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续还执离一个圆满》云追

4、离心同心

　　站在宣城城门外，面对亲率大军前来的执明，慕容离心中顿起惊涛骇浪，可是他只能这样直愣愣站着，看着，一句话也不能说。直到此时他才明了，他是真的无法与执明刀兵相见，若不是他心中早有打算，今日他必将毁灭于此。
　　“慕容国主，想不到你我也会有今天。”执明的话冷若冰霜，听得慕容离心中打颤，他下意识按住小腹，生怕这种痛苦伤及腹中的孩子。
　　“执明国主，可否看在天权与瑶光千万百姓的份上撤兵？”慕容离面上平静如常，话音平静得有些刻板。
　　“撤兵？哈哈——慕容国主，本王记得你曾说过，什么时候本王想要这天下了，你便会告诉我你想要什么。那么本王现在就告诉你，今日本王就是来要这天下的。不过，至于慕容国主想要什么，本王已经不想知道，也不在乎了。”执明忽然觉得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看着对面一脸木然的慕容离，就什么也不想顾忌，只想用一句话，狠狠地伤害他一次。
　　慕容离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去了。强压下心中的痛楚，慕容离道：“哼，好，既然如此，执明国主可愿与我赌上一赌？”
　　“赌？慕容国主好兴致，你想赌什么？”
　　“上次你我一战中途被打断了，今日你我再战上一场，一局定乾坤，如何？”
　　“哦——若是慕容国主输了怎么讲？”
　　“本王若输了，瑶光臣民归降天权。若是执明国主输了，就请立即退兵，立誓永不犯我瑶光。”
　　“慕容国主一向好算计，怎么今日失了水准，这怎么看都是本王占便宜啊。”
　　“那执明国主敢不敢与本王赌这一次？”
　　“慕容国主以为一定能赢本王吗？”
　　“能不能赢，打过不就知道了吗？”
　　“好，本王答应你。”
　　“君无戏言，请——”
　　执明跳下战马，提剑到了慕容离面前，两人击掌为誓，各自退开几步，亮开门户准备交手。宣城城楼上，方夜急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可是他早被一旁的萧然点了穴道，一动也动不了。方夜旁边，洪迟手中的飞刀已经露出了寒芒，随时准备发出。
　　“他这是要干什么？”洪迟问了一句。
　　“王上交代了，不许任何人插手他与执明国主之战，包括您在内。他保证不会伤到腹中的孩子。还有，前日您寻回的药，王上出城之前已经吃了。”答话的是萧然。
　　城下，慕容离已经与执明战到了一处。慕容离将三成功力压在小腹护住孩子，只以七成功力应战，堪堪走过百招，便已落了下风。执明发现慕容离招式变慢，开始有破绽，便乘胜追击，连环几剑将慕容离逼入绝境。慕容离一招失手，执明的剑已经抵在了胸前。
　　“慕容国主，你败了。”执明微笑望着慕容离，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神情。
　　慕容离垂下双臂，燕支剑落在地上，他垂头看了看抵在胸前的长剑，缓缓抬头沉静地看了执明一会儿，忽然展现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绝美如天边的孤月。执明看见他这一笑，心中忽然涌上一股不祥之意，还未及反应，就看见慕容离抬手握住长剑剑脊，猛然向前跨了一步，仅有一小步，却足以使长剑刺入他的胸膛。
　　“阿离——”执明想撤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惊呼一声上前抱住倒下去的慕容离。
　　城楼上洪迟察觉了慕容离的意图，可他离得太远，待他飞身从城头跃下时，慕容离已经血淋漓地倒在了执明怀里。
　　“先生——”幸而萧然紧跟在洪迟身后，伸手拉住他，才没让他从腰间抖出的软剑扎在执明身上。随后跟过来的方夜直直冲到慕容离身边，却被慕容离胸口的伤吓傻了眼。这一剑正中心脏，鲜血已经浸湿了慕容离胸前的衣襟，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了。
　　“王上——”方夜撕心裂肺的吼声，几乎震动了宣城城楼。慕容离集中全身最后一丝力量抬起被长剑划伤的左手，颤巍巍抚上执明的脸颊。执明原本因恐惧扭曲的脸，被慕容离的鲜血染得分外狰狞，看着惊心可怖。
　　“阿离——阿离——”执明握着慕容离的手紧紧按在自己的脸颊上。
　　“执明——对不起——”慕容离的手从执明手中滑落，人在执明怀中没了气息。执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整个人呆住了。就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怀中的人突然被人抢走了。
　　“还我阿离，还我阿离——”抬头看见洪迟抱着慕容离三晃两晃进了宣城，执明疯了一般追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现在还有理智的就只剩下萧然了。萧然拉过方夜在他耳边耳语一番，方夜愣了一下，转身追执明去了。
　　萧然拦住了跟过来的骆民，“骆将军，我王伤势严重，执明国主心神已乱，还请将军先稳住天权大军，再带一队人马进城吧。”听他这样说，骆民略一思量，冲他点了点头。萧然没再多说，转身回去了。
　　宣城署衙。
　　执明趴在慕容离床边，抖着手用一块帕子给慕容离裹好手上的伤，“阿离，你忍一下，我给你包扎，一会儿就不疼了。”
　　“你给我滚出去，他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想怎么样？”洪迟一掌把执明打飞出去，执明却似不觉得疼一般，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依旧跑回床边，结果又被洪迟甩了出来。
　　“阿离——阿离——别丢下我，别丢下我，等我——”执明猛然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抬手就往自己心口刺下去，幸好方夜就在他身边，眼疾手快地夺下了匕首。
　　“王上——”刚进门的骆民正好看见惊险的一幕，急忙上前按住执明，执明哪里情愿，拼命想要挣开，“放开我，让我去找阿离——”
　　洪迟上前反手一掌打在他后颈上，直接把他打晕了。“把你主子带出去。”
　　恍惚之中，执明看见慕容离来到他身边，笑着对他说：“执明，这天下交给你了，你要善待天下百姓，莫让我走得不安心。”
　　“阿离，别走，别走。我不要天下，我只要你，阿离——”无论执明怎样哭喊，慕容离就只是笑盈盈对他重复刚才的话。
　　“王上——王上——”骆民一直守在执明床边，见他挣扎呓语，连忙上前叫醒了他。谁知执明一惊醒过来，猛然听见外面有人高喊：“王上驾崩——”
　　“阿离——阿离——”执明跳下床就要冲出去，骆民跪在他身前拦住他，“王上，慕容国主驾崩了，您——节哀吧！”
　　“是我，是我害死了阿离，是我害死了阿离——”执明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骆民正不知如何劝解，忽然听见萧然在外面叫门。开门就看见萧然一身缟素捧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执明王上，我王生前留了一封信给您。”萧然躬身将信捧到执明面前，执明惊异地看着面前的信，喃喃自语道：“你留了信给我，你早就打算好了，今天要死在我的剑下，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死也不肯退让。阿离——你好狠的心——”执明咬着牙打开信，信中的内容却让他惊呆了，信上所写正是刚才梦中，慕容离反反复复跟他说的那句话。
　　执明平静下来，整个人陷入一片死寂。“他在哪儿？”
　　“在——灵堂，已经入殓，只等您——盖棺。”萧然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转回身引着执明去了灵堂。
　　灵堂之上，慕容离一身红衣静静地躺在棺木中，执明伸手轻抚着他凄美冰冷的脸颊，眼泪打湿了他的双唇。“阿离，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执明王上。”方夜不知何时到了执明身后，手里捧着当日执明留给慕容离的那件衣服，“您这件衣服，王上一直放在身边，就给王上带去吧。”
　　执明含泪把衣服放入棺中，萧然方夜和骆民抬起了沉重的金丝楠木棺盖，执明却久久不愿盖上，他想再看慕容离一眼，再看一眼。最后，还是一旁的洪迟上前，替他按下了棺盖。
　　执明彻底崩溃了，趴在棺木上失声痛哭，“阿离，阿离——我答应你，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