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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虞府 ...

  •   四人穿过长街时,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彼此间特意保持了个不长不短的距离,衣轻尘特意留意着那些容易藏人的角落,却都无甚发现。

      顺风顺水抵达了宰相府,衣轻尘率先走到大门前,同守卫报出柳师父的名号,传话之人进府通报,约莫一盏茶后,又匆匆兜了出来,同衣轻尘无比客气地鞠了一躬,“宰相大人眼下不在府中,具体去了何处小的亦不清楚。”

      衣轻尘便问,“那虞昭姑娘呢?”

      传话之人恭敬地答道,“小姐她一回京城便入宫去陪着长公主了。”

      衣轻尘双手环抱胸前,有些丧气地叹了一声,正欲离去,那传话之人却指着府门前的一株槐树道,“树虽茂,根腐,欲乎死。”衣轻尘愣了愣,觉得此人话里有话,便讨教道,“请先生指点一二。”

      传话之人又朝衣轻尘鞠了一躬,答道,“来不及了......”

      衣轻尘愕然抬眼,不解其中含义,却隐隐有一股不安感自心头蔓延开来,“先生指的是?”

      传话之人却无视了衣轻尘的问题,只抬头看了看天色,同身旁侍卫道,“今夜月色约莫仍不大好,你们巡逻时记得将老爷晾在院中的木料收一收,若让露水打湿,老爷又得生气了。可还记得?便是那晾在枇杷树附近的木料,莫忘了!”说罢,转身回府。

      衣轻尘了然地笑了笑,也不言语,领着三人一并往回走。

      月家杀手三两步走到衣轻尘身侧,与之并肩而行,问道,“回去等?还是在这儿等?”

      衣轻尘思索道,“老先生约我今夜院中见面,人多反而误事,不过我今日可能无法入宫了......”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花沉池,“你要先进宫么?”

      花沉池果真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往皇宫方向走去。

      衣轻尘木然地立在原地,盯着花沉池的背影,未有追上去。月家杀手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他不是说要给小爷我解药的吗?”

      慕容千走上前来,若有所思道,“大约是要等到把人救出来再给你吧。”转头看向一脸惆怅的衣轻尘,问询道,“雪哥哥接下来有何盘算?”

      衣轻尘轻轻地叹了口气,握紧拳头,与慕容千笑道,“今夜见一见老先生,看他有何办法。”月家杀手又问,“那个被鬼面郎君捞去的小姑娘怎办?”

      慕容千淡淡道,“无事,鬼面郎君那边的事交由我来处理。只要江止戈还在我们手上,他便不敢胡来。”

      月家杀手闻言有些难以置信,“你这是拿那个小姑娘的性命开玩笑吗?那个疯子会如厮忌惮他的兄长?小爷我看他肆意潇洒的很,应当不在乎这些吧?”

      衣轻尘却摇了摇头,“......大抵是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吧,说什么也不会轻易舍弃的。”神色复杂地望向慕容千,恰与之对视,后者乖巧一笑,衣轻尘的心情便更加复杂了,只好勉强回以一笑。

      回到客栈后,月家杀手便管小二要了一桶热水洗澡去了,只留衣轻尘与慕容千二人在房中。衣轻尘端坐在茶几旁,思虑万千,几番欲言又止,慕容千坐在衣轻尘一丈开外的床榻上,静静地望着衣轻尘,眼见衣轻尘无论如何也没法将那些话说出口,便轻笑了声,从袖中取出千山雪,用白绸丝帕擦拭起来,“雪哥哥不想问吗?”

      衣轻尘紧盯着千山雪,答案已再了然不过,其实他早在石林村时,就因为千山雪开始怀疑起慕容千,可那时他所获悉的关于食髓教的消息还太少,觉得慕容千纵使与他们有所牵扯,也是很有分寸,能够抽身而退的那种。

      可随着他知晓的事情越来越多,慕容千刻意暴露给他的马脚也越来越多,他渐渐的也就明白了,这一切,远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简单。

      慕容千似乎也不准备再继续隐瞒下去。

      只要衣轻尘将那句话问出口,很多事情便能够顺理成章起来。可是每当他想到江家两兄弟如今水火不容的模样时,不知怎的,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再问不出口。

      眼下明明就是一个问话的大好时机,也不会被旁人听见,可到底还是自己太过懦弱,不敢去面对那明明已经快要浮出水面的真相。

      二人便一直沉默着,直到门外响起月家杀手悠哉的哼曲声,衣轻尘方才抬眼看向慕容千,有气无力道,“你且将千山雪收起来吧。眼下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待此间事了......”

      “你我二人再说个清楚。”

      曲声愈来愈近,月家杀手从外头将门推开,一面系着腰间的束带,一面同屋中二人说道,“这附近有家店卖的烧鸭味道不错,小爷我决定做东请你们去吃一顿,尽一尽你们中原人口中说的地主之谊。”

      衣轻尘端详着月家杀手散落下来的那一头略带水珠的金色及腰长发,以及他那高挺的鼻梁和靛蓝的眼眸,打趣道,“这儿又不是你的故乡,根本用不着你刻意付钱,晚膳我等平摊便是。”

      月家杀手摊手道,“别这般无趣嘛,难得小爷挺欣赏你小子的,虽然弱是弱了些,但幸而人还不错,比你家男人懂得为人。”

      衣轻尘眼下心情很差,委实没有心情继续与月家杀手打趣,便随他说些什么,也都未往心里去。既然他硬要做东,衣轻尘也不再拒绝,便走去门边将外套披上,稍稍活动了一番手脚。眼下伤处的疼痛感较白日里要好了很多,花沉池的伤药果真有用。

      这样的话,今夜行动起来也会方便很多。

      几人散步去了那家月家杀手口中所谓味道不错的烧鸭店,点了几盘酱汁不同的烧鸭,中途没有一人多说哪怕一句闲话。

      待菜上桌,也都只是各吃各的,吃得安安静静,不急不慢。

      待得周遭座位上的客人换了一拨又一拨,街上的行人也逐渐稀少,店家开始拨动算盘盘算一天的营收时,月家杀手方才起身结账,同衣轻尘还有慕容千一并走出了烧鸭店。

      三人站在店门前吹风,月家杀手将手搭在眉骨处,仰头看了看无风无月的天色,与另外二人道,“听闻你二人,一人曾号称‘白衣飞雪’,一人则号称‘玉面飞狐’,也都是轻功一等一的高手......”

      衣轻尘不明白月家杀手为何突然提起这茬,“所以呢?”

      月家杀手看了看周遭的夜色,勾起唇角,低声道,“小爷我身手也很不错,所以一会四散行动吧。这附近不可能没有食髓教中人藏匿,否则宰相他老人家也不会选择如此保守的见面方式,一起行动太过惹眼,所以哪怕到了宰相府附近也得小心为上。”

      衣轻尘心下了然,点了点头。月家杀手纵身一跃,跳上屋顶、没入夜色,慕容千便问衣轻尘,“雪哥哥要单独行动么?”

      衣轻尘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斟酌着问慕容千,“这附近......罢了罢了。”转身要走,慕容千却突然喊住衣轻尘,缓缓说道,“这附近有两处食髓教埋伏的眼线,分别是往西百米外的杂货铺屋顶和直去三百米的巷子,雪哥哥若是不想被国师发现,最好绕开这两处。”

      衣轻尘神色复杂地望着慕容千,“你很清楚他们要做什么?”

      慕容千乖巧地笑道,“天鬼老道的目的是要查一查宫中究竟有无藏匿鲛珠,顺便看一看孙冥到底打得什么算盘。至于其他护法为何会来此,只能说各有各的目的,但都互不知晓。此先在竹林遇上夜萝确在我的意料之外。”

      衣轻尘又道,“所以一开始你拉我走进那条巷子,也是有目的的?”

      慕容千点了点头,“那附近有移动的眼线,所以拉雪哥哥进巷子里避了避,没想到会遇上无量和尚和那个小丫头。不过无量和尚也不是爱管闲事的那类人,可能只是觉得中原快被毁了,先一步带那小姑娘过来玩玩吧。”

      慕容千说得风轻云淡,衣轻尘却听得十分纠结,“所以你......跟食髓教究竟是什么关系?”

      慕容千闻言,轻轻地笑了两声,而后走上前来,伸手摸了摸衣轻尘的脸颊,压低声音道,“雪哥哥不需要知道,就算哥哥心里很清楚,也千万不要说出来,小千还想多陪着雪哥哥一段时日,小千保证绝不会干‘坏事’的......”

      明明是很乖巧的笑,此时此刻出现在慕容千脸上,看在衣轻尘眼里,却莫名蒙上了一层阴霾。衣轻尘心中揪作一团,果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你既是知道怎么走最安全,便带路吧......”

      慕容千笑着点了点头,牵住衣轻尘的手腕,一跃而上,在屋顶上自由行进。要说慕容千的轻功,虽启蒙于衣白雪,但授学于独孤先生,举手投足里虽还能看见一丝衣白雪当年的影子,但更多的却是独孤先生予人的那种没由来的压迫感。

      衣轻尘跟在慕容千身后,望着这个有些许陌生的背影,心中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二人抵达宰相府时,月家杀手还未能赶来,衣轻尘与慕容千等了一会,始终见不到人来,衣轻尘不时查看天色,生怕误了时辰。慕容千便宽慰衣轻尘,“雪哥哥先进去吧,有小千在这儿候着。”

      衣轻尘纠结片刻,点了点头,翩然落于院中,灵活地避开那些巡逻的侍卫,一兜一转,上翻下伏,或匿于阴影,或背于建筑,绕了好半晌,终于绕进了那间晾晒木料的院落。

      因为枇杷树的缘故,这间院落非常好找。

      衣轻尘方一拐进拱门,便瞧见了那株枇杷树。古树栽种在一片池塘中央的小岛上,岛上除了古树之外,还种了很多与柳师父院中差不多大小的枇杷树,花木掩映之下,一座亭台藏于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端坐在亭子里,只远观,便能感受到此人虽年事已高,却仍气度不凡。

      水面上架着一座弯弯的拱桥,拱桥连接着池岸与亭台,衣轻尘大着胆子走了上去,还未走上桥面,老者便已出声,“柳弟这些年身体如何了?”

      衣轻尘愣了愣,旋即答道,“不算太好,幸而有灵山相帮,还算无恙。”

      老者沉吟片刻,抬眼端详了片刻衣轻尘的打扮,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莫在那站着了,来这儿,坐吧。”老者虽有剑眉,看起来却不似传说中那般威严,笑起来令人觉之亲和,与柳师父那胡子拉碴、动不动便气恼骂人的形象截然不同。

      衣轻尘有些拘束地坐在老者对面,恭敬地唤了声,“宰相大人。”

      虞封轻巧地摆了摆手,“你是柳弟的弟子,莫要拘泥于这些,我与柳弟情同手足,号为兄弟,你唤我一声师伯便是。”

      衣轻尘便顺从地喊了声,“师伯。”虞封爽朗地笑了两声,“你同柳弟生活久了,不习惯我这儿的规矩吧?确实死板了些,你若觉得不自在,按照柳弟那套来便是,莫在意我。”

      衣轻尘到底是不敢如同在家中那般放肆,但心理上确实轻松了不少,露出个有些释然的笑来。

      虞封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身旁的酒壶,将衣轻尘面前的玉杯斟满,衣轻尘愕然地盯着杯中玉液,纠结好半晌,终究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对不住师伯,眼下事态紧急,容不得失误,在下不胜酒力,实在不敢饮酒,若惹得师伯不快,待此间事了,定来谢罪......”

      虞封却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无妨,只是没想到你同柳弟生活了这般久,竟是不能碰酒,看得出柳弟确实很喜欢你,老夫我也很欣赏你,不能喝便不喝,不以规矩坏了大事,少年人有底限,很好,很好......”

      可以看得出由于柳师父的关系,虞封对自己的态度十分随和。衣轻尘与之交谈片刻,说了些柳师父这些年在渭城的事,便算作简单的闲聊了。

      闲聊过后,才是正事,也是今夜二人在此碰头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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