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年少的空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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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衣狐关上门离开，照红叶收刀回鞘，现在它看上去又是一支做工精美的烟杆了。
照红叶低下头，抬起了腕表。
爱好朋克风的照红叶其实并不喜欢这只风格沉稳的手表，尽管它做工极其昂贵，但她只有在掩饰情绪时才会象征性地抬表看看时间。
上一次她把这只装饰用的腕表当做手表对待时，还是前一天喝多了跟奴良陆生表白，第二天在教室门口找他的时候。
至于为什么她不喜欢这只表却还要带在手上，因为这只腕表里有一枚定位芯片。
作为西园寺家本支的长孙女，皇室外戚，三井家的外孙女，在父母隐瞒了她非亲生的情况下，照红叶的人身安全被视为一等大事。
她的父亲给她带上这只腕表时，曾随口提起一句，西园寺家的老一辈们特地请来了供奉天照大御神的伊势神宫的巫女给这腕表表面上的二十六颗钻石注入了通力，以确保在妖怪环伺的极恶险境下，腕表能起到最后的保护功能。当然那时相信科学的照红叶对此表示封建迷信害死人。
这枚芯片可以同时连接四大导航系统，这所宅子里自负的妖怪们收走了她的通讯设备，却没有拿走她的腕表。
但是现在不行。
照红叶想。
这所宅子里到处都是妖怪，警察来了也是送死，更会引起京都平民不必要的恐慌。
她握紧烟杆，垂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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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连拔除封印后，羽衣狐将于今晚前往二条城解除最后一道封印，并在那里再一次生下晴明。
虽然九世轮回为她积攒了巨大的力量，但频繁地解除封印和进攻花开院也并非不耗费精力。
她揉着太阳穴下了楼梯，心里却还挂念着照红叶晚饭时食欲不佳。
“今晚的蘑菇浓汤不太好，下次不用做了。”羽衣狐说。
女仆诚惶诚恐低头:“十分抱歉，大小姐。”
羽衣狐温和道:“没关系，毕竟你们不是主厨。告诉他们下次注意，我的客人对食材很挑剔。”
当晚他们顺利地进入了二条城，羽衣狐走进鵺池，进行产下晴明的最后准备。
“生肝，我需要更多的生肝。”她道，干部们纷纷前往京都各地大肆捕捉人类，杀死他们夺取生肝。
鵺池边上只剩下狂骨，羽衣狐对她说:“把照红叶带来吧，不知她是否会觉得妾身此刻模样丑陋，但是妾身想和她共同见证晴明诞生黑暗降临的伟大时刻。”
于是照红叶就这么被带到了鵺池。
她手里还拿着烟管剑，站在池边看着羽衣狐。
羽衣狐苍白的脸上流淌着鵺池里怨念而成的黑水，嘴角带着病态而狂热的微笑:“再等等，再等等吧，照红叶。等我的孩子降生，我们就永远地在一起吧。”
“你现在这幅样子真是难看。”照红叶皱眉看着污黑的鵺池，按下腕表的隐藏按钮，拔刀出鞘。
伪装成烟管的刀鞘被扔在地上，狂骨捧着骷髅大怒:“你这卑贱的人类，想对姐姐做什么？”
照红叶嗤笑一声:“人类？愚蠢至此。”
妖气浓郁的鵺池边，她一点点妖化成了原来的样子。
漫天的妖气在瞬间几乎压倒鵺池内的怨念黑气，额间妖纹绮丽繁复，头发变长无风自舞，特地穿大一号的短袖长裤此刻格外合身。
狂骨手里骷髅吐出的蛇向她发起袭击，瞬息之间，狂骨只觉得手一痛，手中的骷髅被刀刃斩碎。
她的脖子被照红叶单手拎起，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照红叶嘲讽道:“作为妖怪的你，也有和人类一样的骨节啊。当真无能，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我的妖怪身份。”
狂骨瞪大眼，因为巨大的压力眼球几乎突出了眼眶:“你是……妖怪？”
照红叶嘁了一声，维持着掐住她脖子的姿势转头:“安倍晴明又要降生了么，真是麻烦……”
自己已经失去当年的妖力了，此时妖化，也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回头却对上了羽衣狐的眼睛。
该怎么形容她的眼神，混杂着震惊、憎恨、悲伤、与微不可见的喜悦。
“是你，真的是你……”她靠在石柱边，喃喃道，眼眶泛红，声音酸涩。
照红叶眯了眯眼，向她走过去:“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以前见过我？”
脚还没有触碰到黑水水面，照红叶忽然身形一闪，避开了一道刀锋。
狂骨被扔开，撞上了鵺池中央的石柱，小姑娘惨叫一声，摔进了鵺池。
照红叶站在台阶处，握刀看向从阴影处走出来的几人。
她不认识那几个妖怪，但很明显那几个妖怪认得她。
尤其是脸上插着个木板的暴躁青年和头上顶着个眼睛的糟老头子。
茨木童子看到她那一瞬间举刀的手都不稳了，瞳孔剧烈地收缩着:“果然是你，照红叶！”
他眼里带着恨意与畏惧，这眼神照红叶可太熟悉了，当即冷笑道:“怎么，你以前和我见过？能留下一条命，说明还有点实力。”
茨木童子是奴良鲤伴出生那晚唯一一个在照红叶手下活着逃回来的干部，对她的恐惧已经深埋入骨，他站在原地，身体却瑟瑟发抖，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
除了鏖地藏，其他妖怪纷纷惊呼:“她就是那个照红叶？我还以为是重名！她不是人类吗？”
高阶到隐去了气息的妖怪，见过她的无论是人是妖都死了，困在京都的这几天一直待在房间没有出门，直到现在，京都妖怪们才发现眼前的人类少女居然是传闻中的大妖怪照红叶。
鏖地藏头上的眼珠诡异地乱动，他怪笑道:“诸位不必担心，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大妖怪了，现在的她，记忆残缺，实力不济，我们一起上，她绝对不会活着走出这里。”
照红叶扫他一眼:“看来我们以前也见过，你头顶的那只眼睛才是你的本体吧。”
鏖地藏假笑:“不愧是照红叶，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成为这样这样可是拜你和奴良组所赐。”
黑气从他身上溢出，凝成一线向照红叶袭去，却在中途被一只狐尾截住。
黑气消散在空中，鏖地藏脸色一变:“羽衣狐大人。”
羽衣狐站在鵺池里全身赤裸，漆黑的长发险险地盖住她的身形，她却浑然不顾，只是愣愣地看着照红叶。
鏖地藏拔高声音:“羽衣狐大人，您在想什么，快杀了她！”
羽衣狐觉得自己全身都僵住了，只是机械地迈开脚步，缓缓从鵺池中央走向照红叶在的岸边。
照红叶单手持刀，神色警惕地看着她。
【杀了她。】
她杀死了我的孩子。杀死了安倍晴明，她把我的独生子杀死了，罪无可恕。
羽衣狐一点点走近，身后九尾疯狂摇动，她回想起了爱儿的面容，尾巴向照红叶逼近。
【杀了她。】
她愚弄我，她明明是妖怪，却欺骗我是人类。我对她那么好，担忧她会不会热会不会冷，一个人在宅里会不会寂寞，连每天的食谱都亲自过问，她却这样辜负我。
羽衣狐觉得耳边是咚咚咚的心跳声，搅的她一阵一阵的头疼。真是可笑，她是妖怪，怎么会有心跳声。果然是这人类身体的缘故。
【杀了她。】
羽衣狐的一尾已经逼近照红叶的眉间，照红叶冷冷地看着她，手里冰冷的刀锋向外。
从千年前就是这样的眼神，比平安时代更早一点的时候。
照红叶将受伤挂在岚山红叶上的自己提起，语气冷淡:“真是个弱小的同族。”
照红叶没有治愈的能力，于是给自己裹了点人类的伤药就径直离开了。
她知道自己只是这位大妖怪生命里微不足道的插曲，甚至不会记得自己的样子，但她却有了执念。
执拗地记在心里，执拗地在京都的岚山等待，执拗地即使转世九次，记忆中的相貌已经模糊，却还是在看向车窗外的那一眼时，陷入这痛苦绝望的感情。
【杀了她。】
羽衣狐的眼泪夺眶而出，连九尾都在颤抖，照红叶嗤笑一声，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她在等羽衣狐动手。
愿为山上雨，有幸得逢君。
她明明，明明等待了那么多年和照红叶的重逢。
为此辗转反侧，为此满怀期待。
我应该杀了她。
无能为力。
羽衣狐满脸泪水地收回了尾巴，声音喑哑:“让她走。”
鏖地藏一惊:“羽衣狐大人！”
“她已经失去了大半法力，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了，让她走。”
羽衣狐积威在此，众妖怪沉默站在原地。照红叶转身离开。
羽衣狐返身向鵺池中央走去，断线珍珠般的泪水滑过脸颊，她边走边哭，周围是她苦心筹谋数百年的成果，却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变回了年少时那只弱小无依的狐狸。
照红叶不知道为什么羽衣狐放她走，莫名其妙抓她过来，莫名其妙放她走，从头到尾都像一场闹剧，她在二条城外等待了片刻，发现变回了年轻模样的奴良滑瓢走了进去。
他在里面果然遭到了袭击，鸦天狗拖着他飞出来时险些遭到鏖地藏的背刺，照红叶及时冲了过去，烟管剑格挡住断刀魔王的小槌，抬起的手上腕表发出刺目的白光。
二十六颗钻石蕴含着纯净的通力，满怀长辈们的祝福和巫女的守护，巨大汹涌的白光将鏖地藏从半空中击落，本体眼睛被削掉了一半，血液喷溅出来，他嘶声惨叫着摔进鵺池洞窟。
“哟，好久不见。”照红叶意思意思地对奴良滑瓢打了个招呼。
奴良滑瓢起身:“谢了，照红叶。”
照红叶注意到他古怪的神色:“怎么，里面有什么问题？”
奴良滑瓢:“你果然没认出来吗？”
照红叶:“哈？”
奴良滑瓢目光落回二条城:“羽衣狐附身的那个人类，是转世的山吹乙女啊。”
照红叶一愣。
山吹花开七八重。
层层叠叠的花海里，女子温婉微笑。
她指尖颤抖，烟管剑跌落在地。
残缺的记忆，终于全部回来了。
二条城上方风起云涌，电闪雷鸣，空气中流动着热浪，伴随着记忆的恢复，照红叶身体里剩下的一半妖力也得以回归，重新灌入四肢百骸。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年少的空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