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驾到》蔷薇肆

9、开始新生活（三）

　　“可你不是说，你是天使吗？天使不可以骗人的。”
　　“我就是个专门骗人的天使啊。”
　　“这样才被上帝罚到人间来受苦的吧？”
　　“干嘛总把我想象成很容易犯错的样子？我很差吗？跟你在一起生活，就一定是受苦吗？”
　　“住这样的破房子，什么都没有，更没人象伺候大小姐一样的伺候你，再加上一个不知好歹的我，总是惹你生气，不是受苦是什么？”
　　“我乐意，你管我呢。”小福微微地瞟了单良一眼，微微地笑着站起身来。
　　单良也跟着站起身，并将手伸到她面前：
　　“拿来。”
　　“什么？”
　　“这些单据啊。你不是说算我借你的钱买的吗？呆会儿我打张欠条给你。”
　　“如果这是上帝白送给你，不收钱的呢？”
　　“我可以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上帝，但是不可以相信有白吃的晚餐，更何况，还是上帝送的，我怕收了以后，它向我索取的会更多。”
　　“这么说，你是怕我将来向你索取什么啰？”
　　“你不是说是上帝送的吗？怎么你又变成债权人了？”
　　“你……”小福气得将手里的单据一把塞进他的手里，“给你就给你！只是欠条上别忘了写明是你欠上帝的，跟我这个天使没关系！”说完，转身要去拆装着冰箱的纸箱。
　　“怎么没关系？你是中间人咧。”单良帮着她拆箱，“哦，对了，你弄了这么多的电器来，有没有想过，这里是棚户区，电线线路全都老化了，根本就带不起这么多大功率的电器，那不是浪费这么多好东西了？白放着不能用，这不是刺激人吗？”
　　小福这时才露出一脸得意的微笑：
　　“哼，你以为天使真象你想象的那么笨？我早就安排好了，明天电业局就会有人来，特别牵一根线路过来安装好，绝对不会发生电力不足的现象。哦，对了，还有煤气公司的，也会过来安装煤气管道。”
　　单良愣了愣：
　　“那——，是就装我这一家，还是整个棚户区都会装呢？”
　　小福很是奇怪：
　　“当然是就你家里了，这是上帝对你的特别照顾，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单良沉默了。
　　“怎么了？”小福不解地问道。
　　单良不但沉默，而且皱起了眉头。
　　“单良，又有什么不对吗？”小福的直觉告诉她，这是暴风雨的前奏。
　　“小福，这样不好。”单良沉声说道。
　　“怎么不好啦？现在不都这样吗？只要你出够多的钱，哪怕你住在山顶上，都可以专门为你开一条线路的。电业局和煤气公司的人都没有说什么，还有什么不好的？”
　　“我不是指它们，我是指……”
　　“指什么？”
　　“小福，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也许，你的生活环境太单纯，世界上有些事情，你不曾考虑过，我觉得，你这么做是不够妥当的。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虽然我一直都搞不清楚，你究竟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现在，我也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我要跟你说的是，我们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一定要顾及一下其他人的感受。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一直跟大家一样，过着贫苦的生活，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可是现在突然之间，我的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物质生活上可以说是什么都有了，简直是一步登天，而我周围的这些人，还是从前的老样子，你想想看，他们会是什么感受？如果是你，你心里会好受吗？”
　　“这有什么不好受的？刚才李奶奶不是也说了吗？你是个好人，她看到你能够过上好日子，她也高兴，那大家应该为你高兴才对呀？还有什么不好受的？”
　　“小福，话是这么说，可是，就算大家心里都为我高兴，我自己心里也会不好受的呀？”
　　“我不懂。难道就因为你身边的人穷，你也必须要穷吗？这样心里才会好受吗？”小福被说得满头雾水，她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她的一番好意，在他看来总是不对的呢？
　　“小福，我不清楚你对我的了解究竟有多少，我也不清楚你对棚户区的生活究竟了解多少，我要跟你说的是，如果没有棚户区的这些人，恐怕我早就没命了，他们就象我的亲人和朋友一样，关心照顾我到今天，刚才你也看见了，李奶奶家就是吃几个粽子，也想到了给我留一份，因此，我常常想，如果我将来有机会过上好日子，就一定要帮助他们也过上。所以你看，如果换做今天面临这一切的是你，你的心里会好受吗？”
　　小福歪着脑袋想了想：
　　“这好办啊。明天让他们再把线路走到每户人家里去，不就行了？”
　　单良呆了呆：
　　“那你知不知道，每户人家里要交多少安装费啊？这里是棚户区，是贫民区，每个人家里都是穷得叮当响，如果不是没有钱，大家早就搬走了，还会在这里过这种苦日子吗？以前，煤气公司做业务推广的时候，也来宣传过，可是，不是大家不想装，而是大家都装不起。”
　　“那怎么办？要不，我再替他们每家都把安装费给出了？”
　　单良又愣了愣：
　　“那你是不是干脆再替每家添置一套象这样的家电行头，让他们过上舒服点的好日子？”
　　“要这样啊？这里大概有多少户人家啊？我得算算啦。”
　　“不如你干脆再跟上帝打个报告什么的，就在这附近建上几栋配套设施齐全的楼房，可以拎包直接入住的那种，帮忙把棚户区的这些人家全都安排住进去，不更好？这样一步到位，也省得今天装这个，明天买那个，多麻烦啊。还有啊，等这个事情办成了，你就继续跟上帝建议，将这样的示范点慢慢地增多，我想用不了多久，全世界就能全体脱贫奔小康了。真是功德无量啊！”
　　小福的嘴不知不觉已经撅得老高了：
　　“我就知道，你在绕着弯子骂人。”
　　“我可能是绕了点弯子，可并没有骂人啊。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再说了，你不是天使吗？就算我骂了人，又没骂你。”
　　“你骂我不是人！”
　　看着小福气得脸都差点歪了，单良乐了：
　　“真不愧是上帝一手调教出来的聪明天使啊，反应这么快。”
　　小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你说怎么办？”
　　“我要说了，你能听我的？”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就是想先让我把明天的安装推掉，然后再慢慢地把这些东西退掉，然后呢，慢慢地我就会受不了这里的苦，离开你，直到永远离开你的生活，对不对？”小福忽然很强势地说道，“哼，别作梦了，我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的。我现在就很明确地通知你，明天的电和煤气安装工作可以暂缓，但是这些东西一样也不许从这里搬出去，因为总有一天它们会派上用场的。下午我就去跟李奶奶学习怎么生煤炉子。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赶我走的。”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还真的打算在这里长住下去吗？不用这么较劲吧？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么付出的？哦，等等，等等，让我想想，好好想想，我不会是天上的什么神仙专门下凡来历劫什么的吧？”单良立刻露出一脸的恍然大悟，“哦——，怪不得我一直过得这么惨呢，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喂，我们俩个在天上的时候，是不是爱得死去活来、你非我不嫁、我非你不娶的那种？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地来陪我受苦，对不对？”
　　小福立刻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少臭美了！我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上帝交给我的任务罢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请你今后一定要记住，我好歹也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你就算不看天使面也要看看上帝面吧，你必须对我有最起码的尊重，也必须对我的决定有最起码的尊重。明白了吗？”
　　“我怎么不尊重你了？你也不想想看，自从你进了这个门，有哪件事情不是你说了算的？这样还不算尊重你吗？”
　　“我是在提醒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单良正要说话，就又听到了几声“咚咚咚”的敲门声，他不由得低声叹道：
　　“唉，想我原本门可罗雀的单府，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门庭若市了？唉，真是世事难料啊。”
　　小福冲他皱了皱鼻子，跑去开了门。
　　“小姐，这是您要的饭菜。”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女子将手里提着的一大叠食盒交到小福手里，又将另一只手上的一大塑料袋东西替了过来，“这是您叫我买的东西，全都买齐了。”
　　小福立刻回过头来冲着单良喊道：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帮我拿呀！懂不懂怜香惜玉？”
　　单良一边过来接过小福手里的东西，一边低声嘟噜着：
　　“你不是天使吗？怎么又成香玉了？”
　　那中年女子立刻冲他有些谦卑地问候了一声：
　　“单先生，您好！”
　　一时燥得单良红了脸。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地礼遇，而且对方还是一位几乎能当自己长辈的女人，真是有点难堪了。
　　“好了，再需要什么，我会通知你的。你可以走了。哦，对了，爸爸回来了吗？”
　　“听老王说，董事长要后天才能到家。”
　　“那好，你好好看家吧。记得替我的郁金香浇水哦。”
　　“放心吧，小姐，一定不会忘的。”
　　“好，就这样吧。”
　　“小姐再见。”
　　“再见。”

　　吃完午饭后，单良就坐到书桌前摆弄、调试起他的那台旧电脑来，看见小福也凑到他面前来东瞧西看，忍不住说道：
　　“你不要告诉我，维修电脑是你们天使的必修课哦，虽然我很愿意相信你们天使是无所不能的。”
　　小福咬了咬下嘴唇：
　　“刚才搬东西进来的时候，你明明就看见了我买的那个笔记本电脑，现在，你又弄这个，你摆明了告诉我，你拒绝接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