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樱分不清》千思不解

20、第二十章，风华(捌)

　　此次见面唐洛的着装打扮不同于之前在暮春灯会上见面时那般衣着朴素，只是用发簪简单挽了挽青丝，脸上也未施粉黛。

　　显然唐洛为了这一次对牧家的拜访，在出发前有好好打扮一番。除了白的找不出一点瑕疵的内衫外，那件用云山特有的触感细腻的布料裁制的浅蓝色外衫上，用银线绣着绣球与祥云的暗纹，随着主人急迫但却不失规矩的行动，缓缓的呈现在唐樱和穆枫眼前。

　　“陶姑娘，穆公子。”随着唐洛举手作揖的动作，系在她腰间的白色玉佩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长及腰间的青丝用一支白玉发簪整齐的束在脑后，此时有几缕不服管教的随着她的动作，垂至她的胸前。

　　“洛洛，一段时间不见了，本以为下次见面该是许久之后，没想到竟在这里见面了。” 唐樱笑了笑，起身抓住唐洛的手，拉着她到石桌边坐下。

　　站在石桌另一边的穆枫则是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了一小盘点心推到唐洛面前，“吃吧！这是附近水上集市里买的，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就是放的久了些，有些凉了。”

　　看着眼前的点心，唐洛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明明面前的那盘点心都是可以一口吃下去的，但是她只是轻轻拿起其中一块点心，仿佛是舍不得一般小小的咬了一口。

　　‘凉了，有些硬，但还是记忆里的味道。’唐洛在心中暗道，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与点心上的香味，她缓缓的陷入了回忆里。

　　唐洛也记不清那一年她多大，只记得那时候她很小，也是和现在一般与陶桃她们三人围坐在石桌前。春日的院子里百花盛开，在温暖的午后，与身边的人一起坐在院子里赏花显然是一个不错的事情。

　　在得到了唐洛的邀请后，陶桃她们不约而同地放下了自己的修炼，聚集到院子里。那一年的院子里，唐洛还是那个坐在石凳上时的双脚未能触及地面的小孩子，她的双手支在石桌上撑着头，坐在她对面的陶桃从袖子里将她方才偷偷绕道从田子期那里拿来的青州点心装在盘子里递给唐洛，坐在另一侧的穆枫则是将他兄长从皇城带回来分了他一部分的花茶泡了一壶带来这里。

　　吃的正高兴时，唐宗主唐青昀突然出现在院子里，那时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衰落了，原本只在春日发作的咳嗽也渐渐在其他季节发作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同行的还有当时的牧宗主牧逐川以及他的长子牧家的少宗主牧子麟。

　　牧宗主的意思陶桃和穆枫都明白，她们又各自从袖中或者储物袋中取出一人份的点心以及茶杯。

　　唐洛虽然不喜有人来和自己分点心，但是看在对象是自己喜欢的牧子麟时，她倒是很情愿，跳下凳子，将牧子麟拉到身边坐下，还把上次田子期从山下带给她的糖分了牧子麟几颗。

　　院子里的赏花又继续了，听着春风拂过枝头沙沙声，鸟儿婉转的歌声，几人放下心中的烦恼就着点心和茶水谈笑着，这个午后确实是个不错的日子。

　　“牧宗主你今日倒是很闲。”放下手中装着茶水的杯子，将思绪从回忆里抽回的唐洛瞥了一眼坐在她身侧的牧子麟。

　　牧子麟是在不久前来的，唐家的来访对于牧家来说确实很重要，即使是一年四季都穿着得体，让人找不出一点错处的他，今日也特意穿了一套用银线绣着水纹和鱼纹的浅绿色外衫，头发也用银色的发冠整齐束起。

　　牧子麟闻言笑了笑，“族中目前并无要事，而且与族中事务相比，唐宗主你显然更重要，我可是为了你今天的来访筹备了很久。”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要做。”闻言，唐洛突然站起，有些慌张的丢下一句话就又匆匆离开了。只是她显然忘记为了这一次对牧家的拜访，她特意将平日垂在两侧的鬓发也束到了脑后，因此她极力掩饰的表情被在座的三个人看得一清二楚。

　　“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对她说了。”看着唐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唐樱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这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牧子麟起身理了理有些皱褶的衣服，“而且她应该也明白……”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青州湖上凉爽的风拂过这艘布满青苔的大船，也将早已走到小院外的牧子麟的声音带到了唐樱她们的耳边。

　　“唉，全都走了。”唐樱叹了口气，半个身子都趴在桌面上。

　　“你还要继续呆在青舟吗？”从方才牧子麟来过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穆枫突然开口。

　　“再待几日，至少等到这次唐家来的人都离开了。”一手撑着桌面站起，唐樱将垂至胸前的头发撩到身后，她伸手将摆在石桌中间的茶壶拿起，掀开盖子，凑近闻了闻。

　　原本理应呈现出棕色，且散发着清香的茶水，此刻却变成了微微泛棕红，香气里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而且，这种情况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唐樱轻晃手里的茶壶。

　　穆枫笑了笑，没有说话。

　　“青州的水出了问题。”唐樱将茶壶盖子盖回去，“我记得昨日你还说过，那壶茶被泡茶水毁了。”

　　“青州的水确实出了问题，之前我去买点心的时候，有特意取一些青州湖的水。”穆枫伸手在怀里摸索一阵后，将一个小瓷瓶拿出放在石桌上，“你还记得这里面的药粉吗？”

　　“药粉？”唐樱有些疑惑，将小瓷瓶的瓶塞拔出凑近闻了闻，一股还带着寒气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泠寒草？’唐樱在心中想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当初我和吴轻袅一起研究出的，能探查毒性高低的那种药粉。’

　　泠寒草生长在云山的顶部，与同样位处云山顶部的唐家本家与旁系的居处不同，泠寒草生长在更加冷的后山洞窟里。

　　后山洞窟对唐家大部分人来说是禁地，据当年发现泠寒草的唐家第三代宗主所说，泠寒草只能生长在寒冷的地方，且生长的极慢，如果进去采药的人不能熟练的用灵力包裹住自己，那么他散发出的体温很可能会把他附近的一整片泠寒草都烧死。因此一开始能去后山采泠寒草的人很少，而且采到了也只用于治疗较为严重的炎症。

　　泠寒草可探查毒性高低的特性是唐家第六代宗主发现的，第六代宗主虽然体弱，但是喜欢研究毒术。她喜欢在发现新的毒之后，把毒滴在不同的草药上，以此来找寻每种毒的适宜解毒的那一种草药，泠寒草就是这么被发现的，只是不知为何，泠寒草在磨成药粉后就会失去这一特性，直到陶桃和吴轻袅她们成功研究出磨成粉后也不会失去药性的方法。

　　“泠寒草药粉接触到湖水以后，湖水的颜色完全变黑了。”穆枫见唐樱将小瓷瓶拿起，又从怀里拿出另一个瓷瓶，递到唐樱面前，“这是青州湖的水，我记得完全变黑是代表毒性很高。”

　　“血腥气和泠寒草的味道。”唐樱打开瓶塞闻了闻，又立刻将泠寒草药粉倒了一些进茶壶里，果然，茶壶里的茶变黑了。

　　“看起来青舟又要不太平了。”唐樱叹了口气，塞住装泠寒草药粉和装青州湖湖水的瓶子，她挥袖走向小院外，“穆枫，我们去找牧子麟。”

　　“嗯。”穆枫快步走上前越过唐樱，一把抓起她的手向牧子麟所在的地方走去。

　　“贾，你说的是真的？”与此同时，刚回到书房，准备处理族中事务的牧子麟也从下属那里收到了青州湖被投毒的事情。

　　“是的，属下和忆在巡逻时遇到了东方大夫。”贾从后腰的储物袋里取出一张纸，“宗主，这是东方大夫要我交给您的，他把中毒的人在中毒后的一系列反应都记在了上面。”

　　“我不是大夫，我看完后就送去……族里的……大夫那里。”牧子麟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慢，随着视线在纸上一行行的扫过，他拿着纸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几乎要将纸张捏碎。

　　“去客房那里，把陶姑娘请来。”放下纸张后，牧子麟当即命令站在身边的贾去找唐樱。

　　“牧宗主，不必了，我们已经来了。”与牧子麟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唐樱推开书房门的声音。

　　只见唐樱推开书房的门后，一边走一边在袖子里摸索着，当她走到牧子麟面前时，她从袖子里取出两个小瓷瓶摆在牧子麟的书案前。

　　“这左边的瓶子里是泠寒草药粉，而这右边的瓶子里是混了药粉的青州湖湖水。”唐樱指着左边的瓷瓶说，“泠寒草的特性，牧宗主你是知道的吧！如果你们不信这右边瓷瓶里湖水的颜色，可以让你身边的这位手下再去取一些湖水来试验一下。”

　　牧子麟将装着湖水的瓷瓶打开后闻了闻，“不必了。”他说，他把瓷瓶塞好，“我已经知道是什么毒了。”

　　牧子麟将手边的纸递给唐樱，“陶姑娘，这是青州的一个大夫让手下交给我的。”

　　“这是！”唐樱看得极快，迅速扫过纸上的字后，随即她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抬头看向牧子麟。

　　“是回春，对吗？”牧子麟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