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驾到》蔷薇肆

26、黑色郁金香（一）

　　“这就是你说的神秘礼物？”单良望着书桌上那只被小福小心翼翼地打开的大纸箱里，居然是一盆正开着紫黑色花朵的郁金香，愣住了，一脸质疑地问道。
　　“怎么？它很差吗？”小福有些不满地瞟了他一眼，小心地将它拿出来，“它可是我最心爱的宝贝，要不是看在你这半个月的学习表现很出色，我才不会特意叫老王拿过来送给你呢。”
　　“黑不溜秋的，有什么好看？就跟被火烧焦了似的。”单良故意皱了皱眉头，“养个花啊草啊什么的，不就图个颜色漂亮好看吗？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哪样不好？怎么你偏偏要喜欢这黑黑的东西呢？还真是奇怪呢。天使都象你这样有着各种各样的怪僻吗？”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种黑色的郁金香是郁金香中的极品，很珍贵的，可他就是忍不住要逗逗小福，要知道，这半个月，为了赶学习进度，他几乎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看书、记忆和思考了，难得有机会轻松一下，不好好利用，真是浪费了。
　　小福轻轻地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后，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再说了，这哪里是黑色的？你好好看清楚，这根本就是一种深紫色，正是单良先生您刚才所说的那七种好看的颜色中的最后一种，只不过它的浓度大了些，所以常常被人误以为是黑色的罢了。”
　　其实单良一直都在很仔细地打量着这盆郁金香。
　　黝黑的方形花盆上，精雕细刻着简洁的花卉图案，单看花盆本身就是一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足以见得小福对它的用心了。
　　傲然站在棕褐色泥土上的郁金香亭亭玉立，青绿的茎叶、紫黑的圆杯状花朵，显得格外高雅而贵气，花开得很好，那是一种很特别的紫黑色，深沉得无法见底，于浑厚中透着一种诡异，神秘却又难掩其高贵，它好象是被恶魔附体了一般，于邪恶中又隐隐地透出些些若有若无的纯净来，让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碰了碰那黑色的花瓣，凝神望得久了，慢慢感觉灵魂都好象被它不由自主地牵引了进去一样，让人无法自拔，却又心甘情愿沉溺……
　　单良吓得心里一惊，赶紧收回手来：
　　“它……你不觉得，它有点……有点象……”
　　“就象被施了魔咒的爱情一样，对不对？就算明明知道会被伤得体无完肤，可还是忍不住要奋不顾身地跳进去，不管有没有结局，都想要开始……”
　　“小福，你……”看着小福有些出神地望着眼前的郁金香，单良心里又是一惊，她怎么也会有这样的感触呢？她说的这些话，会跟她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哦，对了，你知道吗？”小福很快地从深思中抽身出来，回头望着单良微微地笑了笑，“关于郁金香，有一个非常经典的传说。在古欧洲，有一位非常美丽的姑娘，有三位英俊的骑士同时爱上了她。他们为了表达自己对她的爱意，一位送给了她一顶家族世传的皇冠；一位送给了她一把贴身佩戴的宝剑；而另一位则送给了她成堆的黄金。
　　“姑娘非常发愁，不知道应该如何抉择，因为他们三位都如此优秀，他们对自己的爱都如此令人感动，所以，只好向花神求助。花神想了想后，就将她变成了郁金香。皇冠变成了花蕾，宝剑变成了绿叶，而黄金则变成了球根，就这样，姑娘同时接受了三位骑士的爱情，而郁金香也因此成为了爱的化身。
　　“由于皇冠代表无比尊贵的地位，而宝剑又是权力的象征，而拥有黄金就表示拥有财富，所以在古欧洲只有贵族名流才有资格种植郁金香。现在，我就将我最心爱的这盆郁金香送给你，我预祝你经过自己不懈的努力后，最终能够获得标志着成功的地位、权力和财富，好不好？”
　　“我倒更希望自己能够获得传说中所说的爱情，就算是被女巫施了魔咒的爱情也没有关系！”单良一脸坏笑地望了望郁金香后说道，“不如你把你的祝福改一改再送给我吧，我一定照单全收。”
　　小福有些懊恼地瞪了他一眼：
　　“单良先生，请别忘了，我只是负责成就你的事业，可不负责帮助你收获爱情，如果你的要求十分迫切的话，就请写个报告给上帝，让他再派个天使过来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一来呢，这个审批过程会很长，你要有足够、足够、足够多的耐心才行。二来呢，天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闲，这辈子能分到一个就已经很不错了，况且也没有两个天使同时服务一个客户的先例，要不，我去跟上帝请求调职，让他换一个过来，好不好？说不定，这次你运气比较好，能遇到一个完全符合你理想标准的呢。”
　　“哦，听起来是不错，可是，好象麻烦了一点，而且，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新来的就一定比你好，对不对？万一，哦，比你更糟的呢，可能遇不到了，可是万一还是个跟你差不多或者好不了多少的呢？我还得花时间适应，况且，人不可以太贪心的，是不是？还是不要了。”
　　小福气得在他的面前挥了挥拳头。
　　单良微微地笑了笑，略略地想了想后，说道：
　　“你刚才说，‘皇冠变成了花蕾，宝剑变成了绿叶，黄金变成了球根’，嗯，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比喻，你看，分别代表地位、权力和财富的三样东西共同构成了象征着爱情的郁金香，那是不是可以换而言之，对于爱情来说，财富是它的基础，权力能对它加以衬托和保护，而地位则是它最终具体的表达和呈现呢？”
　　“你又在胡搅蛮缠！”小福轻轻地皱了皱眉头，“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说，再高尚纯洁的爱情，最终也不过要归属到一切世俗的东西当中去吧？”
　　“难道不是吗？”单良很认真地望着那张有些生气的脸，“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稳定丰厚的物质基础、只能成天想着如何吃饱穿暖、为了最基本的生活而要疲于奔命的人，还谈得上什么风花雪月？又拿什么来巩固所谓的爱情？你会爱上一个‘吃了上顿愁下顿、口袋空空布贴布、没车没卡又没房、只有一副臭皮囊’的穷光蛋吗？”
　　“我……”看着单良那有些严肃的眼神，小福的心忽然“嗵嗵嗵”地打起小鼓来。他是在暗示什么吗？还是在试探什么呢？这个“穷光蛋”摆明了就是在说他自己嘛！
　　单良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毫不理会她的感受继续说道：
　　“而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权势和力量来保护和捍卫他的爱情，那爱情带给他和他所爱的人的恐怕就是灾难，而不是幸福了。在她即将受到伤害的时候，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就更别说挺身而出地保护好她了……那是一种如同炼狱般的痛苦感受，锥心之痛。”
　　小福很快地想到了被贼人打劫的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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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福，你看，我跟你说过的，跟我在一起不但会倒霉，而且常常会很惨，现在你相信了吧？”
　　“我不怕，单良，我刚才一点都没有害怕，真的。”
　　“可是我怕，我刚才怕得要死，你知道吗？小福，我跟你说过，你住在这里，我要负责的，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这个责，我负不起。小福，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保护你，你是天使嘛，如果刚才你出了什么事的话，我怎么跟上帝交代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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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良沉默了许久后，才慢慢说道：
　　“至于地位对于爱情的重要性就更好理解了，想想看，不管怎样引人入胜的爱情，无非是凭借着拥有者的社会地位或经济地位来展现、来炫耀。
　　“就拿花来说吧，拿来象征爱情并寄以爱语的花虽然有很多种，它们也各色各样、贵贱不一，但最权威的代表仍然是玫瑰，其次有你刚才说的郁金香，当然还有百合之类的，剩下的还有什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再看看这些花就知道了，它们无一不是在花界享有盛誉并且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而这就是爱情，它必须娇艳过人、必须出类拔萃。这就是为什么童话故事里最美的爱情故事，都是发生在王子和公主的身上了，因为只有他们，能同时拥有地位、权力和财富。
　　“再说回你刚才提到的这则传说上来吧。能让三位优秀的骑士同时爱上的美女，爱慕她的人一定不只这三位吧，为什么传说只提到这三位呢？又为什么姑娘只对这三位难以取舍呢？为什么不再加上个痴情但是贫贱的穷光蛋或是倒霉蛋之类的呢？在爱情面前，一颗痴心、一份真情难道还比不上那些世俗的地位、权力或财富吗？这是因为，比不上，真的比不上。即使是感性的爱情，也只能依靠那些现实的东西来做出取舍和决定。换句话说，在爱情面前，也只有这些世俗的东西才有资格拿上台面来做比较和评判。”
　　单良望着小福微微地笑了笑，“还记得你先前似乎说过‘感性的东西不能用理性标准来衡量’这样一条定理，如果它能引申出一条‘感性的东西不能用世俗的标准来衡量’这样一条推论的话，那很显然，在郁金香身上所体现出来的爱情现象是与之相违背的。也许是因为这个传说是人类编出来的吧，所以，不曾很好地体现神仙的处事原则啊。”
　　小福望着眼前的郁金香沉默了。他究竟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呢？还是，这些都仅仅只是他的有感而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