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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欲擒故纵 ...


  •   今儿是二月一日,中和节——乃祈求丰年、祭勾芒神之节。杭柔一大早就忙活起来了,今天要将前些日子置办好的单罗衣裳给各个院子分发下去,这不各院的主事婆子们,早早就来香草居领赏示下了。

      而且呀,今天还要用青囊盛着五谷瓜果的种子互相赠送呢,虽说是民间的习俗,南园里头是用不着循这礼,但杭府名下还有好些庄子呢,这些庄子的收成可大部分是来自耕地务农收租呢!所以各个庄子上也来了好些管事的,一同在香草居等着领赏示下呢!

      这也是杭柔掌家以来,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所以今天格外忙碌呢!好在前几天,杭老太太和陈嬷嬷将今天要做的事儿,要循的旧例礼节,一一交代清楚。

      今儿杭老太太仍旧让陈嬷嬷陪在杭柔身旁,生怕有什么闪失,出什么差错。毕竟这是杭柔第一次主事中和节,不仅是园子里的主事,而且庄子上的主事也都来了,决不能落下面子,失了威信!

      这循着旧例,照本宣科地见了一众主事,然后问话、训诫、提点、鞭策、赐赏……里里外外忙活一通,终于将今儿的中和节弄妥帖了。

      接下来杭柔依旧不能松口气,还有明日的重头戏呢!明日二月二日,是挑菜节,東朝皇家内苑,以往都是设御宴,将事先预备好的朱绿花斛,下边用彩罗丝帛卷成小卷儿,上边用红丝系好名目单子,再放置些生菜、荠花之类的时令蔬果。

      等到开宴奏乐以后,各位贵人们在殿内按照名位高低,依次用金篦挑之,最为好玩的是,今日只领赏不惩罚。而领赏的法子是每次以十斛为一轮,挑着五个红字则领赏,赏品有上下品之分,上品为珍珠、玉器、金器、篦环、珠翠、领抹等,下品为银器、酒器、冠镯、翠花、缎锦、香料、扇子、笔砚、各大窑器等。

      而虽说今日无惩罚,但若遇着五墨字还是得罚上一罚,却是无伤大雅之罚,多为吟诗作对、唱曲起舞、吃辣含冰、饮水背书等,徒增笑资戏话!京城里的世家贵族们也纷纷效仿,所以明日却也是一场重头戏!

      杭柔待各位主事走了后,听着陈嬷嬷念着明日置办物什的单子,忍不住地犯困,支着头打着呵欠,泪眼汪汪硬撑着。陈嬷嬷一丝不苟地念完单子后,见杭柔没半点反应,抬起头看了眼,杭柔早就趴在案几睡着了。

      陈嬷嬷忍不住地笑了笑,轻声说道:“嗳,可还真是个孩子呢!这就倦乏了!今儿起得早,也是累了!”见翠喜端着早膳进来,便摆了摆手,接着道:“姑娘睡着了,让她睡会吧!我先去预备着,下午再来寻姑娘。”让翠喜拿了被衾过来,替她盖好便离去了。

      苏小娘这几日很是休养生息、韬光养晦,性子也不似往日那般燥脾,一心等着上丁日祭祀献官之礼。如今柳氏被羁押在大理寺,生死未卜,她之前也让刘妈妈使了些银子去打听,奈何大理寺不比寻常的府尹衙门,竟是水泄不通,丝毫也打探不出。

      得此消息后,苏小娘还颇为焦灼道:“那天陪着老太太前去奉圣寺,竟也未曾找到之前任何的蛛丝马迹,哪曾想柳氏竟也被人给告发了去,大理寺还亲自来抓了人。不过,被抓也好些日子了,竟也没个说法,前去打听也是只字未露,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曾?真真是让人揪心!

      “而今掌家权又被那个老妖婆托付给了小蹄子,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事不来,坏事成双!想我苦心经营了那么些年的南园,就要被那老妖婆和小蹄子肢解得支离破碎了,我在南园也是岌岌可危、摇摇欲坠了!”

      刘妈妈便劝慰道:“现下柳氏没了南园杭府做后盾靠山,就如折了翼的孤鸟,既落魄又跌簸,哪里还扑腾得起来呢!您瞧,这好些时候了,也不见老太太过问一二,而如今老爷却又是个寻仙问道的,更是凡事不问。

      “您觉得就凭那小贱人自个,哪还有半分翻身的余地了呢?况且这膝下的一子一女,要不就是懦弱胆怯,整日里闭关念佛,要不就宿花眠柳,一天天地醉生梦死!哪个还有什么出息呢!

      “您且放宽心,虽说这南园的掌家大权暂时旁落,但她一未出阁的姑娘,又掌得住几时呢!终究老太太会老,杭柔要嫁人,到时候这南园不还是您说了算吗?且放宽了心,趁杭卫不在的这段日子,好好地将笠哥儿推出去,待脚跟站稳了,就是老太太也拗不过去了!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慢慢熬,媳妇总会熬成婆,到时候,老太太、老爷都不在了,这园子就数您辈分最大,您不就是一家之主了吗?况且您还有个笠哥儿靠着呢!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一边让笠哥儿在杭府宗亲面前立住了,另一方面督着笠哥儿求取功名,这两样都办妥了,南园杭府不就唾手可得了吗?何必如今和老太太、杭柔过不去呢!争得这一时意气,却自损了元气,实在是划不来,何不暂且忍忍,将心思着重花在笠哥和两位姑娘身上。”

      “你说的也是,我如今用不着管这南园诸般大小事儿,正好腾出手来,去赴京城贵门世家的各个宴会,反正每次都少不了杭府南园帖子,杭柔这未出阁的姑娘又去不了,老太太爱静,也没甚精力去。倒不如我领了去,拿着帖子去串串门儿,多结交些人,也好为笠儿、盈儿日后的婚事先趟趟路呢!

      “毕竟盈儿日后归宿好了,嫁得高门大户,我这在南园也更能昂起头,挺直身板呀!而笠哥若是鲤鱼打挺、跃过龙门,那我就更加母凭子贵了,哪里还愁这后半生呢!不错不错,现在虽在名分上不曾更近一步,但外头人又哪里晓得,这半遮半掩的最是迷惑人,再说每次见着都是我赴宴,这人呐走着走着就熟络了,关系也自然就打通了,久而久之真就误以为我才是当家主母呢!

      “若是有什么好佳婿,我也可提前筹谋不是么?赵康王府、程郡王府这两家,是不指望了,但是其他的世家却还能盼得一二,这买卖倒是划算!”苏小娘忽而开窍道。

      “小娘若是这般想呀,老奴就再高兴不过了,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路什么明的,老奴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诗句儿,但胜在话糙理不糙。”刘妈妈道。

      “什么路什么明,那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老货,真真是逗乐!既是这等说,那我们过些日子,等开春了就得去香草居走一趟,要那些帖子,谅杭柔也不敢压下不给!”苏小娘笑道。

      这不一转眼便到了中和节,苏小娘晓得今儿按惯例,杭府全部的主事都要来府内请赏。她估摸着时辰,这会子差不多也该散了,杭柔定是疲惫不堪,再去寻她要帖,她怕也是没这功夫和我絮叨,便是三下五除二就能将此美事给承了下来!苏小娘便带着刘妈妈一行人,慢悠悠地赏着园内的春景儿,大摇大摆地朝着香草居晃荡去了。

      这春光明媚百花追,木气清奇千树回的天儿,煞是迷人!真是浅草透嫩尖,绿叶吐新芽,复如燕子过,莺见柳条亸。杭柔信步其间,身子愈发爽落!刚刚那些个倦乏,也一扫而光!是了,她自陈嬷嬷走后,没盹多久便醒了,吃了些早膳,仍旧觉着胸闷气短,又看着这外头春色如此大好,便撂下这恼人的杂事,临了去偷得浮生半日闲!

      正赏着景儿,忽见苏小娘往这边走来,本想躲个清闲,哪晓得苏小娘眼尖,便高声叫道:“柔姑娘,哪儿去呢!正要往香草居寻你去,不曾想竟在这园子里碰着了,可巧的缘分呢!”

      杭柔见躲闪不及,也只得大大方方地转过身子,纳个万福,说道:“我见着这园子里春色正好,出来散散,正打算去前头瞧瞧杏花可曾吹雨,桃花可曾落英呢,竟是未曾看见小娘,倒是柔儿的不是了!还请小娘莫要见怪呢!”

      “柔姑娘说得哪里话,好歹我也是你长辈,哪就那么没气量了?这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天儿,哪里就能看得见我这半老徐娘呢,嗳,犹是没了你们这芳华正好的心性呢!竟还想着杏花吹雨、桃花落英!

      “哎,哎,老了,果真是老了……老则老,却也是可怜,整日里关在这园子里,怕是到老也没个说话的伴儿,这柳妹妹又生死未卜,老爷又寻仙问道,这偌大的园子,竟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寻不见,真真是叫我好苦呀!”苏小娘拈着帕子掩着泪道。

      “小娘,这是怎么了?怎就哭了呢?许是柔儿嘴笨,不晓得哪里犯了小娘的忌讳,竟是招来小娘的伤心事,柔儿真真难辞其咎,心中有愧!”杭柔也依葫芦画瓢,跟着苏小娘一道矫揉造作地说道。

      “嗳,这并不能怪柔姑娘,是我自己见着这春色,一时间触动了伤心事,情不自禁,便伤春残泪,犹是不怪柔儿!不过,若是能得个说说话的体己之人,想来也不会有这芳草年年心事茫,伤春销魂愁断肠吧!”苏小娘道。

      “听小娘之言,便是因园子冷清,没个说与体己话之人,便伤感起来了。柔儿却是不知该如何为小娘分忧呢?”杭柔道。

      “这倒也还好办,只是不知柔姑娘是否乐意了?”苏小娘道。

      “哦?既是柔儿能尽绵薄之力,为小娘分担忧虑,哪里就有不乐意的道理呢?还请小娘不要与柔儿见外,但说无妨,柔儿愿闻其详!”杭柔道。

      “呀!却也不是什么,就是听说开春后,京城妇人常常办些个宴会,妇人们能一起聚聚。我就想呀,这些妇人许是有投脾胃、合心意的,若是认识一二,闲来之余说说体己话,逗逗乐子,也能解解心中乏闷不是?

      “只是这宴会,想来都要帖子,往日帖子都少不了咱南园,我寻思着老太太喜静,也不大乐意去,柔儿又还未出阁,也不便前去同那些妇人们插科打诨,倒不如给了我,也好一解心中烦闷才是呢!只是不知柔儿意下如何呢?”苏小娘道。

      “原是这般呀!好说好说!这宴会,听陈嬷嬷说过往年大部分是祖母亲去,这祖母年纪上来了,也不爱去了。帖子闲着也是闲着,若是能解小娘忧虑,倒是正是适得其所,物善其终,如此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柔儿哪里会不依?既如此,我便交代下去,以后凡是未指名道姓、亲点谁人的请柬帖子,都送与兰雪院去。您看,可好?”杭柔道。

      “嗳!好!好着呢!难为你惦念着小娘,既如此,我也就不打搅你赏春的雅兴了!院里头还有些事,我便先行一步了,真真是多谢柔儿了呢!”苏小娘心满意足地说道。

      杭柔微笑着目送她们一行人离去,而后翠喜道;“姑娘,你怎么如此糊涂呀!竟答应她这等好事,这不是明摆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吗?!还虚情假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弱不禁风的模样,您怎么也被蛊惑了呢!唉!可真气人!”

      “我哪里不晓得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是天欲摧之,必先任之!好了,该回去了,陈嬷嬷还等着我商量明日挑菜节诸事呢!”杭柔笑道,说完便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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