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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风华(拾壹) ...

  •   “你说他会没事吗,子麟。”唐洛把自己蜷缩起来,背靠着床榻,用手轻轻拽住了即将离开的牧子麟的衣袖。

      被拽住的衣袖阻止了牧子麟离开的脚步,他抬手想要将唐洛抓着他衣袖的手拿开,但当他抬起手的下一刻,他却顿住了。他微微合上了眼,好似在内心挣扎了一番后,放下了手,转身看向了唐洛。

      唐洛依旧蜷缩着身子,她微微仰着头,脸上还带着来不及褪去的似哭非哭的神情。见牧子麟回头,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她迟疑了一下,松开了抓着他衣袖的手,抱住了膝盖,低下头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你想离开就离开吧,不用管我。”她轻声说道,“毕竟你是牧家的宗主。”唐洛抱紧了自己的膝盖,长长的头发从她背上滑落,缓缓地垂到了她的身侧,遮住了她的半边身子。

      “为什么我只是见了他们一面,只是在心里希望能再和他们多呆一会,就会变成这样,我是不是错了?”唐洛说,她闭上了眼,但却阻止不了眼中的酸意,她感觉有什么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划过脸颊,划过下巴,最后沾湿了胸前的衣衫。

      唐洛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但牧子麟还是听见了。半晌,伴随着一阵衣服间的摩擦声,牧子麟蹲下了身,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抱住了唐洛,缓缓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牧子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安慰吗?他在心里嘲讽般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无论是他还是唐洛,他们都毫无长进。长大了算什么?继承了宗主位置又算什么?不过是在面上摆出一副很坚强很厉害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怕,好像不会再失去了一样,只不过是两个失败者的自我逃避罢了。

      你看变成如今这般地步,你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到,脱去了宗主的身份,他们也不过是两个普通人,两个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救想救的人的人。而宗主位置又给了他们什么,权利,力量,束缚,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不是你的错。”最后,牧子麟将嘴贴在唐洛的耳侧安抚般的轻声说道。

      唐樱步履匆匆的从小院里走出来,她脸上的神色中混合了太多情绪,一时难以形容。方才,其实她一直都站在外面,她本想去和唐洛对换,让她去休息,却不凑巧的听到了她与牧子麟的对话。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唐洛,田子期此人对于唐洛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田子期是唐洛在唐家唯一的依靠,是他们离开后,时年十五就必须担负起整个家族的唐洛,最后可以毫无保留的依靠的人,是唯一可以让她放下一切,不必勉强自己成为唐珞芸的人。

      可是她呢?死了,为了一己私欲,为唐家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好似毫无顾虑般赴死,她为唐洛留下了什么,什么也没有。而穆枫因为和她关系好,所以为了不牵连彼时受到伤害需要休息的唐家,不得不离开了从小就加入的唐家,离开了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从此居无定所。

      甚至是吴轻袅,因为亲手杀了她,一时不备生了心魔,从此成了疯子,四处作恶,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天赋极佳,即使令人心中生怖,却依旧惹人羡慕的少年。

      只有田子期,明明最喜欢四处游历,脾气也一直不好,但却为了唐洛,强忍住自己的脾气,长年留在云山,与其一同承担起整个唐家。

      唐樱很清楚,吴轻袅是冲着她来的,无论是在穆府还是青州,吴轻袅都是冲她来的,因为她是唯一知道当年她的计划的人,她知道她会回来,也是她在最后背叛了她。只是可惜在穆府重逢的时候,唐樱发现吴轻袅似乎全都不记得了,事后她想起不禁感叹一句疯的真是时候。

      想到这里,唐樱微微整理了一下情绪,脚尖轻点,跳上了长在小院外的一棵树,在树枝上坐下,倚着树干不动了。

      还带着血腥气的风穿过浓密的绿荫,拂过了她的脸,也唤起了她对几日前的记忆。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不是青舟,是多年前前牧宗主牧逐川在将宗主位置交给牧子麟时,一并留给他的小院,也是十三年前牧子麟为了躲牧归海时而暂居了一段时间的小院。

      几日前,田子期在附近的一座湖中小岛上找到了吴轻袅的下落,两人在小岛上打了起来。最后等唐樱他们循着寻影阵里的画面赶到时,吴轻袅只留下一道通向湖面的红线,不知去向,独留田子期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四周除了倒下的树还有不少被法阵限制住行动的傀儡,皆是青州的百姓所化,这些傀儡毫发无伤,身上手上却沾满了田子期的血。田子期不善医术,自然不知那些化作傀儡的青州百姓是否还活着,是否还有意识,所以不敢伤到这些傀儡,而他也因此被发现这一点的吴轻袅控制傀儡给打伤了数次。

      但是唐樱懂,在见到这些傀儡的第一面,她就知道这些变成傀儡的青州百姓没救了,既然已无法拒绝吴轻袅的命令,即便还存在着意识,也在无法自如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不情愿的事的绝望下消失了。

      随后赶来的牧家人熟练而麻木的将傀儡聚集到一起,取出火符,将傀儡尽数烧毁,并将灰烬尽数拾起,撒入了青州湖。

      因为田子期的伤不便过远的移动,所以在喂了田子期止血的丹药,又将伤口草草包扎后,唐樱他们就在牧子麟的带领下,来到了这座小院。

      田子期的伤势很重,即使是向来擅长医术的唐樱也没有把握治好他,先前绑在伤口上的布料早已被血浸湿,喂给他用来止血的丹药,也一颗接着一颗,掏空了唐洛身上的,又掏空了穆枫身上的,这才勉强止住。

      然而紧接着的是长达数日的昏迷不醒,反复的发热,以及不间断的灵力混乱,这使得唐樱他们几人不得不轮流守着他。

      “你在想什么?”树下传来的穆枫的声音,打断了唐樱的思绪。

      唐樱收回不断发散的思绪,低头看向穆枫,“没什么。”她说。

      她双手一撑跳下了树,顺手撩起一缕垂至胸前的头发,别到耳后。一如既往的笑还未挂起,就被快步上前的穆枫打断了,一时间身周皆被穆枫的气息笼罩。

      “怎……”话没说完,唐樱就感觉到穆枫的手正轻抚着她的头,以被抱着的姿势,唐樱根本看不见穆枫的表情。以她现在的个子,不过堪堪能将头搁在穆枫的肩膀上,极其不舒服,但她还是缓缓地将手环在穆枫背上。

      “不是你的错。”未等唐樱再一次开口,穆枫就再次打断了她,他微微低垂着头,他的嘴唇正好贴在唐樱的耳侧,一股微热的气息正巧喷在上面,惹得唐樱感觉耳朵一阵发痒。

      “你在说什么啊!”唐樱强忍住耳朵上传来的微微发痒的感觉。

      “和你无关。”穆枫松开了唐樱,看着唐樱的脸,“所以你不必在心里自责。”

      唐樱的笑僵在了脸上,“是我,是我害了你们!”她猛地推开穆枫,“如果一开始不是我,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你真的以为我不记得了?”看着唐樱离去的背影,穆枫缓缓地说道。

      或许,所有的一切都起于一个巧合,但却因为这个巧合,发生了之后环环相扣的一切。这一切也许是天道早已定好的,而他们也不过是天道的玩物,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法改变。

      田子期是在三日后的傍晚离开的,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醒了,等轮到当晚照顾他的唐洛进屋,床榻上就只留下了凌乱的被褥,摆在一旁案上的衣服以及他的剑都和他本人一起失去了踪影。

      唐洛急急忙忙寻来唐樱,可是无论是唐樱还是穆枫都无法用寻影阵找到田子期的踪影,田子期就这么消失了,或许只是因为作为媒介的被褥上属于田子期的气息太微弱,又或者是因为他和几日前又一次失去踪影的吴轻袅一样,在身上放了什么可以躲过寻影阵的事物。

      但无论是哪一种,田子期就这么消失在了唐樱他们面前。

      回春的解药是唐樱几日前就做好的,用那瓶田子期给的吴轻袅的血,但由于要照顾田子期,解药制好后,她就把继续制作解药这件事交给了东方大夫。几日过去,那些中毒最深的青州百姓大多已经喝下了解药,至于那些中毒不深的则全都先一步交给牧家弟子,带去了青州的临近地域暂居,等青州湖里的回春余毒彻底清除,才会带他们回来。

      或许对于如今的唐樱他们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只有负责制作解药的东方大夫,送药的途中没有人拒绝喝药。

      唐樱和穆枫两人在帮牧子麟他们大致解决了青州湖里的回春后不久就离开了,早半个月前他们就和不得不赶回唐家的唐洛道了别,此时他们离开时也不过单单和牧子麟以及他的两个妹妹道了别,就坐上小船离开了青州。

      之后的几个月里,唐樱他们时不时能从沿途停靠的小村子或小镇上听到牧家的消息。有人说牧家人因为青州百姓的恩将仇报,拒绝再为他们提供庇护,也有人说青州有一大批百姓举家搬离了青州去了东地,许多村子都荒了。听到的人多了,传闻也越来越多,但大多也不过是传闻罢了。

      没有继续听了,唐樱他们带着糕点走出了茶馆,坐上小船离开了青州范围内的最后一个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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