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如梦》坐标

24、第 24 章

　　吴父被确诊为非典型性肺炎，治疗方案都是现成的，打点滴、吃药，没什么大事。严谨就上班去了，傍晚去医院探望老人，听到吴宝贝在嚷嚷要出去玩，也是，来了之后一直在医院。吴小山征求严谨的意见能不能带了女人孩子们出去逛逛，严谨只能接下这活。
　　严谨带了大家去商场，吴母紧跟着严谨还是觉得晕头转向，张岚儿看得两眼放光，吴宝贝嚷嚷着要买玩具，吴小芳看似沉着的眼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吴宝贝呆在一大型遥控车面前不走了，要买，张岚儿一看价格“两百多块”，死活不买。吴宝贝倒也不撒泼，只是那恋恋不舍的眼神让严谨于心不忍。毕竟是小孩子嘛，掏钱出来给他买了，吴宝贝那个高兴啊。索性，严谨让她们每人都挑一样。花点钱买个大家高兴这事儿严谨还是挺乐意的，只要承受得起。以前叶朋远就批评她这么大手大脚不知人间疾苦。严谨一笑，她从小家境富裕，父亲曾经是小县城里的某个局长，官儿不大，却足够不愁吃喝了。
　　吴母一看衣服的价格，无论如何也不要买了，这么一件衣服几百块钱，那舍得穿身上。严谨念她辛苦了一辈子光记得为家人服务了真不容易，一定要给她买。正推来推去呢，忽听得有人叫：“严小姐，严小姐。”
　　严谨循声望去，一位年轻美女陪了中年妇女也在附近柜台，这名美女，正是饭店里惊鸿一瞥的卫晓晴。
　　“严小姐，真的是你。”卫晓晴笑盈盈地走过来，中年妇女继续留在那边柜台看衣服。
　　“你好，买衣服那。”严谨敷衍着。
　　卫晓晴笑着点头：“陪我婆婆来看看。”说着细细审视严谨。
　　严谨眼见她一双明眸如照相机一般肆无忌惮地把自己咔嚓咔嚓地摄入她脑中，心中微感不快，只是淡淡笑着，也不说话。
　　卫晓晴毫不客气地打量完了，心中为李芸叹息，暗想这次李芸是真的没戏了。“严小姐和夏至很熟吗？”
　　一上来就是个很隐私的问题，严谨愈加不快，犹豫了一下说：“一般朋友吧。”
　　“夏至和我是大学同学，”卫晓晴字斟句酌，“也算是好朋友了。”严谨点点头表示在听。
　　“毕业后我和我先生出国了，就没再见到过夏至，最近刚刚回来，发现夏至变了很多。”严谨继续点头。
　　“能不能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喝个茶聊聊？”卫晓晴问。
　　“啊？”有这个必要吗？不过既然他们是同学，应该知道夏至不少过往吧，严谨心里挣扎着，脑袋却下意识地点了点。
　　卫晓晴很高兴：“那明天行不行？”
　　严谨想了想：“明天中午吧。”两人互留了电话。

　　为了方便严谨，两人约在了严谨工作室附近的“两岸咖啡”。
　　严谨到的时候，卫晓晴已经仪态万方地坐那儿饮着玻璃杯中的柠檬水。严谨点了荷香腊味饭，卫晓晴要了一份意粉。
　　等饭上来的功夫，严谨静静地喝着柠檬水。既然是卫晓晴约她来的，那么就等着她开口。
　　“约你出来，很冒昧，不过，你和夏至走得比较近，也许你能帮上忙。”卫晓晴说。
　　“说起来，我是先认识夏至的，不过后来却和李芸成了好朋友。李芸现在的状况不太好，所以……”
　　“她怎么了？”严谨细细回想她见过的李芸，看得不太真切，感觉是个美人。
　　“她，抑郁、失眠、消瘦、几近崩溃。”卫晓晴苦笑着说。
　　严谨不自觉地冷冷一笑，“真是天生一对啊。”心里想，然后觉察到自己这个念头太刻薄了一点。
　　“这件事，原是李芸不对。现在她说回来就回来，夏至不接受她也是正常的。”卫晓晴的思路一直围着李芸打转转，严谨听得着急。
　　“李芸和夏至是？”
　　“他们曾经是恋人。”
　　“你和他们的关系……”严谨不动声色的引导着话题。
　　“我和夏至是中学同学，我们一块上的专攻美术的特色高中，又一块儿考进了大学。”卫晓晴停了下来，似乎沉浸在回忆中。
　　原来是青梅竹马，严谨想。“然后夏至认识了李芸？”
　　“是，他们也算一见钟情了。夏至一直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李芸则是我们的系花。”
　　“天生一对？”这次终于说出来了。
　　“可以这么说。当然追求夏至的女生、追求李芸的男生一直不断，但是他们感情一直很好。我们读的景观设计这个专业是五年制的，他们就在一起将近五年……”
　　“你爱夏至？”严谨突然问。
　　卫晓晴吃惊地抬头，随后苦笑一下，“曾经……中学的时候……你知道，夏至他一向很优秀，长得帅，又多才多艺，中学的时候他偏好中国山水绘画，他的画风清新空灵……后来进了大学，他和李芸在一起，我也觉得很般配，我和李芸成了好朋友，再后来我认识了我先生……”卫晓晴说的有点语无伦次。
　　“为什么会分开呢？”
　　“大学的最后一年，李芸的妈得了尿毒症，常常要透析，后来透析没用了，只有肾脏移植有用。李芸她，和我、和夏至不一样，我们虽非出身大富之家，但是也算不愁吃穿、都是从小家里宠着的，李芸她父亲早逝，孤儿寡母地长大了……她妈为了培养她一直很辛苦。那个时候，需要庞大的医药费，我知道夏至也有帮她，但是……除了钱，还要有肾源。然后，有个男人出现了。他给她钱，也能帮她找到匹配的肾源……”卫晓晴不胜唏嘘，那时的李芸徘徊在矛盾中，不断地煎熬，至今让卫晓晴为她的好友心痛。
　　“所以李芸甩了夏至？”严谨问。
　　“是……可是，李芸也很无奈。”卫晓晴迟疑着说。
　　“就这么简单？”严谨皱眉。
　　“李芸拷贝走了夏至的毕业设计给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一家建筑设计公司的老总，把夏至的设计提前发布了，用到了XX别墅项目上。等夏至知道的时候，只剩下一个星期了。”卫晓晴沉默了。夏至当时伤心的眼神至今难忘。
　　“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就是毕业设计大赛的截稿日期。大赛的第一第二名有被系里推荐出国进修的机会，以及对那时的学生来说为数不少的奖金。设计方案必须是原创的，夏至的设计被用到了XX项目上就不能参赛了，他要么放弃要么在一个星期里做出第二份设计……结果是他在一个星期里不眠不休的重新做了一份设计稿，他得了第二名。其实出国进修的机会，奖金一项也不少。但是夏至他很不开心，他输给了和他斗了五年的王洋，那个人从为了争李芸开始一直和夏至明争暗斗……我认识夏至那么多年，知道他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本来就是王洋一厢情愿地总把夏至在各方面当作对手。但是夏至他虽然不跟别人较劲，他却喜欢跟自己较劲。”
　　“你的意思是夏至是个完美主义者？”
　　“是的，他一向来就这样，做什么都要力求完美，不是把自己逼到几近疯狂就是把他认为不完美的东西完全毁掉……他没去拿奖金，也放弃了出国进修的机会，连毕业证书也没拿，还是我们同学给他送去的。”
　　两人沉默良久。
　　“那么，李芸，走了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拿走夏至的毕业设计呢？”
　　“因为……她跟的人是王洋的哥哥王海。”
　　“夏至，他知道吗？”
　　“当时，比赛结果一公布，王洋就当场嘲笑他输人又输比赛。其实王洋也是个很有才气的人，家里又有钱，恃才傲物，追不到李芸就怨恨夏至，一直把夏至当作他的假想敌。但是夏至从来没有输过他……我们同学都很不齿王洋的行为，不过夏至，……反正后来他就消失了。”
　　“李芸知道事情的整个过程吗？”
　　“知道，她当时虽然没在场，那个时候她妈做手术，但后来有人告诉她了，她很后悔……她也是不得以……我看着她挣扎了很久，苦于没能力帮助她。”
　　“为什么现在回来了？”
　　“她和王海离婚了。”
　　“怎么会离婚呢。”
　　“她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就和王海吵翻了。王洋自己得不到就故意破坏夏至和李芸，他哥一向来逢场作戏惯了，谁知他哥见了李芸却真的爱上了她。所以李芸和王海吵，王海还是对她好，这人心，真的很难猜测……为了给李芸妈治病，为了让她可以不见到她讨厌的王洋，王海带了李芸和她妈出国去了。只是，我想她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夏至吧。”
　　原来如此，严谨心想。沉默了一小会儿，严谨问：“你找我来希望我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卫晓晴喃喃说道，“作为他们俩的朋友，我希望他们两个都能快乐一些。可是……我也知道，覆水难收。听说你是心理咨询师，看得出来夏至很信任你，所以我想请你帮帮李芸。”
　　“怎么帮，让她和夏至破镜重圆？”严谨吃惊地问。
　　“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李芸那么痛苦，我很难过。我现在也很混乱。那件事情原是她不对，可是……”卫晓晴又开始语无伦次。
　　“那你知不知道夏至是什么样子呢？”严谨很为夏至不平。