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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逃离皇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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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白雪当即抽手,少年眼疾手快地握住了衣白雪的手腕,面色漠然,“你做什么?”衣白雪生怕他要喊人,用手刀去劈少年的脖颈,却被后者给接住了。衣白雪被逼无法,干脆上了脚,这一脚踢得猝不及防,直接命中了少年的腹部,少年倒抽一口凉气,吃痛地后退了好些距离。
直到这时,衣白雪才发觉屋中的药香浓得古怪,直觉告诉他这药香里有蹊跷,可再想拔腿跑时,却已晚了。双腿隐隐发软,再难支持身子的重量,衣白雪后退至窗边,正想顺势爬出去,却被少年抓住衣角一把拎回了屋中。
衣白雪跌坐在地,目光在屋中游离,希望能找到些有帮助的道具,少年却并不给衣白雪这个机会,直走到他面前,身子投下的阴影将衣白雪彻底笼住,半蹲下与之平视,漠然的视线在衣白雪脸上停留片刻,一把扯开了他的面纱,“果真是你。”
衣白雪有些心虚地将目光挪开,少年便道,“你当真是贼?”
衣白雪低下头,“是。”
少年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而后转身走开,衣白雪以为他要去喊侍卫,只挣扎着要去够窗框。少年走了几步后便停下了,“那个同你一道的孩子呢?”
衣白雪纵使能够碰到窗框,身子却已站不起来了,“我不知道。”
少年俯下身,将脚边的黑色锦囊拾起,走回衣白雪身边,“你为何要盗取钱财?”
衣白雪闻言望向少年,“不盗的话,难道要饿死吗?”
少年面露不解,“你有手有脚,做什么不行?”
衣白雪苦笑着哼了一声,这是他这些年来第几次听到这个问题了?所有人都自以为很懂,可是他们根本就不懂,“我不识字,没气力,还时常害病,试想谁愿意养着这样一个包袱?就我一人受苦也就罢了,小千还在长身体,我不能让他同我一样去捡别人的剩饭吃。”
少年眸色有些黯然,“所以你才会......”
衣白雪心中有些难受,“你不必同情我,我盗取钱财,凭的也是自己的本事。”
少年又重新蹲了下来,将衣白雪手腕的袖子卷起,露出后者那纤细得仿佛一折便会断掉的小臂。屋中灯火昏黄,小臂上跳动的青黑色脉搏异常显眼,少年只看了一眼,便露出骇然的神情,“这是......”
还未说完,身后便响起了敲门声,“花大夫,陛下有请。”
衣白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少年不紧不慢地将衣白雪的衣袖放下,起身与门外人道,“我知晓了,这便收拾药方。”回头看了衣白雪一眼,将钱袋子丢到了后者怀中,“我去去就回,你在此等着,我有话要同你说,是有关你体内黑血的。”
说罢,推门离开了。
衣白雪倚着墙枯坐了片刻,体内的药效似乎正在流失,他抬起手,盯着自己那青黑的脉搏,“真的能有办法医治么......”
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大师兄?大师兄你睡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门外人等了片刻,便直接进了屋子。
屋中果真没有人在,少年将端来的热粥放在茶几上,嘟囔道,“晚膳都没怎么吃,又去哪儿了......”走到大开的窗边,顺手将窗合上,“窗户还不锁,也不怕遭贼。”
衣白雪心有余悸地坐在屋外草地上,夜寒露重,他的风寒似又要犯了,控制不住地咳了几声,院墙外头便传来侍卫们警惕的问话,“谁在那?”
衣白雪心中一个激灵,知晓此地是留不得了,可身在皇宫,又有哪儿是安全的呢?思来想去,也只剩下玲珑殿了,只赶忙扶着墙壁起身,赶在侍卫到来前遁入夜色。
兜兜转转回到玲珑殿地界,刚走到院门前,便瞧见慕容千正背着一根画卷,远远地在桃树下等着自己,衣白雪赶忙走上前去,“怎就剩你一人了?长公主她们呢?”
慕容千解释道,“长公主吹了阵冷风,有些风寒,虞昭陪着她先回去了。”低头看了看衣白雪手中的黑色绣面锦囊,“拿到盘缠了?”衣白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逃跑,竟是忘了把钱袋子还回去了。
不过这些还是不要同慕容千说了。
前脚方才走入院中,后脚便传来虞昭的惨叫和哭声,衣白雪心下大惊,忙领着慕容千往寝殿方向赶去。
入了寝殿,眼见奢华非常,他二人在在琉璃屏风后头,瞧见虞昭正跪坐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不凄惨,她面前的地上倒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玉冠,玉色如水,溢彩流光,镶满了各色宝石,美中不足的是玉冠右侧竟碎了拇指大小的一块。
那碎片被虞昭抱在手中,尖锐处划伤掌心,鲜血从指间溢出,流到雪白的羊毛地毯上,任凭长公主如何安抚也无法镇定下来,“公主今夜还要戴着它出游的......”
这玉冠便是传说中的玉琅王冠,乃长公主出生时,当今圣上令人从昆仑之巅运来的绝世美玉,倾举国工匠之力雕琢,其上镶嵌的三颗巨大宝石乃附属国进贡之国宝,作点缀用的每一颗珍珠都有眼球般大小,乃东海之渊百年一见的天赐。
此物除却本身价值连城,更昭示着国力与威望,此一碎乃大不祥,若让国君知晓,虞家定是株连九族。
长公主将寝宫的门关了个严实,呵退前来迎接长公主出游的侍卫,同虞昭一并跪在碎片跟前,“届时我便同父皇说是我自己磕了碰了,他至多罚我禁足,反正这深宫内院的光景已是看厌,同禁足也无甚区别。”
虞昭既怕自己家族受累,也怕长公主受罚,一时间做不出定夺,只能扯着长公主的袖子大哭。浓重的绝望弥漫在玲珑殿中,慕容千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想要离开,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喊走衣白雪,后者便已绕出了屏风。
他在二位姑娘愕然地目光中将玉琅头冠并碎片一道扫入怀中,朝二人淡淡一笑,“此去山高水远,沿途更是诸多花销,在下身为梁上君子,入了皇宫却不带走些什么,未免辜负了这身武学。这玉冠应是值钱好物,不如便赠与在下。”
说完,又将那个黑色钱袋递给长公主,“这是花公子的钱袋,还望公主代我交还时捎上这么一句话:救命之恩莫敢相忘,来日有缘再见。”说罢,转身看了眼无措的慕容千,恳求长公主道,“小千的话......希望长公主能想个办法,于明日一早将他送至城外西面的废弃渡口,那儿藏着我与小千来时坐的船......”
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着衣白雪怀中的玉琅王冠,“你说的我都能替你办到,可你当真考虑好了?”
衣白雪点了点头,“江湖中人,形单影只,偷了便是偷了,也不必担心会牵累到谁,若我明日没能在约定时辰抵达渡口,便请公主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替小千寻一条出路。”
说罢,转身离去。
虞昭望着长公主,长公主注视着衣白雪离去的方向,眸中是深深的忧虑,良久,长公主才扶起虞昭,吩咐她道,“同我去见一见父皇,告诉他玉琅被盗,我等发现时已追拿不及......”
虞昭很是惊恐,“公主这是要嫁祸给衣公子?”
“嫁祸......吗?”长公主身手揉了揉虞昭的头,笑得很是无奈,“便算是吧。你较我小些,这恶人由我同衣公子来做便好......”
衣白雪原本是打算沿着入宫的路线出逃的,却没想到侍卫们的反应会如此迅速,不多时,所有出宫的路便都给堵上了,路上的闲杂人等被挨个搜身盘问,偌大皇城一时之间灯火通明,笙歌不再,每一处阴影都被照得透亮。
衣白雪趴在一栋很高的建筑上观察着形势,原本的路是肯定走不通了,只能另辟蹊径。
照理来说,御花园假山的那条景观河似乎是同护城河连在一块的,衣白雪准备去那儿碰碰运气,便一路匍匐,尽量不起身赶路,可是真的遇到了落差很大的建筑,还是不得不借助轻功跨过去的。
艰难地走了两个时辰,眼看御花园已经离得很近了,可就在跨越两栋建筑间的沟壑时,还是发生了意外。
衣白雪体内的药效并没有完全消散,跨越先前几栋建筑时,因为落差比较小,所以药效带来的负面影响并不明显,而眼下这座建筑的沟壑是需要衣白雪拿出十成的力量来跨越的,衣白雪没有觉察,贸然一跃,后果便是腿脚酸软,无法把持平衡,一咕噜滚到了一列巡逻侍卫跟前。
衣白雪与那些侍卫们大眼瞪小眼,皆有些懵了。
沉默中,不知谁人喊了一句,“抓住他!”
衣白雪起身拔腿就跑,可跟在身后的侍卫们甩也甩不掉,且有越聚越多的趋势,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前方的道路上却缓缓走来一人,那人穿着一身华丽的黑袍,身上挎着个精致的药匣,一头黑发并一双墨色的瞳仁几乎要将他与夜色融为一体。
衣白雪当机立断,冲上前去勒住少年的脖颈,侍卫们见状,纷纷停下脚步,少年瞥了一眼身后的衣白雪,虽后者仍戴着白色面纱,可这道遮掩对于少年而言形同虚设,“又是你?”
衣白雪靠近少年耳畔,无奈道,“救命要紧,得罪了。”
少年看了看身前的一众侍卫,“你怎又招惹到他们的?”
衣白雪没时间解释了,“说来话长。”
侍卫们见少年被缚,皆不敢再动作,衣白雪也不知道这少年具体是什么来历,但能得那群贵族恭敬相待,想来位份也不会太低,便以少年为筹码,缓缓退到了御花园中,少年也极配合,没有做出反抗的举动,否则以他那悄无声息下药的本事,自己定不可能活着离开了。
进了御花园,衣白雪心下定了大半,对门口的侍卫们道,“不许跟进来。”
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果真不敢轻举妄动。
二人一路退至假山,确认周遭无人后,衣白雪才将少年放开,半跪在其身前,“救命之恩,衣白雪必定铭记心间。”
“花沉池。”
“咦?”
少年没有再说第二遍,而是抓起衣白雪的手腕,“我可以试着为你医治黑血,你当真要离开?”
衣白雪无奈道,“不得不走。”
少年却有些舍不得,“你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唯一一个身负黑血还能活成这般的......”
这般是哪般,衣白雪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深究了,正要转身离开,假山的缝隙中却传来破风的声响,衣白雪知道躲已经来不及了,便打算生生受这一箭,不想少年却突然挡在他身前,替他受了。
羽箭刺入少年的胳膊,少年皱了皱眉,捂着伤口叮嘱衣白雪道,“你不能死,出宫后我会去寻你,你的黑血,我一定要医好。”
医治黑血......
灵山?
衣轻尘揉了揉脑袋,无论如何也记不起少年具体的五官细节,却唯有那双深邃而淡漠的眼眸,被深深烙印在了脑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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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逃离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