动！”

　　“没错，每一场战斗你们都打出了辉煌的战损比，”伊藤博文站起来，双手撑在蒙着军绿桌布的橡木长桌上，冷冷地凝视对面的下属，“但是立见少将，很抱歉你生在了我大日本帝国这样一个资源贫瘠、人口有限的弹丸之地，而没有成为我们对岸粮食充裕、兵源富足的清国皇帝的部下。”

　　立见尚文脸色一变：“卑职绝无此心......”

　　“我知道，”伊藤博文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先生们，清国有气候温暖怡人、稻谷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的湖广、洞庭平原支撑，夏麦已经源源不断地运至前线了。但我们关东平原一年一熟的麦子却要等到九月底才能收获——帝国已经没有能力再支撑我们继续维持这样高强度的作战。陆军必须就地由攻转守，巩固已经取得的战果，从朝鲜的土地上获取每个士兵的口粮。”

　　伊藤博文看着底下一张张激动难言涨成憋屈的猪肝色的面庞，亦是长叹一声。截止目前，日军在朝鲜战场上击毙清军过万、占领朝鲜全境，取得的战果不可谓不辉煌。但战术上的成功，却掩盖不了战略上的失败。

　　根据战前日军总指挥部制定的方案，陆军应该在半年之内达成“攻入中国盛京，兵峰直指北京”的战果，以达成“速战速决，快速逼迫清廷主动投降求和”的政治目的。

　　可是如今清军虽然一再损兵失地，却越战越勇。伊藤博文“六个月打败中国”的战略已经彻底破产了！

　　更糟糕的是，虽然日军已经占领朝鲜全境，但朝鲜是个比晚清中国还要落后的农业国，还处于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农耕时代，工业基础基本为零。日本占领朝鲜，虽然成功获得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原料产地和产品倾销市场，但那都是长远的效益，需要在5年甚至10年之后才能收回成本。

　　当下的现实却是，除了高昂的军费，日本还必须为在朝鲜境内驻派行政人员、维持治安、建立工厂乃至改善交通，而付出高昂的前期建设费用。

　　压在日本政府头上的还有另一座大山，那就是即将到期的巨额战争债券。跟清廷从两个月以前才开始发行第一批战争债券不同，日本政府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以各种名目发行“海军建设债券”、“东亚扩张债券”，从而获得了相当的资金，在短短十年内拉起一支足以和北洋水师抗衡的亚洲第二的新锐海军。

　　如今这批债券都已经到了该偿还本息的时候。对本国国民购买的部分，军部尚且可以以各种理由加以掩饰和拖欠，但来自欧美的各种借款，一旦违约必将产生高额的罚金。即便在战胜清国之后，这些罚金也依然会让日本政府头疼无比。

　　立见尚文仍是不服地大喊：“可是10月隆冬来临，清军依仗的鸭绿江天险即将封冻，陆军进攻的良机已经近在眼前了啊！”

　　“咳咳，”日本海军舰队司令伊东祐亨站了起来，“立见少将，我尊重并且承认你们在地面战场上取得的一切成果，并且由衷地为拥有山县司令官这样的同僚感到自豪。但目前的局势是在秋收以前，缺乏士兵口粮的我们都不宜在陆地上再兴兵事，与此同时，海军也面临着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我们在清国内部的探子发回消息，李鸿章患了不治之症，已经病入膏肓。虽然大日本海军不惧与敌正面一战，但敌人内部出现这样的纰漏依然是天照大神赠与我们的良机！”

　　李鸿章病了？此言一出，会堂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低语。

　　身为北洋海军的缔造者，李鸿章无异于是中国海防的奠基人。北洋水师才刚刚在颐和园政变中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慈禧太后，又即将蒙受创始人离世的打击，军心动摇的程度可想而知。

　　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连立见尚文这样的铁杆陆军也无话可说。国务会议几乎全票通过了海军行动的方案，伊藤博文看向伊东祐亨：“那么艘已经更名为‘靖远’的勃兰登堡号呢？这艘装备了致命火力的万吨巨舰已经跨越整个印度洋，五天以前刚刚抵达菲律宾，马上就要进入中国海域与北洋水师的其他舰艇汇合了。司令官阁下，你有什么方法来对付这万恶的清国爪牙吗？”

　　“当然！”伊东祐亨整了整自己的上将军装，满是自信地看向上方的首相，“勃兰登堡号虽然是德国的主力战列舰，当之无愧的世界一流。但刚刚跨越整个印度洋，一路从德属西非开到远东来的它必定面临各种机械故障，加上与之缺乏配套的侦查舰艇，现在的勃兰登堡号就像一个瞎了双眼并且被束缚手脚的巨人一般。我已下定决心，将这艘清国皇帝给予厚望的巨舰作为第一个战略目标，让它成为一艘永远到不了中国港口的中国军舰！”

　　一艘永远到不了本土的中国军舰？即便是日/本/军/部这种战争狂热分子的大本营，也因为伊东祐亨这狂妄的话语哗然一片。

　　连伊藤博文也忍不住露出一丝错愕之色：“据我所知，勃兰登堡号装备了克虏伯公司生产的新型装甲，以我们的火力水平，想要在这艘船上实现有效穿深，非得全力以赴不可。伊东司令官，你是在向我建议，海军在这场战争中第一次出手，便要把所有的底牌都压到牌桌上去吗？”

　　“正是如此，海军司令部已经定下一号作战计划，包括吉野、松岛、桥立在内的所有海军舰艇将会倾巢而出，拦截敌靖远号战列舰。”

　　伊东祐亨昂首傲然而立，鹰一样的目光扫视全场，“在对手拥有的舰队总吨位远胜于我的前提下，大日本帝国勇士的勇气和出其不意是我们唯一致胜的手段。北洋海军不可能弃旅顺老巢于不顾，定远和镇远，必定只能有一艘带队南下前去接应远道而来的勃兰登堡。敌人的舰队被迫一分为二，局部兵力远弱于我们，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此言一出，日本军部四下寂静无声，连血液涌进毛细血管、冲击耳膜的沙沙声也清晰可闻。

　　“做你想做的吧，伊东阁下。”半晌，伊藤博文开口道，“天皇陛下会保佑他的子民，新锐的大日本帝国海军必定会将愚昧落后的清国人掀下亚洲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