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续还执离一个圆满》云追

7、感身感心

　　慕容照处心积虑娶到水涟，自然不会就这样算了，但是水涟武功高强又时刻戒备，慕容照根本无法近身。于是他又生出一计，散播谣言出去说水涟病重，陵彻果然上当，偷偷潜入瑶光王宫，结果落入慕容照事先设好的陷阱中被活捉。慕容照拿住了陵彻，要挟水涟要他委身于自己，否则就杀了陵彻。水涟为救陵彻失去清白，从此将自己幽闭宫中，谁也不见。
　　陵彻失魂落魄被遣送回天璇，还未进王城大门，就传来钧天大军攻打天璇的消息。钧天三皇子启霖以天璇不臣，擅自称王为由，领兵二十万攻打天璇。天璇国主亲自领兵迎战，但仍无法挽回败势，被迫割让五座城池给了钧天，这才平息了战火。后来，天璇国主派出去的细作打探到，当日启霖没能得到水涟心怀愤恨，慕容照借机挑拨说他当日受陵彻胁迫才拼死打败了启霖，启霖咽不下这口气，才寻了个借口攻打天璇。天璇国主得知缘由将陵彻叫去痛斥了一顿，说水涟红颜祸水，他不该因迷恋美色，给天璇引来灾祸。陵彻失去了水涟，本就心灰意冷，如今连平日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哥也不肯谅解自己了。陵彻自觉失去了一切，离开了天璇，寻了一处幽静的山林隐居去了。
　　原本水涟和陵彻只怕就只能这样痛苦地渡过这一生，幸而水涟的大哥水澜回来了。水澜本是水大夫家的长子，其母是水大夫的婢女，且早已亡故。水府上下几乎无人在意这个庶出的长子。水澜亦不喜官场应酬，只喜欢江湖逍遥，虽有满腹经纶却无意仕途，反倒是仗着一身武艺成了赫赫有名的大侠。平日里就只有二弟水涟与他感情深厚。水澜外出云游三年，回到瑶光王城就发现二弟居然被送进了宫，水澜留了个心眼儿，没直接露面，而是潜进王宫偷偷见了水涟。
　　水澜知道一切之后，肺都快气炸了，恨不能直接去杀了慕容照。水涟哭着拦住了他，为了水家满门百余口人的性命，他只能认命了。水澜看着弟弟凄楚的模样实在是不甘心让他在这深宫之中受这样的苦，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出着牢笼。可是水澜办法还没有想好，慕容照却赏赐了一大堆东西给水家，原因是王后有喜，就要给瑶光添一个王子了。
　　水澜一直没有公开露面，得到水涟有孕的消息，他再次潜入宫中。水涟原本已经绝望了，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给了他一根救命稻草，他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水澜精通医术，他发现水涟之前身体损伤严重，又一直心情抑郁，胎象异常。可他见水涟如此在意这个孩子，实在不忍心再打击他，只能偷偷给他送一些调理的药，希望能保住孩子。可孩子还是在七个月时早产了，太医们会诊后告诉慕容照和水涟，小王子天生心脉不全，恐怕活不过三岁。水涟听到这个消息，精神彻底崩溃了，连三个月都没撑到便撒手人寰。慕容照费尽心机，筹谋几年才得到水涟，却最终彻底失去了。慕容照自认为水涟付出了全部真心，可水涟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看着水涟冰冷的尸体，他一腔爱意全都化成了恨。慕容照废去水涟王后尊号，遗体交水家带回葬入水家祖茔。又下令任何人不得再提及废后，甚至将与水涟有关的一切全部焚烧，从此瑶光再无水涟半点痕迹。
　　可是慕容照不知道，他机关算尽，最后竟是被人算计了。水澜为了救回水涟，找到了一种可以让人假死七天的药，偷偷给水涟服下，在他被下葬后和陵彻一起潜入水家祖茔，把他救了出来。就这样陵彻化名凌澈带着失而复得的爱人退隐山林。
　　“水大夫就是水涟，我师父就是水澜。”慕容离听完这个长长的故事，沉默了良久，才说出这句话。
　　“是，水涟字泓依。水澜字泓池。水涟是你爹爹，水澜是你舅舅。”再次想起往事，凌澈已经连伤心都没有了，只是一片麻木的痛。“你也看见了，你爹爹他神志不清，情绪时好时坏。泓池不放心你，起初几年泓依身体没有恢复，他离不开，后来泓依渐渐好转，他就去找你了。”
　　“水——爹爹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吗？”慕容离经历了这么多，也不想再埋怨谁，毕竟这些尘封的往事都已经过去了。原本以为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忽然发现爹爹还在，师父居然是舅舅，他心里觉得应该高兴才对，可偏偏针扎地一样疼。
　　凌澈听他叫水泓依爹爹，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说实话，我其实觉得他这样挺好，那些让他伤心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就只记得你和我还有泓池。每天像个小孩子一样傻玩儿傻闹，围着我撒娇耍赖。我做梦都想和他过这样的日子。只是偶尔会遇到一两个有心疾的病人，他就会想起你，想起你有心疾，他就会控制不住，情绪崩溃。”
　　“我本来就不该存在。要是没有我，他也不用受苦，我也不用受苦了。”慕容离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表情却依旧木木的。
　　“孩子，你别难过，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再多的痛苦，都不该你来承受。”凌澈怜爱地摸了摸慕容离的头。
　　“凌叔，你不恨我吗？恨我为什么不是你的孩子。”
　　“傻孩子，你即是泓依的孩子，也便是我的孩子，我没什么好恨的。对于你我只有心疼，我只恨分身无术不能好好照顾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凌澈眼底有泪，显得更加温柔可亲。慕容离起身扑进他怀中放声痛哭，凌澈只是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也不说什么，就这样由着他哭了一盏茶的工夫。慕容离哭痛快了，坐起身，凌澈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
　　“好了，哭过了就别再难过了。打起精神，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次我必须彻底击溃仲堃仪，决不能让他再有翻身的机会。是我一意孤行挑起战端搅乱天下，我必须将这天下澄清了交给执明。唯有如此，我才能死得安心。”
　　“别这样说，有你爹爹你舅舅在，定可保你和孩子无恙的。”凌澈也明白这不过是句安慰的话，水泓池也并无把握保住他父子二人两条性命，目前不过是先稳住慕容离。到时若有万一，也只能舍了孩子保住大人，一想到这儿，凌澈更加心疼慕容离了。
　　就这样慕容离隐在帷幄之中，由方夜传递消息，指挥萧然一步一步将仲堃仪引入局中，最终逼的他带领三万残兵退入绝地。收到仲堃仪败走的消息，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一切都在自己的盘算中尘埃落定，慕容离觉得疲惫的身体忽然轻快了不少，正好水泓依说中午给他做他最喜欢的蘑菇汤，水泓池便顺势塞给他一个竹篮，打发他到林子里逛去了。
　　慕容离在林子里逛了一会儿，就觉得肚子里的小家伙动得厉害，只好寻了块大石头坐下休息。“你很开心是不是？爹爹也开心，你父皇打了胜仗，他很厉害是不是？哼，你别看他现在是威风凛凛的天下共主，以前他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混球，若不是遇见了我——若不是遇见了我，他本可以就这样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慕容离想到执明又是一阵心悸，这三个月挨过来，他才发现执明是那么令人思念。他想念执明，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不能想他。
　　“谁——”慕容离正自惆怅，忽然发觉林中藏了人。他身体虽然不便，感觉却依旧灵敏，林中人已经呆了许久，躲不过他的耳目。发现有人，他立刻起身示警，可从大树后面走出来的人，却让他大惊失色，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阿离——”执明在树后又惊又喜地盯着活生生的慕容离看了半日，忽然被他发现，未及上前就见他身形一晃，吓得一个箭步蹿过来抱住他。
　　“你放手，我不是阿离，你的阿离已经死了。”慕容离看见执明，不知怎的满心的委屈都涌了上来，挣扎着想要推开他，无奈他抱得太紧，半天没挣动，又怕他不知轻重伤了孩子，只好停下来任由他抱着。
　　“阿离，你又骗我。你知道吗，我差点儿就随你去了。你这个没心肝的，你干脆那把刀把我杀了吧，何苦这样折磨我。”执明边哭边控诉着，双臂却依旧紧紧箍在慕容离身上，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仿佛一松手慕容离就会消失一般。
　　听他这般恶人先告状，慕容离原本满心的委屈顿起滔天巨浪，“执明国主，我又骗你，我一直都在骗你，利用你。你走好了，干嘛还要缠着我，我——啊”慕容离情绪太激动，腹中猛然抽痛，吓得他惊叫了一声，“你放开，别伤到孩子。”
　　“孩子——”执明这才找到重点，连忙松手扶着慕容离坐回石头上。
　　“阿离，这是——我们的孩子。”执明激动地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他实在不敢相信。当日慕容离逼他看书，他曾见过有关神歆族人的记载，那时他好奇还缠着慕容离问了半天。可这事儿对他来说太难以置信，他也就当故事听听，根本没当回事。如今慕容离当真有了两人的孩子，他只觉得像是在做梦。
　　“这是我的孩子，与你无关。”慕容离气还没消，背过身，抬手去擦怎么也擦不干净的眼泪。
　　“你还骗我，不关我事，你哪儿来的孩子。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明明在跟孩子夸我厉害的。不过，我确实很厉害吗，一次就能让你怀上孩子——唔——”
　　“你闭嘴，光天化日的，别胡说。”执明一句浑话，把慕容离满心的委屈冲得烟消云散。
　　执明顺势把慕容离揽进怀中，“阿离，别再离开我了。我现在彻彻底底想明白了。我恨你怨你，都是因为我觉得在你心中，复国比我重要，江山比我重要，我不甘心，我把整颗心都给了你，你却根本不在乎我。可是当你倒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才明白，你想要的就只是一个我，我想要的也只有一个你，只是我们两个肩上扛着天权和瑶光的担子，谁也卸不下来。阿离，如今天权和瑶光已经成了瑶天，我已是皇帝，我要你做我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