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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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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何在……鼓励她?
早夏反应过来时,许星何已经拎着衣服走出去很远,早夏赶紧把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穿好,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还没有想明白许星何为什么要拿走自己的脏衣服,也不知道许星何要到哪里去,早夏只知道,自己得先跟上……
走出学校的大门,早夏看到许星何直接拐进小巷子,里面有两个之前她见过的“小弟”在那里,那两个人正在押着的,是放学就跑出教室的杜卜凡。
早夏慢慢走过去,她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这么仔细地看过许星何打架。
事实上,打架这两个字,就算想出来,她也很难联想到具体的画面,尤其是,要把许星何的脸代入,她做不到。
她脑海里出现这个名字,只能有两个画面,一个是许星何坐在她旁边,从书本中侧头看着她,对她说:“用心读书。”
另一个画面,是许星何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然后走到她旁边,指了指车子后座,脸上有一点克制的笑,嘴巴轻轻动了几下:“我送你回家。”
早夏走神的几秒钟,两个小弟看到许星何过来,已经自觉让开,从新获得自由的杜卜凡,瞧见许星何,哆哆嗦嗦地:“……那个,许老哥,我什么也没干啊,怎么又找我的事儿啊……”
早夏的视角,只能看到许星何的背影,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表情。
杜卜凡很害怕,脸上的肉都在颤着,可是许星何既不告诉他原因,也不停下,还在继续朝着他走。
“许老哥,有话好说,你让我想想,我马上就能想出来,”杜卜凡见许星何来真的,连走路都开始磕磕绊绊地,“是早上我问你的口香糖不和哥你的口味儿?还是早夏那丫头当了纪律委员你不高……”
还没说完,许星何已经一把将早夏的校服外套罩在杜卜凡头上,……是沾着口香糖的那一面。
杜卜凡还在挣扎,但一拳一拳从头顶落下来,视野也差,根本没办法反抗。
许星何动手的时候,早夏惯性闭眼,那拳头打在头顶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一声一声,恍惚间,她都有了血肉飞溅的错觉。
这样打下去,杜卜凡得鼻青脸肿,牙齿都要掉了吧?
早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拳头却慢慢攥紧,……要是能把杜卜凡给打死的话,以后就没人会欺负她了……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早夏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朝着巷子里的许星何大喊:“许星何!停手!”
睁开眼睛,早夏才发现,那盖在杜卜凡头顶的校服外套上,已经渗出点点血迹。
杜卜凡早已经停止抵抗,许星何打红了眼,听到她的声音,慢慢侧头看向她,反应过来,才慢慢停下手。
有一瞬间,早夏以为杜卜凡真的死了。
虽然她也恨,如果没有杜卜凡做的那些事情,她本来可以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地跟许星何在学校认识,然后……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她不心疼杜卜凡,甚至觉得他死有余辜,但是,许星何不能因为这种人而失去未来。
“没你的事,走远点。”许星何冲她摆摆手。
早夏把书包丢到一边,迅速跑过去,把自己的衣服从杜卜凡头上拿开。
杜卜凡的鼻子破了,嘴角都是血迹,正在小声呜咽着求饶。
早夏管不了那么多,把衣服抱在怀里,看了一眼许星何身后的两个外校小弟:“你们还不走?”
说完,直接拉起许星何的胳膊,就往出跑。
跑到巷子口,许星何才挣脱她的手,早夏心一沉,以为他还要回去继续,正要开口劝说,没想到许星何只是走过去,拎起她的书包,随手背到背上,瞧了瞧她怀里带着血的衣服:“见义勇为以后,你又准备带我去哪里?投案自首么?”
“……我家。”
早夏攥着拳头,说出这两个字。
爸爸出差,妈妈今天早班,要晚上七点钟才回来,她现在带许星何回去,商量一下万一杜卜凡要是告发他要怎么办,顺便……帮他把手上的伤口清理一下。
“……去你家?”许星何玩味地笑了,随即表情立刻冷漠起来,“你多大?十五岁?带一个只认识几天的男同学回家?”
早夏慢慢松开他的手,把身上属于许星何的校服外套脱下,又把自己的书包从他肩上够下来,自己背好,慢吞吞完成这全部的事情,早夏才垂着眼睛:“我还有三天就十六岁了,你也不是我认识几天的男同学,我早就认识你,都好几年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说完,自己默默转过身,朝着家的方向走,结果脚在努力,却没走出半米远,回过头,才发现许星何正拎着她的后衣领。
早夏:“!”
“……你,捉后衣领的这个行为真是太过分了!”早夏愤怒地转过头,“我刚才已经在走路,你看到我有多努力地往前走么,你就在后面捉着我,……你还笑!”
许星何真的在笑,捂着肚子笑,就差坐在地上笑她了。
早夏忍耐着,实在没忍住,大概也是被刚才的暴力场景感染,竟然真的一拳打在许星何的手臂上。
这一拳出去,早夏愣住,许星何也愣住。
早夏看了看拳头,又瞧瞧许星何,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拳头,努力了好久,最后才结结巴巴地:“……刚才好像有人控制了它。”
许星何捂着手臂,像刚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样,表情瞬间吃痛。
早夏紧张的不知所措:“……很痛吗?我第一次打人,没控制好力度,我……”
“很痛,”说完,许星何瞧着早夏的表情,认真地形容,“……像被猫毛重重地扫了一下?”
早夏:“?”
正反应着,许星何已经把她拎到墙边,几乎是有些蛮横地夺走她的书包,又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动作一气呵成后,重新拎起她,随手打了一辆车,丢在后座,自己则坐上副驾:“早夏,报地址。”
早夏揉揉自己变形的后衣领,和司机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司机小心地用眼神询问她是不是被欺负了。
早夏赶紧摇摇头,结果摇头的这个举动被司机误会成她被威胁了,看着司机去拿手机要报警的样子,早夏立刻报出自己家的地址,又把自己的学生卡拿出来:“师傅,您看,我真的是回家,这个人,我哥哥他真的不是坏人。”
司机侧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许星何手背关节处都是血,再结合现有证据,随意地:“……你哥打架,这是让你给捞回来了?”
“……这么说的话,”早夏为难地,“也不是不行。”
司机又瞥了许星何一眼:“这么大一个小伙子,让妹妹捞你,真不嫌丢人,我像你这个时候,打架从来都是父母来捞,妹妹捞……”
“不想被投诉多管闲事就……闭嘴。”
感受到副驾的怒火,司机瞬间不再说话。早夏这才松了口气,再说下去,她真怕许星何把司机大哥都给打了。
到了她家门口,早夏打开大门,确定父母的车子都不在家,这才小心翼翼地掏出钥匙,开门。
带着许星何上楼,虽然家里没人,但是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比较安全。
虽然她知道,现在的这个许星何,已经和以前的那个完全不同,可是早夏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她不怕他,并且,她觉得许星何一定不会伤害她。
“大麦茶。”
把茶杯递给许星何以后,早夏脱掉鞋子,换上拖鞋,又找到一双留着给客人用的新拖鞋,放到许星何手边。
早夏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棉签、创可贴等各种消毒“装备”。
等待许星何换鞋的过程中,早夏准备把那件沾血的校服外套丢进洗衣机,却被许星何阻止:“这件衣服我要带走。”
早夏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属于许星何的宽大校服:“……可是,我穿这个会被我妈妈……”
“不是还有一件备用的?”许星何漫不经心地,“明天我会买一件新校服给你,至于那件,我要带走。”
早夏想不明白,也没有多问。
许星何变得太多了,她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适应。
把校服外套递给许星何,又看着他把衣服塞进书包,换好鞋子,早夏才走进房间,把东西都拿过来:“你手背上都是血。”
按照这两天的经验,早夏已经猜到许星何的回答,他应该会反问自己:“和你有什么关系?”
早夏在心里准备好答案,应该还勉强能算个六十分的回答吧?于是默默等着许星何问她。
没想到走进房间以后,许星何只是默默看了面前,她的书架,又浅浅地环视一圈,才垂下眼睛,默默坐在她前面的地毯上,朝着她伸出手背。
……怎么突然,这么乖巧?
早夏简直吓了一跳,手上的棉签都掉在地上。
许星何肯定会嘲笑她,连个棉签都拿不稳,还想帮人处理伤口的吧?
没有……
她准备低头去捡时,许星何已经先一步弯下腰捡起来,慢慢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回过头来,继续端坐在她面前,一双眼睛盯着她的双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候。
只要把面前的碘伏换成数学练习册,把创可贴换成英语单词书,就和过去一模一样。
“你……”这样的话,她反而更不知所措啊……
早夏给许星何简单地消毒,试图用没话找话来缓解突如其来的紧张:“……为什么要打杜卜凡?”
“想打,忍不住。”许星何五个字回应。
早夏轻轻呼出一口气,紧张原来真会导致呼吸不畅。
“你为什么会来阻止?”许星何的声音异常温和,“你觉得我不该打他?”
早夏摇摇头:“……我能说实话么?”
看到许星何点头,早夏:“看到你打他的时候,我觉得特别痛快,痛快到我的手都抖了。”
许星何的手背上都是小而细的伤口,除了中指和无名指关节上面有些严重,其他都还好,认真处理好,早夏慢慢开口:“……你告诉我后背上有口香糖的时候,我很生气,我……我自己都想打他,可是我不知道真实原因是我打不过,还是我太懦弱了,我劝自己,不能跟他一般计较,他不值得,可是我知道我没忘掉,我心里一刻也没有释怀。”
许星何没说话。
早夏默默把东西收拾好,放回抽屉里,又看了一眼墙上的表,难得许星何又温柔回来,想着,小声地:“你拿着我的衣服去打他,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认为你是替我去出气的?”
早夏背对着许星何,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这句话说出来,自己也很不好意思,把柜子的门关上,早夏:“虽然这样问你有点自作多情,可是……我想也许,以前是我太不主动了,如果我主动一些,我们就不会是那样的结果了,主动的话,总会有这种自作多情的时……”
听到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早夏回头:“……”
许星何坐在地毯上,还是刚才的位置,一动不动,只是头靠着后面的沙发,睡着了。
……也就一分钟的功夫?
早夏愣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
还有一个小时妈妈才回来,总归是可以让许星何再睡五十分钟,再喊醒他的,想着,早夏呼出一口气,这么一会儿功夫,她额头都紧张到冒汗。
也不敢动他,只能拿过一个毯子披在他身上,自己则坐在一旁。
从前的许星何,温柔又善良,每一个在他旁边的时刻,早夏都觉得紧张和局促,更别提跟他打闹和说些俏皮话。
她不敢,小心翼翼地,害怕哪一个举动不够好,就失去许星何这个“朋友”。
可是现在的许星何不一样了,他动作粗鲁,对她并不温柔,揪后衣领和家常便饭一样,因为是他,所以早夏其实并不讨厌,反而因为这样,还可以放松下来,说些以前不敢说的话,做些以前不敢做的事情。
比方说,一直盯着睡着的许星何看。
这简直是全世界最惊心动魄的事情,比进鬼屋还惊险,因为许星何随时都可能醒过来,甚至有可能下一秒就睁开眼睛和她对视。
可是早夏还是贪婪地,假装那一刻不会发生一样,又担心,又紧张地,盯着许星何的脸。
和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从前许星何没有这么深的黑眼圈。
“你要是还和从前一样的话,这个黑眼圈,我会怀疑你有半夜偷偷起床学习的……”
早夏无意识地把话说出来,说完以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屏住呼吸十几秒,确定许星何的睫毛都没有动一下,才松开自己。
……太险了。
但是,是不是也能侧面说明,许星何睡得很死,不会轻易醒过来?
看了眼手表,距离她和许星何单独相处的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了。这样的机会,这次有,下次不一定什么时候还能有。
老天让她重生一次,又给了她一个机会,……到今天已经重新开始几天了,只比之前的这个时候更坏,没有更好,……是不是辜负老天爷?
是的,她必须得,让一切稍微有些不一样。
哪怕,有一点点突破。
想着,早夏瞄准许星何的右脸颊,嘴角旁边,笑得时候会有一个小梨涡,要么……就那儿?
可是,机会只有一次,很有可能在那之后还会被许星何暴打,如果暴打的话,只亲脸,是不是太吃亏了?
而且如果许星何知道自己睡着被偷亲,以后肯定会对她严加防范,说不定这一辈子都没有那样的机会……
早夏表情凝重,心一沉,拳头一握,豁出去一般,对准许星何的嘴角,就亲了上去。
……好?
……软?
……啊?
……真是,奇怪的触感?
虽然在这个动作之前,她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落实了这个动作,其实也没有一秒钟?
早夏触电一般离开,蒙了好久,都忘记伪装一下,也没注意到许星何乱颤的睫毛。
直接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脸颊在狂烧,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她刚才干了什么混账事儿?
……是谁蛊惑了她偷亲伊甸园的苹果?
冷静了两分钟,还是冷静不下来,早夏赶紧跑到洗手池疯狂用凉水洗脸,感觉好了一点,才想起来,妈妈快回来了。
早夏跑回房间,想叫醒许星何,没想到他已经坐起来,正叠好毯子放在沙发上面,回头看见慌慌张张的她,笑了:“……你在自己家也这么紧张?”
早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心想,许星何可真天真呀,他连初吻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在了都不知道,还在调侃她。
“我妈……要回来了。”说着,就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早夏咽了咽口水:“不能让她发现你。”
许星何没多问,耸耸肩,表示明白,然后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到最大,准备跳出去。
早夏的房间在二楼,楼下是很厚的草坪,跳出去没什么问题。
小声地朝着许星何比了个“拜拜”的口型,听到母亲叫自己,正准备应声,没想到许星何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连带着把她也拉了出去。
跳下窗子的瞬间,早夏听见了母亲喊着自己名字上楼声音。
也听到了,无数同学尖叫的声音。
下意识地搂住许星何的脖子,没有那阵记忆里熟悉的钝痛,早夏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跌坐在许星何的腿上,赶紧跳起来后退三步。
“……为什么拉我下来?”
许星何看着她的表情,有点奇怪,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却没开口,只是指着她的脸:“你母亲叫你很多声,你都不应,等她上楼,看到你脸那么红,会怎么想?”
早夏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经过刚才的“搂抱事件”以后,果然更烫了,她非常相信,现在在她脸上摊个鸡蛋,都能熟。
“那我现在……”
“……自行车可以骑吧?”许星何指了指院子里停着的自行车,“我骑回家,你骑回来,你的情况差不多也好了。”
早夏没明白。
只有一辆车,怎么他骑回家,还能让早夏再骑回来。
她也不明白。
许星何的家离她家有一段距离的,骑车的话,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能到了。
“这条街后面,我家。”
早夏:“……诶?”
重生一次,许星何连家都搬了。
许星何骑上车子,指着后座:“上来,你再慢吞吞,一会儿被你母亲抓个正着,我可不会管你。”
“啊。”早夏立刻跳上车子,在许星何飞快骑行的过程中,出于惯性,一把搂住他的腰。
……真是,奇怪的……感觉?
早夏感觉那股热烧到了耳朵,忍不住:“……许同学,你确定我这样,我回去以后真的能好么?”
这种感觉,比刚才的……还要刺激很多吧?
“不知道,不过侧面印证了一件事情,”许星何不等早夏问,直接地,“你这种性格,最好不要做偷偷摸摸的事情,不然很难骗过当事人。”
早夏:“!”
……所以许星何说的“当事人”,是她妈妈,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