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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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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炎炎的电话来的很及时,贺天毓边往教室外走边接起电话:“哟,醒了?”
“涮火锅呢,来不来。”说话的是李哲,嘴里像在嗦风。
贺天毓摸了摸肚子,尚可一战。
三人聚在酒店外的小肥羊火锅店,贺天毓刚吃了几片涮羊肉,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他放下筷子,沉默了半晌后,神情严肃地开口道:“我有个问题。”
“怎么了?”李哲将一片羊肉在蒜蓉辣酱里滚了滚,他看着贺天毓细皮嫩肉的脸蛋,笑着开口道:“说起来,你这么快就把胡子给剃了?”
“你脑子喝坏了吧。”贺天毓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我什么时候留过胡子。”
“昨晚我在酒店看见你的时候,你不就留着胡子嘛,挺沧桑,现在的女孩都好这口,大叔款。”李哲说:“要不我也留......”
“假\\酒害人。”贺天毓摇了摇头,略过他的疯言疯语,重复道:“老子有个问题。”
“你倒是说啊。”袁炎炎呛声道。
“就是,老子欠一个人钱,老子要还,他又不要,老子该怎么办?”
李哲:“你还能欠人钱?难道是泡妞新招数,一借一还,美人入怀,没想到......”
“没想到美人不想搭理他,不要他还。”袁炎炎接过话茬。
“怎么这么能贫呢?”贺天毓在桌下给了他们一人一脚。
“人家不要钱,你通过别的方式还不就行了。”袁炎炎用手指蘸了点酒,在桌上化了两条水痕,笑的有些猥琐:“可以素偿,还可以荤偿。”
“孙子,快滚吧你!”贺天毓失笑,这小子倒是把坊间洗头的荤素用的出神入化。左右也吃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挥了挥手:“先走一步。”
“你听我说啊。”袁炎炎锲而不舍地在他背后说道:“这素偿就是买点东西送给人家,荤偿就是......”
真是不要脸,贺天毓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出门打了个车回家,刚到家门口,就看到袁炎炎给他发的微信:忘记问了,薛铭今天去上课了吗?
一看到这个名字,贺天毓就想到了中午的388,他头疼地回了过去:上了,这个王八蛋,折腾了老子一晚上,我昨晚整宿都没睡。
袁炎炎回了个:哦?紧接着,又发了个“多吃腰花,以形补形”的表情包过来。
贺天毓先是愣了愣,接着翻看了自己刚刚发的内容,顿时一口陈年老血涌上喉头:王八蛋!
回到家时,王易霓正在厨房忙活,贺钧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他抬头看到贺天毓,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天毓回来啦?”
“爸。”贺天毓倒在贺钧旁边的沙发上:“你不是出去办画展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王易霓从厨房探出了个头,面色有些惊讶。
贺天毓看着自己亲娘精致的妆容,有些咋舌。这大晚上的,平时在家穿宽肥T恤穿的不亦乐乎的王女士,今天居然穿了一件吊带的红色晚礼服,脖子上还坠了一根看着就累人的宝石项链。
再看看坐在沙发上的贺先生,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贺天毓觉得,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
贺钧笑了笑,他开口道:“今天是我跟你妈的结婚纪念日,就提前改签飞回来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别一天到晚往家跑,多出去认识新朋友。”王易霓端着两份牛排从厨房出来,餐桌上摆着几盏精致的烛台,红色的蜡烛通透温软,立在烛台中。
“我上次晚上没回来你还骂我,要我每天按时回家。”贺天毓有些无奈,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经常耍赖出尔反尔的女人,居然是西城理工大化工院威严的院主任呢?
“你还愣着干嘛,我要关灯了。”王易霓有些不耐烦,她想,这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他一米七八的大个子杵在这,电灯泡瓦数蹭蹭上涨。
几分钟后,贺天毓站在紧闭的家门口,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屋内烛光摇曳,两个影子投在玻璃上,即使一团漆黑,也能看出恩爱。而自己,不过是一颗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
站在门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贺天毓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明天是周末,可以去附近的小城镇玩两天,但是有一桩心事未了,玩也玩的不痛快,略一思索,他终于迈出了步子。
“Time out酒吧”大门紧闭,模仿教堂的彩色窗页嵌在门上,折射出对面理发店的螺旋灯光。这是薛铭兼职的酒吧,贺天毓站在门口,不停地单手转着手机,转了百八十个来回,他终于低骂了一声“妈的!”接着便解锁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薛铭接的很快,好像正把手机拿在手里。
贺天毓不吭声,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立刻挂掉电话,转身去隔壁的电玩城大战三百回合,而不是像小媳妇一样别扭地站在大街上,脚步不知道往哪挪,话也不知道说哪句。
“我在酒吧。”薛铭的声音一贯的冷冷清清:“进来吗?”
“什么?”接下来的话还没问出口,酒吧的门突然打开了,窗格彩色的光晕落在薛铭的眼睛上,他穿着一件奶白的衬衫,领口处绣了一串红色的字母。
贺天毓没看清那串字母是什么。实际上,由于对面投过来的光线太强,他连薛铭的脸都没怎么看清。只能看见一个翩翩少年,双眸流转着彩色的层翳,迎着光而来。
“进来吧。”踏光而来的少年转身便走进了黑暗里。
薛铭递过来一杯水:“先坐会儿。”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贺天毓一头雾水。他觉得薛铭总是奇奇怪怪的,从大一开学到现在,近半年时间,薛铭永远是独来独往,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无欲无求,却又是班上学习最认真勤奋的人,除了去教室,就是图书馆。
只除了,他偶尔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关心。贺天毓坐在高脚凳上,喝了一口水,甜的,看来又加了糖。
“你的手机。”薛铭将手机放在吧台上:“你妈妈发短信给你,叫你今晚不要回去。”
其实薛铭说的很客气,王易霓的原话是:小兔崽了,你今晚要是敢回来坏了我的好事,我明天就把三姑四姨五婶给你介绍的姑娘们领回家,给他们好好讲讲你小时候尿床的光辉事迹!
贺天毓点亮屏幕,看着亲妈的短信横在屏幕中间,杀气腾腾。看来妈还是妈,上至内裤颜色,下至儿子的所有小号,尽在掌握。
“你拿着吧。”他尴尬地把手机推过去:“你手机不是掉了吗?”
“没关系,也没什么人联系我。”薛铭笑了笑,他坐在吧台里面,面对着贺天毓:“你今晚还回去吗?”
这不是废话嘛,回去还有命吗?贺天毓坐直身子,张开双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不回,待会儿买张票,去沿海的小镇住两天,这不是快期末了嘛。”他看了看吧台上的手机:“你拿着吧,万一有什么事,我也找不着你。”
贺天毓还以为,这又是一场堪比过年时,从亲戚那里接压岁钱般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没想到薛铭听了这话,便点了点头,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我挣钱了再还你。”
“不用。”贺天毓摆了摆手:“你中午请我吃过饭,我这算素偿了。”
“什么?”薛铭偏头表示疑惑。
“呸!”贺天毓在心里骂了声娘:“没什么,我先走了。”
说完后,便逃似地就往外走,刚跨出去几步,就回过头:“对了,手机密码是我的生日,1月......”
“我知道。”薛铭低着头,在看一本不知名的书。他的语气自然而平缓,毫无波澜,仿佛在说我知道今天是星期五。
“哦。”贺天毓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传染了,连情理之中的惊讶和反问都没有,他就转头走了出去。
两小时后,一辆载客的的摩托轰隆地开到了红鱼海镇上。贺天毓冻的嘴唇发青,他哆哆嗦嗦地从摩托车上下来。
付了钱后,摩托车师傅打着哈欠,点火喷尾气,扬长而去。“轰轰轰”的机动声响彻整个小镇,贺天毓穿着一件薄薄的牛仔外套,站在带着腥味的寒夜海风中,看着一片漆黑的镇上长街。
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不如将别人骂死,他活动冻僵的手指,给袁炎炎打电话:“喂?这特么就是你说的海边度假胜地?”
袁炎炎的声音压的很低:“怎么啦?我记得风景很不错啊。”
“这里他妈的乌漆抹黑,你他娘的怎么让老子看到风景不错。”气到极致,反而就冷静了,贺天毓这番话说的心平气和。
“我上次去的时候夜生活很丰富啊。”袁炎炎小声说,接着,还没等贺天毓回答,他急促地继续说道:“哥们不陪你聊了,有大事,你先找个地方住着,我明天去找你玩,就这样啊,我挂了。”
“喂?喂?喂?”贺天毓语调一声高过一声,意识到自己还没开骂,对方就已经挂了,他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屏幕上,恨恨地发了一条:“王八蛋,如果让老子知道你的大事就是泡妞,老子回去以后一定阉了你!”,手指灵活,用劲儿大到差点把屏幕摁碎。
一阵狂躁的海风吹过来,漆黑的小镇阴森又湿冷,加上这鬼哭狼嚎的风声,贺天毓的身子抖了几抖,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边沿街走,一边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
手电筒惨白的光线将前方的沥青道路照的很亮,空气中偶尔飘来的树叶尘屑,在光路下清晰可见。
六步之内一片亮堂,六步之外视线模糊,仿佛有重重鬼影。贺天毓强作镇定,走到路口处拐了个弯,终于看到了几丝光亮。
海边的人靠海吃饭,生死都系在海上,自然也就比较兴求神拜佛,但求心中有所寄托。由是,家家户户的门框顶上都放着一盏红蜡烛,有的蜡烛旁边还挂着一盏红灯笼,气氛诡异,像是老派的港式鬼片。
贺天毓身上爆起了一层细汗,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背后有脚步声。
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肩头上,他两脚一跳,大声骂道:“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