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1、隐门

　　星夜下，那黑发女人的身影离褚沐越来越远。是的，他在下坠，被那个黑发女人一把推下了悬崖。
　　身体在快速下落，褚沐感觉脑袋很不舒服，目光也无法聚焦，估计是之前她给的糖里下了什么药，不过这都不重要。褚沐脑子里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想问她一句……为什么……我们，不是亲人么？
　　头很昏，很重。这种感觉还是褚沐很小时生感冒发了高烧时才有的，时隔多年，再次感受也依然让人觉得难受。脑袋仿佛被灌了铅。
　　昏昏沉沉间，褚沐闻到了很舒适的香味，有点像是什么花的味道，是一种很淡，很舒服的香味，让人心神安定。
　　褚沐想睁眼，发觉不行，他试着抬手，但身体千斤坠般沉重，完全不能动弹，连四肢都不听他使唤了。褚沐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当中的鬼压床么？不，绝对不可能。
　　褚沐努力地使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朦胧间，他看见了一个发如墨，衣如雪的人的背影……那一瞬间，意识又一次远离了他，这次褚沐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只过了多久，褚沐猛然睁眼，坐起。意识回归，脑中太混乱。他不明白Janet，也是她母亲的妹妹，要把他推下去，那个场景一想起来就足以让褚沐觉得浑身冰冷。褚沐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冷漠，不过看来并不是这样……要让我死吗？可是……为什么……褚沐正在整理思绪。也是这时他发觉有些不对。
　　褚沐环顾四周，他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床上，月白色的帐。而自己正穿着一件很奇怪的白色长衣。说是奇怪，是因为这样款式的衣服，既不是长袖也不是衬衫，褚沐只在亚洲一带看到过这样的图片。
　　褚沐掉落的地点是在美国的弗里敦国家森林附近，他也并未知道这地区有什么亚洲人存在……透过放下的纱，褚沐看到了离他床有点远的距离站了两个穿得很中国风的女子，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动，静静地站着。
　　褚沐想：仆人？褚沐猜想，莫不是这家主人虽住在美国，但是却对中国文化有独特的爱好？褚沐拉开帷幔，走向那两个女子。一个黄衣，一个粉衣。
　　褚沐很礼貌地问：“Excuse meCan I ask you some questions？”褚沐在美国出生长大，说的英语自然标准。
　　黄衣少女看起来十七八岁，她皱了皱眉，十分不解：“公子？你需要什么吗？” 这下轮到褚沐诧异，公子？怎么会？不是英语？褚沐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姐？不，姑娘，这是哪里？”
　　黄衣少女看了看粉衣少女，两人相视而笑。黄衣少女回答：“禀公子，此处乃隐门内凤归山。”
　　“啊？”
　　很显然，即使是爱旅游的褚沐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地方。确定不是她们瞎掰的么？
　　“我……”褚沐顿了顿,“我是……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黄衣少女眼睛突然变得很闪亮，她激动地说：“公子！您是从天上掉下掉的！”
　　天上？你当我是林妹妹呢还是猪八戒呢？褚沐暗自吐槽了一下，可心中的谜团怎么也挥之不去。
　　黄衣少女继续说：“真的！我和姐只看到一个发光的东西从夜空中往主人的浴池掉，然后过了一会儿主人就把您抱出来了”
　　主人……？天上？等等……褚沐拼命回想，记忆中好像有他落水的记忆片段，月光洒落一池，他扑通一声落入了水里，在水中睁眼，看到了一个腿很白很修长的人，那一头墨发甚是吸引人。从背影看就知道是个美人了。
　　一个很荒谬的想法出现。褚沐是唯物主义者，认为任何事都可以用科学解释，但眼下遇到……有些匪夷所思。难道是他探险的地方的磁场有问题？还是……褚沐听说百慕大三角那儿可能存在时空隧道……
　　虽然世界上有那么多事不能用科学解释，但褚沐觉得，只是因为当下的科学技术有限，所到达的领域也就那么多而已。
　　黄衣女子一脸疑惑：“公子，您是不是饿了呀？主人让我们备好了食物。”
　　“不是特别饿……”转念一想，褚沐心觉不好，落入别人姑娘的浴池，也不知别人会不会在意。美国一向开放，褚沐也不是拘谨的人，可若是放在其他地方，就说不准了，什么名誉清白。他记得亚洲那边很讲这些。
　　一时气氛尴尬。褚沐刚想说要和她们的主人道歉。粉衣女子拿着一套深蓝色衣服突然开口：“公子请您穿上才是，莫着凉了。”
　　褚沐看了自己身上那件单薄的白衣，“额，谢谢。”褚沐接过衣服，一抖，发觉这衣服很长，像是长裙……关键是穿上后，有很多带子和不知道扣哪儿的纽扣。
　　黄衣少女轻轻笑了起来。粉衣少女小声呵责：“元裳，不许无礼。” 元裳这才止住了笑。
　　褚沐无奈看着粉衣少女：“有短袖么？”
　　粉衣少女恭敬上前边说边为褚沐穿戴：“公子，奴婢唤做黛魇，您若是有任何需要，呼唤奴婢便可。”
　　黛魇的手很巧，不一会儿那些弯弯绕绕的衣带和纽扣就被她弄得整整齐齐。褚沐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除了里面那件白色长衣外，还有件深蓝色衣服。最外边是一层纱衣，贴合着深蓝色长衣。
　　“公子您真俊，似天宫的仙人下凡”元裳说完发觉自己又多嘴了，不自觉闭上了嘴。
　　褚沐这才想起，问：“黛魇？那什么……你家主人呢？”褚沐想着说不定见到她们的主人就能问出些什么来。
　　黛魇道：“主人被老祖宗叫去归去院了。主人说，您睡了三天应当很饿，就命我们在此守候，等您醒来就为您准备食物”
　　听完，褚沐感叹，看来这位主人，应当是个很细心的人。褚沐突然又对她多了一份神秘的好感，想着要好好感谢她才是。
　　黛魇让褚沐坐在一个圆木桌边，自己则是退下去说是去端菜上来。
　　说实话，她们这么以礼待人让褚沐难以适从，褚沐毕竟是从小散养的人，闲散放肆惯了，遇到这样斌斌有礼，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人，他实在随意不起来而且感到很不习惯。期间，褚沐借机和元裳聊天。
　　褚沐问：“你们家主人……怎么称呼？”若是知道名字的话，第一面就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元裳满脸自豪：“主人名叫玉陌尘，是凤族第一嫡女凤幽之子，也是下一任凤族的族长。还有不瞒你说我家主人十分美！整个隐门的人都想见他呢！但常人是见不到的！”
　　元裳说完便一脸花痴样。
　　褚沐有点儿不太理解这位叫元裳的女士说的话。但褚沐理了理，听懂了自己现在在一个氏族里面，具体位置不明白，因为褚沐也不知道她们口中的隐门，凤归山是个什么地方。她们口中的主人，就是族长的继承者。
　　褚沐看着元裳的模样不自觉挑了挑眉，有点想看看这位古风美人，美？到底有多美呢？
　　脚步轻起，黛魇端了一个食盒来，这个小食盒上有多雕刻的花，看形状是一朵朵的莲花，一幅群鲤戏莲图，小巧而精致。褚沐正在好奇这位古风主人会准备什么食物，黛魇从食盒里端出了一盘，粉色的……炒饭？
　　褚沐看了三秒，问：“黛魇你们，吃的东西颜色真奇妙。” 不过褚沐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各个地方的风俗文化不同，理解，才是交流之道。
　　黛魇浅浅一笑，并不言语。
　　褚沐接过用筷子吃了一口。这用筷子的方法还是Janet教他的。
　　褚沐的母亲和Janet似乎都是来自亚洲。褚沐是混血，继承了东方人的黑发，和法国人白净与高挑。虽然没有像父亲一样是碧绿色的眼瞳，不过和母亲一样的瞳色让他整个人待在这儿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一口下去，味道有种水果的甜，但也有蛋炒饭的味道，说不上难吃，但至少很奇怪就是了。算了，褚沐想着毕竟身在异乡，就当入乡随俗好了。
　　好不容易吃完后，黛魇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盘盘可人的点心，元裳一边吞口水一边介绍，什么草莓若归糕啊，什么乞巧愿心酥……一个名字比一个名字奇妙。
　　褚沐随手捏起一块吃，以为和那炒饭一样的味道，但其实不是，很好吃，一点儿也没有糕点的甜腻，一口下去很酥软，里面的果酱味道也很甜美。
　　不知不觉，褚沐已经毫无顾忌地吃了起来。原来那个叫草莓什么糕里面真的裹了一个草莓，很小，但是与外面的果酱的味道刚好相辅相成。
　　褚沐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糕点，他赞赏道：“你们厨师做糕点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黛魇刚想说点儿什么。一阵很轻很轻，似无声，但又却有声的细细的锁链声从门外传来。
　　元裳和黛魇，立马转身对着门口行礼，异口同声地说道：“奴婢参见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