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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找回花沉池 ...

  •   二人寻了半晌,终于寻到了老婆婆口中的那间药铺,只是和预想中不同,眼下街道上正十分热闹,药铺的大门却紧闭着。衣轻尘寻了旁边铺子的店家问询情况,那老板便道,“陛下重病,京中所有草药都被收入了宫中,药铺没了药草还如何开门做生意呢?”

      衣轻尘还想试着去敲一敲门,却被店家拦住道,“你敲也没用的,京中所有医师都被宣入宫中为陛下治病,你眼下便是被人用乱刀砍了,也只能忍着,哎......”

      衣轻尘收回要敲门的手,担忧地看着慕容千的伤势,饶是慕容千眼下行动仍似常人,但鬼面郎君的绸缎穿膛也不是闹着玩的,是以追问店家,“当真没有法子了吗?”

      店家沉吟半晌,思索道,“我记得召大夫入宫是有个期限的,今儿好像是最后一日,所有应召的大夫当日午时之前都要在城东宫闱外候着,你们现在去的话,如果气运足够好,应是还能遇上一两个未来得及入宫的。”

      衣轻尘赶忙谢过店家,拉着慕容千便往城东赶去,慕容千看衣轻尘虚浮的脚步,忧心道,“雪哥哥你慢些。”

      衣轻尘却忍着腰及腰以下传来的阵阵痛楚,越走越快,至最后险些迈开步子使出轻功,慕容千赶忙拉住衣轻尘的手腕,去路旁的旅店里借了匹马,抄小路往城东去。

      衣轻尘一路上都是坐着如会的偃甲马过来的,因而不觉得如何颠簸,直到坐上真正的马匹,每一次跃动都变成了无比的折磨,直疼得咬牙切齿,却只能隐忍着不出声。

      城东宫闱外有一片巨大的广场,因着是皇家重地,平日里又无甚闲人会来此,故而空荡荡的。

      微风拂过,将纱料吹起,花沉池伸手将斗笠压低了些,站在广场外沿的树荫下默默地看着那些应召入宫的大夫们,每一份携入宫中的行李都会被侍卫们打开来小心检查,刀具针具类的还会被侍卫们暂且代为保管。

      花沉池默默看了半晌,又抬眼打量了一番天色,将手上的黑布手套重新戴好,从树荫下走出,欲意入宫。

      正准备将带来的药匣交给侍卫检查,远处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花沉池闻声转过身去,便见衣轻尘与慕容千二人正同乘一匹白马朝这处冲来。

      马匹还未踏上广场,衣轻尘却已松手下马,翻了个跟头减缓冲力,而后不顾一切地冲向花沉池,拉住后者的手腕,不住喘息,“木头,你等等,等等......”

      花沉池蹙着眉头,“你怎跟来了?”

      慕容千牵马走来,手捂着伤口,似也被马匹颠簸得很不舒服。花沉池看了看慕容千手捂着的地方,抬手要去检查,却被慕容千避开道,“你先检查雪哥哥的。”

      花沉池这才意识到甚不对劲,蹲下身去看衣轻尘的面色,衣轻尘只低着头喘着粗气,腰间的伤处有热流缓缓涌出,腿也有些站不大稳,花沉池忙将他扶稳,转身从侍卫手中要回了药匣,当场将衣轻尘的上衣脱下,便见腰间伤处皮肉已经翻开,虽看得出被紧急处理过的痕迹,但处理方式委实拙劣,已有了化脓的迹象。

      花沉池当即沉了面色,质问道,“谁弄的?”

      衣轻尘以为花沉池问的是谁处理的伤口,为保住学术不精的如会,只摇了摇头,不愿作答,慕容千便代为答道,“鬼面郎君。”

      如此一来,衣轻尘不愿作答的摇头便被花沉池误解成了虚弱得说不出话,二话不说,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处理起伤口。虽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但当手套的指尖触及衣轻尘腰肢的一刹,衣轻尘还是下意识地抖了抖,花沉池以为衣轻尘很疼,便皱眉道,“你稍忍一忍。”

      慕容千站在二人身后,可以很清楚地瞧见那些原本被衣轻尘藏在衣裳下的暧昧痕迹,只神色复杂地将目光移开,捂着伤口的手指紧了紧。

      守门的侍卫倒是从未见过这等场面,赶人显得不够厚道,不赶人也不如何雅观,纠结半晌,便上前问花沉池,“你还进不进去了?”

      花沉池将最后一道绷带缠好,打了个不松不紧的活结,思索半晌,起身与众侍卫道,“入宫的最后期限是何时?”侍卫道,“今晚酉时。”花沉池扶着衣轻尘走出几步后,回首淡淡道,“那我迟些再过来。”

      几人在附近寻了间客栈,交了房钱,又付了些打点费,委小二将马匹交还回去,这才上楼回屋。

      衣轻尘让慕容千躺在卧榻上,慕容千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乖乖躺下,“我的伤无大碍,修养些日子便好了,倒是雪哥哥你应当多躺一躺。”

      衣轻尘却清楚的记得绸缎穿膛的一刹血花飞溅,是何等的触目惊心,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样的伤口仅凭修养便能够愈合,遂坚持道,“若是伤及肺腑便麻烦了,木头在这儿,你让他看上一看也不会损失些什么。”

      僵持片刻,慕容千晓得自己若是不肯乖乖检查,衣轻尘便可能会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因此事心神不宁,不断念叨,若自己再因此添一笔新伤,衣轻尘便很有可能会内疚不已,将一切过错怪罪到自己头上。思及此,慕容千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脱去长靴横躺榻上,任凭花沉池将自己上身的衣裳褪去,解开如会包扎得别别扭扭的纱布,露出里头的伤口。

      伤口暴露的一刹,衣轻尘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怎会......”

      花沉池在那所谓的伤口附近按压片刻,又用纱布沾了些水来清洗,好让伤处的情况更加一目了然,检查许久,花沉池方才将器具统统收回药匣中,淡淡道,“只有些皮外伤,内脏无事,伤口愈合的很快......”顿了顿,补充道,“快的不似常人。”

      衣轻尘很清楚花沉池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是最近距离见到绸缎穿透慕容千胸膛之人,那掌宽的伤口,翻涌的鲜血,还有骨骼血肉被切断的声响,饶是他一介不懂医术之流都能断定是致命伤,哪怕有如会帮忙急救,在没有灵药辅助的情况下,正常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恢复的这般快的。

      衣轻尘愕然地望着慕容千,有些无措道,“小千,这究竟是......”

      慕容千将衣裳合上,坐起身子,无奈笑道,“我也不清楚,在我回到慕容家以后,身子便逐渐变得与常人有些不同了,伤口很快便能愈合,气力,目力,思想也都较同期的孩童快上很多,他们都夸赞说这是我的天资,但这分明不可能......”又小心翼翼地问衣轻尘道,“小千这样的身体,吓到雪哥哥了吗?”

      衣轻尘内心纠结许久,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花沉池,又看了看一脸歉意的慕容千,只得合上双目,沉默不言。

      “果然是吓到了......”慕容千有些失落,“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让雪哥哥看见......”

      衣轻尘却突然打断道,“不会,哥哥未有吓到,只是......太震惊了......”衣轻尘勉强笑道,“这样的身体多好,一般人想要还得不到,小千定要好生爱惜。”

      慕容千便也浅笑着回应,“嗯......”

      衣轻尘不知道慕容千有没有对自己撒谎,但他知道自己是撒了谎的,他不开心,他害怕,他知道慕容千这样的身体很不正常,但这样的不正常究竟是好是坏,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会不会留下什么病症,他统统都不知道。

      衣轻尘还在思索这些,花沉池却已将药匣收好,准备出门了。

      衣轻尘意识到他要入宫,赶忙拦在门边,与花沉池对视道,“你是如何盘算的?”花沉池如实道,“入宫后随机应变。”得到如厮随意的答案,衣轻尘便更加不可能退让了,“你一人去能有几分胜算?能保证活着回来吗?”

      花沉池垂下眸子,淡淡道,“我不知道。”

      “花沉池!”衣轻尘突然提高音量,“你别想偷偷下毒,将我迷晕后入宫。”说罢,握住花沉池藏在袖中的右手,一把提起。

      花沉池的手心里果真躺着个精致的小瓷瓶,药粉散落指间,片刻便已晕散在空气中。衣轻尘抬手捂住口鼻,直直地盯着花沉池,“我晓得你不想将我卷进去,但这不是你孤身一人入宫的理由,虽然这话由我说出口并没有甚说服力......但是我有法子,你且听一听我的办法再做决断,总好过你这般没有头绪地乱闯。”

      花沉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瓷瓶收回袖中,又取出两颗解药来分别交给衣轻尘与慕容千,方才坐回茶几旁,淡淡道,“你有何盘算?”

      衣轻尘坐到花沉池正对面的位置上,头疼地抓了抓头发,“其实我原本也没有盘算,只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在京中拦住你,不允你一人乱来。”

      花沉池眸色黯了黯,衣轻尘便忙补充道,“但是......就在刚才,我临时起意想到了个法子,我说与你听,你看可不可行。”

      花沉池方才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静候下文。

      衣轻尘想了想,便先将众人来时路上的遭遇说与花沉池听,说到如会被鬼面郎君带走时,花沉池疑惑道,“他让你们来京中寻我治病,治完了再回去?”衣轻尘也晓得这个行为委实大胆,也有些荒唐,但鬼面郎君确是做了,花沉池沉思片刻,淡淡评价道,“好奇怪......”

      衣轻尘思衬道,“他是个疯子,做什么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花沉池支着脑门,摇头道,“不是,我是觉得他这个人很奇怪。说不上究竟哪儿古怪,只是觉得......”

      一直静坐在卧榻上的慕容千此时方才开口,“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就是个傻子。”衣轻尘以为慕容千只是随口骂了鬼面郎君一句,没如何当回事,又与花沉池分析了半晌,例举出了各种可能,只听得慕容千面色复杂,不得已方才插嘴道,“他当真是个傻的。”

      衣轻尘方才若有所觉地停下思考,震惊地望着慕容千,“咦?”

      便连花沉池都有些惊讶,慕容千却无所谓道,“具体的我也不晓得,只听些人说过,他的脑子似乎一直都不太好,心智大概比常人小了十来岁吧......”

      衣轻尘闻言一怔,恍然间那个充斥着血雨的梦境再度浮现在眼前,孩童怯懦的举止,难看的成绩,被欺凌也无法反抗的姿态......衣轻尘好似弄懂了些什么,也明白了为何有时鬼面郎君的举止会有些幼稚,还会尽信那些聪明人只消一眼便能看破的谎言。

      原来真相当真如此可笑。

      “所以我们是骗了一个心智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吗?”衣轻尘看了看花沉池,又望了望慕容千,不知怎的,心情便有些复杂起来。

      慕容千却不为所动,“他是脑子不好,不是不懂道理,哪怕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也知道要约束自己的情绪和行为。疯子便是疯子,杀了无数人也是事实,不值得怜悯。”

      花沉池淡然地接受了这个答案,未再过多纠结这些,抬眼问衣轻尘,“所以你的计划呢?”

      衣轻尘一经提醒,回过神来,便道,“我想去宰相府一趟。师父他与虞封老先生虽有多年未见,却是生死之交,虞老也是国之忠臣,还是朝雨的爷爷,所以我觉得他老人家应是肯帮我们的。”

      慕容千却质疑道,“且不说眼下宰相会否帮你,你敢保证宰相府未被国师的人监视么?”

      衣轻尘思索道,“我觉得不一定。只看眼下情形也能猜到国师的势力还远不足以吞并整片朝廷,长公主与宰相的势力应当不小,否则国师也不必如此束手束脚,早在我们踏入京中的一瞬便将我们缉拿回宫了。”

      “所以他只是拿着皇帝的人头在威胁长公主他们......”说话声自窗外传来,明明是二楼的窗户,却被人从外头突然推开。

      一身邋遢的月家杀手从窗户钻了进来,坐倒在地,看起来十分疲累,“没想到那丫头是个怪物,如此难甩,兜了大半日才甩开,可累死小爷我了......”

      说着便揉了揉乱糟糟的金发,从上头扯下好多树叶羽毛,“我来这之前寻月家人对了些消息,他们说宫中国师势力所在之地皆被封锁,连他们都无权进入,早朝也被推移了很多次,对外宣称皇帝中邪病倒,须得国师闭关请神,不可打扰,长公主虽看起来像是晓得些什么,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便成了如今的僵持之局。”

      衣轻尘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先找到虞封,再从长计议,便问月家杀手,“宰相府在何处?”

      月家杀手指着窗外某一方向,“喏,看到那株比周遭屋子都要高的树了么?那儿便是。”转头看向花沉池,伸出手,“你何时才肯将解药交给小爷?赶紧帮小爷把毒解了,若是你哪日送了小命,小爷可不想陪着你一块儿死。”

      花沉池权当未有听见,只将药匣背上,与衣轻尘道,“那便先去宰相府。”

      慕容千却拦住了衣轻尘,“雪哥哥,你的伤......”衣轻尘低头看了看腰间包扎完好的纱布,伸手揉了揉,已经不那么疼了,便笑道,“无事的。”

      慕容千狠狠地瞪了花沉池一眼,蹲下身来,“雪哥哥,你若定要去的话,我背着你。”

      衣轻尘愕然地张了张嘴,摆手道,“不......”他一大老爷们被人背着出门,一定会遭人耻笑的吧?见慕容千仍不肯放弃,便只好转移话题,将瘫坐在地的月家杀手一把捞起,在月家杀手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解释道,“你同我们一块儿去。”

      月家杀手断然拒绝,“小爷太累了,便不......”

      花沉池打断他道,“一并去,待此事结束我便将解药给你。”

      月家杀手面露欣喜,“当真?”

      花沉池没有回答,只将门推开,一言不发地走了。

      慕容千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若有所思地看着宰相府内那株惹眼的古树,点提衣轻尘,“那其实是一株枇杷树吧?是不是同禅机先生家那株很像?”被慕容千如此提醒,衣轻尘脑中顿时清明,再转头去看,才恍然这便是家中那株枇杷树的放大版。

      余光瞥见窗外一抹黑色的身影,定睛细看,才发觉花沉池已经不声不响、独身一人走上了上街。衣轻尘一拍脑袋,赶忙追了上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找回花沉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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